自从那天林饶莫名其妙发了脾气出门后,何洲就再没收到他的消息,不过他也懒得去追究,反正他总是会服软,然后乖乖回来找他。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一样,林饶很听话。
那天他实在是太累,窝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只是他睡的很不安稳,梦里是他和林饶幸福的一幕又一幕,但是那些画面突然开始扭曲起来,变成了争吵,歇斯底里,最后,林饶的脸消失在光里,就像那天他消失在那道白光那样。
他茫然地往旁一瞥,却看见了自己正用左手掩着脸哭着,无名指处有枚银色的戒指在闪光,梦里的他紧紧地攥着半张照片,但是看不清楚照片上的人。
又突然地,他听到一阵很熟悉的干净嗓音响起:
“何洲,你现在这个样子,”
“又是在做戏忏悔给谁看。”
地上的何洲猛然抬头,他清楚地看见他灰白的脸色,几天没刮的胡茬,眼里的红血丝,眼底浓厚的青黑色,乱糟糟的头发,还有皱巴巴的,带着酒渍的,那件林饶说他穿着很好看的衣服。
“我们结束了。”
“对,我说的。”
“五年,当我送给你了。”
“后会无期。”
话音重重砸下,
何洲被吓醒,出了一身冷汗。
梦里的他太不修边幅,实在太不像样子,还有那些话,太诡异。
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抚着心口,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流失,说不出来的酸涩。
那盏落地灯还亮着,就静静地照着他。
抬眼,入目就是客厅的电视柜上摆放的,那张他和林饶的照片,现在只剩下他那一半,再环顾四周,墙上挂着的合照,统统只剩下了他的那一半。
他又起身,快步去到主卧,是新换的床单,上面没有一丝褶皱,两个枕头并排放在一起,萦绕鼻尖的洗衣液香味里,他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竹子般清冽的味道。
转身进入衣帽间,柜子里的衣服,只有他的,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那,挂起来的外套一丝不苟,再进入浴室,只有他一个人的洗漱用具。
一切都安静的太异常,何洲感觉到,他生命中那个鲜活的,特别的人,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从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消失。
何洲此刻才意识到,林饶没有在和他开玩笑,他清除了一切关于他自己的痕迹,带走了一切关于他自己的东西,
唯独遗落了,他,何洲。
那个他口口声声说他最爱的人。
他慌忙地拿出手机,给林饶发去信息,得到的是鲜红的感叹号,碍眼的要命。
他整个人陷入无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慌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精心算计的那个幕后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他又尝试着给林饶打电话,关机,再打,还是关机,打了十几遍,都只是机械女音一模一样的回答。
正想给林饶的朋友打电话询问,他突然回过神,林饶,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一个人,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亲人。
林饶只待在他的身边,
五年里的每天,随叫随到。
何洲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周身的温度开始一点点流失,面前的空间开始扭曲着,每一个他曾经亲吻林饶的角落,每一个他们曾经温存的角落,都在叫嚣着,他离开了。
这栋房子,空的不像话,没有开灯的地方被黑暗嚣张地占据,只剩下何洲一个人久久地伫立在光亮的中心,说不出一句话。
一个人要消失,有一万种方式。
可是林饶偏偏选择了最干脆,最彻底,也最极端的一种:
人间蒸发。
当失落再失落,
当我们失去了主语,
回忆里落下的,
只有眼泪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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