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什么,雁绥君的脸蓦地阴沉下来,“任何人都可以吗?”
鱼戏舟的懵懂无知令人心焦,有时候雁绥君真的想,再进一步,再强硬一些,狠狠占有鱼戏舟。
但他现在还不能,鱼戏舟犹如藏在一片雪雾中,纯粹又神秘。
雁绥君深知,如果他贸然逼迫,鱼戏舟会彻底从他世界消失。
可他又不甘心。
他不甘心,鱼戏舟身边怎么有那么多人,不甘心那些人分走了鱼戏舟的情感和目光。
为什么?鱼戏舟眼里不能只有他?凭什么?鱼戏舟的情感不能只属于他?
他会对鱼戏舟好的,一辈子好,日日夜夜的好。
他会爱他,只爱他,永远爱他,日日夜夜的爱他。
鱼戏舟又黑又亮的眼眸里面有不解,也有一丝丝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什么任何人,殿下?”
雁绥君定定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败下来,轻轻抚上他的脸。
“以后不准让任何人碰你,除了我。”
雁绥君的神情很认真,隐忍的目光游离在鱼戏舟的嘴上,没听见鱼戏舟的回答,以为鱼戏舟不愿意,手上用了点力。
“答应我,小舟。”
雁绥君逼近鱼戏舟,鱼戏舟瞳孔微微一颤,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
鱼戏舟皮肤白,轻轻揉一揉就会留下痕迹,尽管雁绥君已经收敛了力气,但鱼戏舟的脸上还是泛起了淡淡红痕。
“殿下……”
看着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低沉有力的呼吸,还有淡淡的冷香,鱼戏舟的手在被褥上轻轻抓了抓,跟羽毛挠痒痒似的。
雁绥君将他的一切行为尽收眼底,阴郁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真切的笑意。
“嗯?小舟,答应吗?”
鱼戏舟盯着雁绥君的脸,感受自己的心正在扑通扑通,跳的像是沸水中翻滚的鱼,溅起无数水花。
他张了张口,不敢再继续和雁绥君对视,“…答应…殿下。”
掌下的皮肤莫名变得热起来,雁绥君以为鱼戏舟都发热了,急忙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了,是不舒服了吗?”
被雁绥君的手一碰,鱼戏舟感觉浑身都烫起来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我…我好热,殿下…我想出去。”
他着急忙慌的穿衣服,睫毛像蝴蝶一样一颤一颤,两只脚像是打了结,走得极为不自然,却在屋内另一人心中开出了一朵有一朵海棠花。
雁绥君眼底划过一抹惊喜,慢慢起身。
他怎么可能让鱼戏舟逃走,直接从背后抱住鱼戏舟。
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故意使坏,手都不安分地按在他的领口,却道貌岸然地说,“我来帮你穿衣。”
“不要,我好热殿下,我要出去,”鱼戏舟不高兴了,一把抓住雁绥君的手,又觉得碰到雁绥君的手也在发烫,猛然地甩开。
他从雁绥君的怀抱挣脱出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雁绥君,黑眸水灵灵的一颤一漾,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有多勾人。
凌乱的里衣,裸露的精致锁骨,如珍珠般白亮的皮肤,还有那双清澈又纯真,独一无二的眼眸。
雁绥君的喉咙滚了滚,看出鱼戏舟在害怕,手慢慢收了回来,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
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吓到他。
“穿好衣服,去吧,别玩太久,要用早食。”
“嗯嗯……,”鱼戏舟连连点头,迫不及待跑了出去,一边跑,心就跳的越快。
直到跑出了这个院子,离雁绥君几百米,身上的温度才降下来,脸上还是有些红。
鱼戏舟直接仰躺在雪地里,忽然,他眼睛眯了眯,猛然瞪大了,立刻起身仰头看着大树。
他躺下的地方有一棵巨大无比的槐树,历尽岁月,树干极为粗壮,三个成年人围起来才堪堪抱住。
因为这两日雪下的很凶,槐树上面全都是雪,将枝叶遮挡的严严实实,不细看,根本不可能发现那上面有两个孩子!
鱼戏舟直接往树上爬,一边大喊,“快来人!!”
“快来人!!”
他这么一嚎,直接惊动了周围的村民,还有温寒正一众学子。
雁醉见他又要自己爬,急忙从暗处出来,“公子,让属下来吧,我爬的快。”
话不多说,鱼戏舟急忙让路,“好,你来!”
底下的村民和学子们全都是难以置信,找了这么久的两个小孩竟然一直在树上。
这风雪烈烈的,只怕人都要冻坏了。
村长心中着急,朝树上大声喊,“大虎,小牛!你俩待树上干啥呢!”
