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夏油杰认错了。
在你哭了不知几个钟头,从日头哭到天黑后。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当时不该那么说……我们和好,好吗?】
他先主动退了一步,语气里带着叹意。
【我哭累了。】夏油杰真情实感的同你说,【真的,我真的哭累了。你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会?】
五条悟早在你泄洪那一刻就飞速弹走,临走前他喊话夏油杰搞定了给他打电话。
然后你就哭的更大声了。
哭声震耳欲聋,五条悟没敢多留,门一关就把你留在屋子里跟夏油杰对峙。
以前夏油杰没觉得你多能哭,现在住进你的身体里他倒是每天都在为你哭脸的本事折服。
【先停一下喝点水?】
说累也累。
眼泪流过的皮肤干巴巴的,这么一想,都怪谁,还不是怪夏油杰,想到他那些话你的委屈总是一遍一遍往上翻,视线模糊后你还是扁着嘴流泪,不理他。
累死他算了。
【我当时只是很担心你,而且你后来失踪……】夏油杰停顿两秒,继续说,【其实我很开心你不愿意再跟咒术界扯上关系,那里对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也不是什么过家家,我只是怕我根本保护不了你,】他声音温柔,像以前一样哄你,【我都死了,在事情解决前,你先去高专住一阵吧,好不好?】
“……”
你小声呜咽着,这是哭饱了给他台阶下的意思。左手控制权被接管,他在茶桌上抽了一张纸,捂着你的鼻子,双指捏住鼻根。
【用力。】
“噗——”
【那只手也给我。】
“哦。”
两只手把纸对折,擦两下,扔进垃圾桶,又换张新纸,重复动作,【用力。】
“噗——”
你的双手自发动起来,把桌上的垃圾拾辍拾辍扔进垃圾桶里。
他只谈以前,却不说现在,更别提未来。
五条悟告诉你,等他找到夏油杰的身体后,你只需要断掉咒力就可以把夏油杰送出身体,夏油杰会自行挤进原来的身体里。
“然后那个冒牌货在我们的压制下会被杰咻——的直接吸收掉,这样就可以得到他的记忆啦~”男人声音轻佻,似乎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严肃的问题,“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也可以解决。”
“那之后呢?”
在你问出这句话后五条悟只是笑着把头转向你,而夏油杰在脑海里平静的回答,【之后我会死去。】
“……为什么?”
【因为这是本来的样子。】
你的视线又一次模糊,看着自己的手在桌上忙碌,轻声问。
“那你可以不走吗?”
一只手帮你擦了擦落下的泪。
夏油杰没有回答你。
8.
几天后,你再一次见到了五条悟。
而他跟你打完招呼后,又对着你的双腿再打了一次招呼。“哟,杰,走路呢。”
夏油杰没法理他,也不打算理他,倒是你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在走路?”
“很简单吧,”他摸着下巴,对着你的腿看,“你走路外八。”
使用双腿且大咧咧外八站立的夏油杰沉默的站直了。
偷懒让夏油杰走路的你也沉默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总觉得五条悟今天有些没精神,而他揉揉自己的白发,然后对你们说,“总之,找到了。”
借着本体对夏油杰的牵引,找到身体并不算难事。
被强制沉睡的身子在车后座,穿着普通的长衣长裤,形制也是和五条悟同款的衣服,但他的身体和手上都捆着粗大的符绳。
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在2017年12月被五条悟处以死刑。
五条悟又在看你,他也不是在看你。
高专时期六眼就直言自己看不见你身体里召来的灵魂,如今你却不知道在你完全掌控身体时,五条悟是如何对着失踪的同学喊出挚友的名字。
就像现在,你也不清楚他透过你看见了夏油杰怎样的灵魂。
你失忆的很彻底,就连现在你也没想起高专太多事,只有那些激烈的、痛苦的、说出来就要掉金豆子的事记得深刻。
你抹掉眼泪,坐上后座关了门。
你靠在夏油杰身边,对着后视镜看过来的五条悟问。
“他不能继续呆在我的身体里吗?”你看见五条悟抬了抬头,墨镜下那双蓝色的眼睛并不转动,但你知道他在看着你。
脑子里夏油杰威胁性的喊你名字,你无视他,只抹着眼泪和五条悟说,“我这么弱,见面一秒就会被杀死,但他抢不过我……他不可以呆在我的身体里吗?”
五条悟的唇角抿直了。
9.
予强者爱,予弱者罚,予愚者死。
你在夏油杰的定义里总归不是强者,弱或愚?没有意义,夏油杰十年未理清的概念现今依旧毫无意义。
就像你们没有正式告别却早已断开的关系,就算如今你想起墓碑上的名字,得到了相隔十年念念不忘的道歉,那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年少的五条悟无法下手,也不曾将挚友拉回,年长的五条悟已然接受最坏的结果。
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世界留恋,如果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心笑过,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五条悟并没有告诉你过往,夏油杰也从不和你提起。你在失忆后对于咒术毫无兴趣,这也是一种本心,和那段过往保持距离对你也是一种好意。
车子在路上驶过,窗外的景色层层掠过。
你问过杰吗?
