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几百人齐心协力一起收拾,倒是很快就把这个临时的住所收拾出来了。

修建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天黑,大家简单用完饭以后,就立刻前往庄子里面的大院,虽然只是个简陋的别庄,好在地方挺大,可以容纳几百人。

学子们穿着素白青边院袍,身姿挺直,眼里坦坦荡荡,望着站在前面的数十位夫子。

许探学含笑看过每一位学生,开口道:

“诸位学子,一路辛苦了,此次验学试的题目为“生”,我们会在益州待两个月,两个月内书院不会供食供物,尔等需凭自己谋生。”

“此外,还需遵四则,一则,不可打家劫舍,坑蒙拐骗,欺凌弱小,二则,不得以权压人,不得借势迫人,三则,不可让亲友帮忙,不可暗中欺瞒,四则,若有疑惑之处,可问夫子,但夫子们也不会帮尔等。”

“若有违背,请离开白桦书院。”

许探雪说完,几百个学子就坐不住了,他们之中既有贫寒子弟,也有世家王公,当然也有处于中间的。

贫寒子弟面不改色,他们早早地就当家了,比这更苦的都吃过,这点对他们来说都算不上什么。

但对于那些生在世家大族的学子就不一样了,各个面露苦色。

他们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富贵无边,出门坐车,接触到的都是风雅之事,三餐用的也是山珍海味,何曾吃过这般苦。

而且往年的验学试可没这么难,这次对于年少的他们来说,是不是有些太难了?

有人抱怨提出了不满,“这不公平,夫子,我等从未接触过这些,如何开始呢?”

曲凌皱了皱眉,刚想斥责,就被许探雪拦住了。

许探雪语气温和,“那你为何不学着开始,为何不去寻其他学子帮忙呢?”

那学子一愣,旋即眼中一亮,“夫子是说,我等之间可以结伴一起?”

许探雪颔首,“只要不犯四则,随尔等自由。”

忽然一个清丽的女音响起,“女学亦可同男学结伴吗?夫子。”

这声音有些耳熟,柳妙手循声看去,果然看见了仰起头的唐素巧。

许探雪回头望了几位女夫子,后者朝他颔首,表示可以。

许探雪点头,“自然,若是男女结盟,尔等都是知礼之人,想必无需夫子多言。”

在场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再加上这些书院的教导,他们当然懂的男女之间的界限。

唐素巧笑着点头,“夫子放心,学生明白。”

说完,她就直接穿过人群走到了柳妙手面前。

“柳学长,我能和你结伴吗?”

柳妙手眼睛瞪大,怔怔地望着她,直到被沈玉阙推了下才反应过来,说话都结结巴巴,“…可…可以。”

鱼戏舟在一旁好奇地瞧着,眼里全是茫然,忽地和唐素巧对上眼,点了点头。

“唐学长,你好。”

唐素巧笑了两下,“你好。”

有了唐素巧正大光明开了个头,其他人也不藏着了,不一会儿都找到了结伴的人,一个人总归有些太吃力,若是有人帮忙,想来能减轻些负担。

还有人来找安伯都和裴玄已,但都被他们拒绝了。

他们打算和鱼戏舟一起,有了之前的西春山之行,他们五人都已经熟稔起来了,现在多个唐素巧也是无妨。

夜已经很深了,但别庄的灯几乎都亮着,不少学子相聚在一起,在想如何谋生,愁的抓头。

如今已是秋末,再喝凉茶就不合适了,所以严陶然特地温了茶放在暮义面前。

暮义看也不看,端起就喝掉,跟牛饮一般,“这茶…没味。”

严陶然又给他倒了一杯,“离岭茶,是淡了些,这是荣般赠我的。”

暮义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线,“他这大老粗,还会喝茶?”

严陶然扯出一抹笑,“他不会,他家女儿爱喝乳茶,用此茶来配,倒是极好。”

说起这个,暮义就想起了那天相聚喝酒,荣般般一个劲说他女儿如何如何的宝贝。

暮义见他三句不离爱妻女儿,心中不由得感叹,这变化真大。

曾经他们六人常常说着持剑走天涯,看尽山水处,逍遥一生,哪里想得到成家的事。

暮义几不可闻叹了一声,但还是被严陶然捕捉到了。

“为何叹气?”

暮义转着手里的杯子,没答,反而问,“你为何不成家立业?”

