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午的地方买了冰淇凌,他们两个一人拿了一个走在路上。
夏清渝打算带他去公园转转缓解一下他的紧张。
路上她问着这半年的情况,他便把大致经过讲给她听。却是没有勇气过问她这半年过的好不好。
自己是一直睡着,并不难过,也感知不到痛苦。
可她怕是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
但最终他还是轻声问:“这半年很难熬吗?”
夏清渝猝然停下脚步。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半年里自己的生活。
可如果一定要说。
那大概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吧。
每一天都清晰的感受到五脏六腑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钻,而她满脑子想的全是如何了结自己。
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她冲眼前的人安慰一笑:“以后不会难熬了。”
盯着贺厌昇鼻梁上那颗黑色的痣,她轻声问出了这半年来每一次承受病魔折磨时思考的问题——
“你刚吞下安眠药的时候,有后悔吗?”
贺厌昇怔愣了一下。
后悔吗?
人生中有很多阶段都会经历一件困难且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小学时是忘记带作业,初中时是没有及格的数学试卷,高中时是凌晨起床备战的高考。
但对于贺厌昇来说。
小学时是母亲的疏离,父母的争吵。
初中时是隔三差五砸向自己的钝器。
高中时是即使搬出去住也摆脱不了的母亲。
但这些事情现在回看,似乎早已变成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靠着强大坚强的心理熬过来后,可以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没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一切事物,只要可以熬过去,那便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大学时他遇到的困难是怎么追到夏清渝,后来是夏清渝要和他分手怎么办。
再后来,没熬过去的,是得知夏清渝因为和他的这段感情抑郁。
他没办法,没有办法无视她的痛苦,也没有办法接受太阳因自己暗淡。
于是在这个阶段,他放弃抵抗。平静的走向熬不过去的后果。
贺厌昇避开她的视线,低头捏她指骨:“脑子开始混沌的时候看到你在我身边哭。那一刻后悔了。”
本来想说“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就特别后悔。”但看到她眼睛里泛着的泪光和她紧紧咬住的下唇时,他忽然笑了出来:“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亲你了,就后悔的痛心疾首。”
他刻意咬重“痛心疾首”这四个字。
夏清渝要掉下来的眼泪瞬间收敛,她一时语塞。
视线在扫到他鼻梁上那颗小痣时脱口而出一句“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贺厌昇挑了挑眉,神情很是得意。
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
夏清渝干脆破罐子破摔,她心一横:“我也是一想到以后亲不到你鼻梁上的痣了,就觉得痛,心,疾,首。”
贺厌昇瞬间哑口无言,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知说不过他,于是他很气急败坏的凑近她额头,毫不客气的亲了一口。
“你干嘛?”夏清渝疑惑道。
怎么说着说着还亲上了。
贺厌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从现在开始把没亲够的补回来。”
夏清渝觉得贺厌昇脑回路实在是太厉害了,他是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给自己找到便宜占的?
“狗东西。”她瞪着他,气到不行。
他丝毫不恼:“谢谢宝贝夸奖。”
“......”
算你不要脸。
夏清渝对贺厌昇刚才行为的不满表达了强烈抗议——现在就回家。
觉得他紧张所以带他出来缓解缓解,结果他毫不客气极其可恶的展现了什么叫做《人是怎么在一瞬间变成狗狗》的。
“我累了,回家吧。”夏清渝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
果然他紧张了起来。但他也很快便得知了她的目的,“阿渝,你是故意的吧。”
夏清渝毫不掩饰,她重重地点头:“没错。”
“那我有点紧张怎么办啊?”他开始示弱。
夏清渝抬手很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一旁大言不惭的说着风凉话:“俗话说,丑女婿总要见公婆。”
贺厌昇无奈叹气,重新抓住了她的手。
“阿渝,你就欺负我吧。”
夏清渝无从反驳,听他这很委屈的口吻她还有点愧疚。
只不过愧疚还没成型,就听见他懒洋洋的补了一句:“不过啊,我愿意被你欺负。”
夏清渝眉头舒展,嘴角翘起。
两人肩并肩走到刚刚的超市前,贺厌昇驻足。
“怎么了?”夏清渝问道。
贺厌昇拉着她走进超市入口,“买点礼品登门拜访啊。”
“不用买吧,他们不在意的。”
贺厌昇牵着她走,“刚才回去的时候没来得及,我就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哪有孙女婿第一次登门空着两个手去的。”
“这样啊。”她明白过来:“挺懂规矩啊。”
“当然要懂规矩,不然怎么娶你。”他仔细看着各种盒子上的功效,像是随口一说,但又像是认真到极致。
夏清渝点了点头:“也对,值得夸奖啊。”
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从超市里走出来,贺厌昇两只手和手腕都被占满了。
夏清渝想接过来几个却被他拒绝,他说:“挺沉的,到时候把你血液都勒的不流通了。”
“可你手都勒红了啊。”她反驳道。
“我这是冻的啊,还不快带路回去,想谋杀亲夫吗?”他绕过这个话题。
“知道了。”她不情不愿的回,随后挽上他的胳膊轻轻抬起一点,试图帮他分担一些重量。
到了家门口,夏清渝输入密码准备进门时,余光忽然瞥到贺厌昇站在一旁把本就绷直的背脊挺得更直了,还长长吸了一口气。
她没忍住偏头笑了笑。
“密码正确,欢迎回家。”
机械的语音提示响起,夏清渝拉着贺厌昇进门。
“我们回来啦!”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屋内的人也在片刻间出现在眼前。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外婆话音刚落,外公便很迅速的上前接过了贺厌昇手中的东西。
接过东西后,老人家看着贺厌昇笑了笑。
这一笑,倒是把贺厌昇笑的有些不知所措。
“小贺啊,你来。”外公丢下一句话便拎着沉甸甸的礼盒进了书房。
老人家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更是让贺厌昇心脏直接提了起来,也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害怕和一个面相慈祥的老人面对面交谈。
贺厌昇换上拖鞋便跟了过去。
外婆看着他如遭大敌的背影没忍住笑了笑:“这孩子。”
向颖跟着笑了笑:“也不怪人家,就那会我爸那样子谁能不害怕。”
而沈之遥看到贺厌昇快要顺拐的样子已经憋出内伤了,她真想拍个视频留着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拿出来开心开心。
贺厌昇进去书房没有两分钟,夏清渝着急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神情焦灼道:“怎么还不出来?”