他们找了一晚上,差点没把村子翻过来就是不见这两小孩,没想到是在这槐树上。
一个老妇人忙道:“不会是一晚上都待这树上吧,天爷啊,要命了。”
雁醉迅速敏捷,很快就把两个呼吸全无的小孩带了下来。
所有人全都围了上去,那大的孩子紧紧抱着小的,身上全是雪,脸色惨白惨白的,几乎没有生息。
鱼戏舟和学子们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抱着孩子就近去了一户人家。
“快拿火炉!烧火!要滚烫的热水!”温寒正急忙对外面喊,伸手解开小孩的衣服。
顿时烧水的烧水,拿火炉的火炉。
几个学子直接用手揉搓两个孩子的身体,温寒正冷肃着脸,拿出银针就往那小孩的头上去。
过了许久,两个孩子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连同脸上都泛着死气。
“心跳停了,温学长,他们没呼吸了。”
有学子发现半点都搓不暖,忙探了探脉搏,“温学长,别试了,他们……”
温寒正眼底通红,拿针的手一抖,颓然地合上眼,他功夫不到家,定然是不行的,若是夫子在,也许就能有救了。
鱼戏舟神情惶惶不安,脑海中仿佛闪过相似的画面,“如何了?醒不来吗?”
一个学子脸色灰白的抬起头,语气颤抖,“…没救了。”
“不…还有救的,”
鱼戏舟喃喃道,脑海里响起女人凄厉的祈求。
“有救的!还有救的!!”
“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啊——!!”
一声尖叫刺激大脑,鱼戏舟猛然惊醒,他咬紧唇瓣,深吸一口气,手指发抖,急忙拔开自己的耳坠,将耳坠铃铛打开,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
雁醉看得一愣一愣,想要阻止,这东西能藏在耳坠里,肯定很重要,就…就这样拿出来了?
红彤彤的药丸放在雪白的掌心,鱼戏舟直接把药化在水里,然后分别灌入了两个小孩嘴里。
其他人沉浸在生命骤然逝去的悲伤中,根本没注意到他的举动,除了温寒正。
温寒正呆愣地看着鱼戏舟的动作,下一秒就看见没有心跳脉搏的两个小孩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鱼戏舟高兴道,手拉住了旁边的温寒正,“温学长,快给他们看看!”
其他人听到“醒了”,险些还以为耳边出现了幻觉,抬头发现两个孩子真的醒了,赶紧继续揉搓,一把抱起他们去浴桶里泡泡。
“ 奇迹!”
“真的醒了!我们没有白学医!!”
“哈哈哈哈哈有救了有救了……”
他们以为是自己的努力终于救下了人,压根不知道是鱼戏舟灌入了药汤。
这里面唯二的知情人,只有温寒正和雁醉。
温寒正一脸激动地握住鱼戏舟的手,“这是何物?!”
鱼戏舟也不知道是什么,是他成为山神那天,阿娘临去给他的,阿娘说,里面有一颗宝贝,可以救人,鱼戏舟一直记到现在。
“是药,”鱼戏舟道。
温寒正心想我当然知道是药了,他还想继续问,雁醉就挡在了鱼戏舟面前,硬生生掰开了他抓住鱼戏舟的手。
“病人已苏醒,温公子当去救人,怎么还问其他?”雁醉不卑不亢,转头又对鱼戏舟说,“公子,殿下唤你回去,晚了,殿下可是要生气的。”
温寒正知道自己冒昧了,这样贸然询问着实失礼,向鱼戏舟道歉,“抱歉,鱼学子,是我心急了,你大病初愈,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足矣。”
鱼戏舟看了眼井然有序的房间,自己也确实帮不上忙,便同雁醉回去了。
这里的事瞒不过雁绥君,鱼戏舟回来的时候披着的大氅不见了,脸色还很惨白,目光也有些惊惧。
雁绥君眼底沉下来,动作温柔拉住鱼戏舟的手,“手怎么这么冰。”
鱼戏舟扯出一抹笑,不想说,生硬地转移话题,“殿下我好饿啊,想吃东西。”
雁绥君抬手,几个护卫就提着盒子进来了,“早就准备好了。”
诱人香味沁入鼻尖,鱼戏舟肚子叫了两声,便端起粥大快朵颐,他吃的十分开心,眼睛一如既往的亮,像个贪吃的小花猫。
雁绥君轻轻一瞥,目光如一座山,犹如实质落在了雁醉身上,“说。”
雁醉老实地全部道出,其中着重说了耳坠之事。
雁绥君皱眉,打开戴着的耳坠,里面正正好,有一颗红色药丸。
他用匕首刮下一点粉末,“写信给思无道,让他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雁臣恭敬接过,退了下去。
“殿下,鱼公子可能是吓到了,”雁醉多嘴了句。
雁绥君没有看他,端起茶,直接喝了一口。
雁醉低垂着头,心里七上八下,在他看来,鱼戏舟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杀人放火,这些更是没有,鱼戏舟活得太纯粹,他的世界也很纯粹。
其实,这样的人,是不适合殿下的,他不能和殿下并肩而行。
他的脆弱,不谙世事,天真干净,不染世俗,还有他制作炸药的才能,确实难能可贵。
但正因此,他也会成为殿下的软肋。
虽然他们都相信殿下心中一定有成算,但他们不得不承认,鱼戏舟这人…就…就是莫名地会让人很喜欢。
殿下喜欢,他们也喜欢。
雁醉深深觉得,如今的殿下已经失控了,若再继续下去,一定会恨不得将鱼戏舟捧到天上去。
良久,雁绥君嗓音冷冷地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你以为孤看不出来?”
“不要做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退下。”
雁醉心中苦笑,“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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