严陶然注视他的眼睛,指尖轻轻颤抖了下,他若无其事移开目光,平静道:“不可言说。”

暮义笑了起来,也不勉强,“好吧好吧。”

学舍这边也并不安静,鱼戏舟端正地写信,他似乎是写的太多了,用了一张纸还不够,还用了三张。

满满当当三张纸,写满了这一个月在路上的所见所闻。

鱼戏舟准备明天寄出去,因为现在真的很晚了。

安伯都提议道:“明日早起,我们进城看看。”

柳妙手颔首,“这样最好不过。”

沈玉阙还在念叨杀鱼的事情,他提出可以杀鱼谋生,当即就被柳妙手否定了。

裴,安二人也深以为然。

鱼戏舟也提了一个,他想的是可以取材于山,因为这边山很多,但被裴玄已否决了。

山上贼寇众多,太危险了。

众人暂时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安心睡下,等待明日的到来。

殊不知在他们沉沉睡去,有一个黑衣人悄悄进入了他们的房间,并拿走了鱼戏舟的信,留下了“已取信,义”四个字的纸条。

他们想早点起来,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不一会儿几乎全部的学生都起了。

唐素巧看见他们起的早,眼中全是意料之中。

“看来,大家都不谋而合了,柳学长。”

柳妙手总是不敢看她,傻不愣登点头,“对。”

鱼戏舟今早发现自己的信不见了,只以为是暮义贴心地帮他寄出去了,未曾想太多,整理了面具就出去了。

昨日他们都未曾进城,是郡守出来迎的,别庄距离城门不过半刻钟,很快就到了。

守城门的将士很是懒散,像是没骨头的人一样,站得歪七扭八,没有检查就放行了。

裴玄已拧了拧眉,眼中有些不满。

一进城内,一股穷困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街上的摊子稀少,而且摆摊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路上的人大多都低着头,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有学子想上去搭话,那人惊恐地摇头,只说不知道不知道,便跑走了。

鱼戏舟也蹙了蹙眉,慢慢走到一个小摊子前。

那是一个佝偻着背,头发苍苍,面容凄苦的老妇人,摊前摆的菜都很新鲜。

那老妇人一见他戴着面具,吓了一跳,抱着头往后缩。

鱼戏舟一怔,摘下自己的面具,“老人家,你不要害怕,我是好人的。”

老妇人望着他明亮的眼睛,松了一口气,脸上下意识挂起讨好的笑,“小公子,要看些菜吗,很新鲜,买回去,炒蛋配白面,可香咧。”

鱼戏舟没有银两,戴上面具,犹豫地看向四周。

安伯都一直有注意他的举动,在发现他脱下面具的时候十分惊讶,毫不犹豫转过身。

他走过去,拍了怕鱼戏舟的肩膀,而后拿出自己的钱袋子放在摊子上,“这些我们要了,老人家,我们想打听一下,早先听说益州虽然艰苦,但百姓安居乐业,十分安宁,绝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荒凉,为何……人如此稀少?”

老人顷刻间就红了眼睛,摸着泪,“山贼越来越多了,一到夜里就抢啊,杀啊,好多人家里的女儿都被抢去了,……我家那孙女,才十岁啊,也被抢上山了。”

众人愕然,怎么如此。

裴玄已眉头紧缩,“怎么不报官?”

老人哭着继续道:“没用啊,小公子,之前郡守也派过,死了人多啊,血哗啦啦从山上流到山脚,后来就没人敢去了,好些人吓得都搬走了,益州也就空了一大半。”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去打听,得到的消息几乎鱼戏舟他们了解的差不多。

盗匪猖獗,百废待兴,这个消息对于苦想一晚上的白桦学子可谓是极大的噩耗。

如果想安全谋生,就必须要除掉那些山贼,但官员将士都奈何不了,他们又能如何?

曲凌站在酒楼的三楼,沉默了许久。

他们比学生更早知道益州的状况,只不过学子们一直待在白桦书院,不问外界事,不曾了解。

如今他们真真切切看到了,才知道书院的外面是什么。

刘非疾也在此行夫子之中,原本裴赫并不想他去,因为他已经年迈,怕吃不消,但刘非疾绝不肯服老,而且他不放心自己的学生。

谁阻拦他,他就给谁下泻药。

裴赫这才不得不答应,嘱咐曲凌要看顾一二。

刘非疾摸着白须道:“这些孩子们,怕是要提心吊胆了。”

许探雪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出了这样大的事,苦思夜想一晚上,到头来发现,竟全部无用。”

刘非疾从袖中拿出鼓鼓囊囊的钱袋,“学生们一大早都还没吃饭吧,让他们吃饱了再想,饿着肚子可想不出来。”

曲凌皱眉,很是不赞同,“这不合……”

还没说完就被刘非疾打断,“行了行了,一顿饭而已,别那么死板。”

许探雪笑着附和,“没错,真是太死板了。”

他没有客气,直接拿起钱袋,站在门外对楼下绝望学子们大喊。

“都上来,刘夫子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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