“不着急,你外公絮叨着呢。”外婆递给她草莓。
“怎么能不着急,我外公要是把他吓到了怎么办。”说着她心里越来越没底,她脱了鞋子轻手轻脚的走向书房,轻轻的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向颖见状瞄了一眼身旁母亲的神色便也脱了鞋子悄悄起身,像夏清渝一样走到了门前和她一起听着。
倒也不是爱听墙角,主要是她太好奇了。好奇这老头的态度会怎么转变,毕竟那会他还一副贺厌昇即便是有千万个优点他也看不上的样子。
在卧室的时候,向颖和沈之遥给两位对他俩感情状况不太明朗的两位老人简单讲了讲情况。
经过沈之遥绘声绘色的讲述,坐在沙发上的那位老人眼泪都快汇聚成河了。在书房里的那位老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不太友好,很深度的反思了一下自己。
当时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大人狠狠白了老头一眼:“我告诉你,你对那孩子的态度要是再像这样,你就去楼下遛弯。省的留下碍眼。”
老头低眉顺眼,大方承认错误:“是是是,误会,误会。我为表示我的歉意多做几个菜给他。”
外婆看着两个小脑袋贴在门板上无奈叹气,她指了指两位听的起劲的人:“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沈之遥笑眼弯弯的凑近老人家:“确实太不像话了,没事。我陪着您啊外婆。今天晚上您做什么菜啊?”
外婆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也不知道那孩子喜欢吃什么,多做点肉给他补补身子吧。”
书房内的两人并不知道门外有两个“人形窃听器”在听他们说话。
贺厌昇逐字逐句的回答着老人的问题——“是。外公,我是阿渝大学时的男朋友。学金融的。”
外公看着他这严肃的样子忍住不笑:“金融啊,不错。现在在干什么呢?”
“开了些酒店。”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年也是二十八?”
“是。比阿渝大了五个月。”
问完这些琐碎的事情,老人家想起妻子恶狠狠的“警告”,他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小贺,那会我的态度不是很好,你别往心里去啊。”
贺厌昇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便笑了笑:“没事,我能理解。”
见此,老人家急忙绕过这个话题。问出了这次谈话的核心。
“以后有什么打算?”
贺厌昇桌下的两只手紧握,他静默一瞬,紧接着认真而笃定地说:“我想和阿渝结婚。融入到这个家庭。”
和她悲喜相通,荣辱与共,迎接幸福。
也想和她一起感受这个家庭的温暖,温馨。
外公听了这话有些意外。
算算离和阿渝谈恋爱的时候也过去了差不多十年之久,再问他未来打算的时候他倒是不来虚的。
说的是融入这个家庭,没说要把阿渝娶走。
倒是挺会说话的。老人在心里腹诽。
起先他还说看这孩子的面相估计就是个三心二意的人。
当时妻子瞥他一眼,有些冷嘲热讽的陈述事实:“这么多年你看人什么时候准过。”
倒也是准过的。
也是唯一一次准过的。
就是娶了自己的妻子。
想到这,老人家脸上挂满笑意:“那对于生子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贺厌昇想都没想:“这是件很辛苦的事。您问我的话,我是觉得没必要让她承受这份辛苦。”
外公对他这个回答很是满意,继续考验:“你不喜欢小孩?”
“谈不上喜欢。”
“再深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变得平淡些。年过半百后,你们膝下无儿无女。到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埋怨阿渝?”
“如果感情会随着时间变得平淡,那就每天把感情堆的浓烈一点。直到消耗不尽。哪怕是半截入土,缠绵病榻,床前无人。我也不会埋怨她。这辈子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
他神情诚恳。
这让老人家心里有了底,自家孙女对生子这件事自小就不是很感兴趣,甚至有些排斥。他们总不能一直陪着她,所以对这个或许可以在她身边一辈子的人要打预防针,也要探内心。
“那就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贺厌昇正要开口就见眼前的老人比了个嘘的手势,他顺势闭上嘴。
老人起身,脚步无声地走到门前,很快速的打开了门。
渝危[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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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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