短短一句,将你堵到泪珠直落。
五条悟把你和夏油杰的身体送到郊野的墓地门口,随后先搬着夏油杰的身体下了车。
你在车里坐了一会,眼泪干了,墓园里环境优美又清净,夏油杰还是沉默,你的薄荷糖安静的呆着。随后你下了车,走到他的墓地旁,和五条悟交错而过。
这一次你把旁侧墓碑上的白布掀开。
果然是你。
一张合照被五条悟裁开分别刻进石头里。
你先把化妆镜拿出来,展开,放在面前的石墩上,然后取出五条悟给你的红色符绳,红线慢慢缠上手腕,一圈又一圈。
“你走吧。”
喉头滚动,你抽噎着吸吸鼻子,对着镜子说。
“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镜子里的他沉默着没有动,只有你边落泪边告别,你才想起一点,才凭着本能遇见,然后就要离别,他还毫不留恋。
好丢人,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丢人也没关系,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你胡乱抹掉眼泪,在手上打结时几次都没有成功,这会夏油杰倒是接了你右手的控制权,轻松的给你绑了个结,在绑好的那一刻手便无力垂落。
咒力被封,术式解除。
那个存在感一直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清凉灵魂轻飘飘的离开你的身体,他走的时候如此轻易,像每个破碎的灵魂一样随风而去。
你等他出了身体,扭头就走。
可你没走出十步,又不争气的蹲下来抱着膝盖,痛痛快快的流起泪来。
身后衣料摩挲,然后脚步声渐近。
沉重的、沉闷的。
他走到你身后,没了声音。
你安静的哭了一会,没等到他动作,从沉滞的呼吸中挤出细微的声音再一次询问。
“……你不走行不行?”
明明跟自己发过誓绝对不要这样低声下气好像恳求一样的说话,可话语一出,你才发现刚开始你就是这么想的,父母、朋友,那么多灵魂来来去去,只有他长久的留在身体里。
你甚至在没有记忆的夜晚以为他真的会和你共生一辈子,有些自得的想着下次他如果再惹你生气你一定哭上三天不停,对于如何把他磨到跳脚你已经熟练至极。
现在想来你何止是自满,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和你短暂的相处后独自离去。
你崩溃的大哭起来,“夏油杰,你能不能不走啊,你真的太过分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呜啊啊啊——”
你哭的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泪水落入土地,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还是没有说话。
沉默比什么都让你更绝望。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觉得自己好似丢了最后的尊严在这里低声下气的求他也不是他所在意的。
夏油杰叹了口气。
随后你终于听见他今天第一句话。
“你带纸了吗?”
这话给你带来了一丝希望,你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顶着一张大花脸回头。
他逆着晚霞的光,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身后,他在自己两边裤兜里摸了摸,然后颇有些头疼的皱着眉头捂了把脸,捏着自己的衣边想了半天还是没下定决心。
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自己明白了,又不敢确认。
“没……没带。”
夏油杰叹了口气,高大的身子蹲下来,对着你的小花脸看了一会,又露出了有点胃疼的表情。
随后他扯住你的衣服边。
嘶拉一声。
你的肚子凉凉的。
“?”
他撕下你衣服上的一块布料,像以前在身体里一样,给你把脸擦干净了,又折叠一下用布裹住你的鼻根,“用力。”
只是这次他眉目锐利,处处都是成熟的男性特征,捏着你鼻子的手又大又有力。
你仰起头,“太重了呜呜……”
他松了点力气,再次催促。
“用力。”
“噗——”
他把布料裹成团扔到一边,拍拍手,试图跟你讲道理,“你看,你的衣服比我的好撕对吧。”
“……好像是?”
“你看,我们都没有带纸对吧?”
“嗯,呜。”你抽噎着点头。
“所以我撕你的衣服给你擦脸是最优解对吧?”
这循循善诱试图跟你讲道理却十分不讲理的熟悉模样……你再次眼泪汪汪的,呜哇一声大哭着扑进他怀里狠狠抱住他,而夏油杰倒吸一口凉气,在自己衣服报废前一把抱起你快步向门外走去。
10.
门锁声响起,你几乎是哭着回头。
“杰!呜呜呜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啊!!”
刚推开门的夏油杰警惕的退一步看了眼房子,又飞快扫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大型事故后才询问你,“怎么了?”
“我把你的内——”你举起一条灰色的劈叉的三角,在秒速间被夏油杰一把抢下来并飞快把你推着转了个向往房间里带。
背后一上一下探出脑袋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一起吹了个口哨。
“杰,我看见了——”
“哈哈,你还是这么可爱。”
“硝子!我好想你!!!”你眼睛一亮,扭头就要往家入硝子怀里冲,随后嘶拉一声。
你跟夏油杰各拎着半条,站在玄关中间。
“裂了诶。”
“本来也没救了吧,没差啦。”
“杰……本来还能缝的,我,呜……我又……”
“没事,我的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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