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家入硝子

小时候,当家入硝子还处于看话本的年纪的时候,她曾读到过一句话: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需要细心呵护的花园。”

她拿着话本去问母亲,是真的吗?但母亲只是拍拍她的头,就让硝子去找保姆玩了。

保姆回答了她的问题。她说,是的,这也是你父母为你取这个名字的原因。

为什么?

她说,你看,硝子,ガラス。这是玻璃的英文——他们希望你的心中有一座玻璃造的温室,漂亮而敞亮,这样你的花园就能茁壮成长了。

可惜硝子还没听完就睡着了。

“最近状态不错吧。”

“嗯嗯,感觉甚至可以在训练场跑上十圈!”

“太夸张了,” 家入硝子从记录表中抬头,轻笑道。 “幻痛的频率怎么样?”

灰原雄挠挠头, “偶尔晚上会有,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

“你太急着装假肢了,我当初就说应该等你幻痛的症状缓解后再考虑的。”

得益于咒术师优越的身体素质,灰原雄左腿的创口痊愈得很快,身上的其他伤也基本上在他醒来后一周就已经完全恢复了。然而当时他却患有极其严重的幻肢痛,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感受着痛楚自那已经不存在的腿部传来——而这一点,在灰原雄的拜托下,除了负责治疗他的家入硝子以外谁也不知道。

“抱歉前辈。” 对于这点他倒是直认不讳,认错认得一脸真诚。

“我已经毕业啦,你该叫我医生才对。” 硝子落笔填完最后的数据,一如以往的复诊一样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包装好的药, “喏,止痛药。”

“多谢医生!” 灰原雄接过,从善如流地换了个称呼。

复诊过后还有课要接着上,灰原雄再次道谢后离开了医务室。家入硝子懒懒地挥了挥手,然后借助办公椅下面的轮子直接滑回办公桌前;今日份的学校工作已经结束了,除非有突发事件需要她去治疗外,从现在开始将会是她难得的自由时间。

成为校医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悠闲——若是在普通学校,校医一般都是平日在医务室里无所事事、偶尔中的偶尔才会为学生们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伤口、大部分时间充当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然而在咒术高专,除了无法战斗的人员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无时无刻不在战斗、或是在前往战斗的路上;对咒术师们来说受伤不一定是家常便饭(毕竟大部分咒术师并不会同自己等级相差太多的咒灵,除非你非常倒霉...或是受人针对),但一旦受伤便百分百是无法去普通医院治疗的,而现今的咒术界只有家入硝子一人掌握着反转术式,悠哉悠哉地在医务室内看报纸抽烟显然不太现实。

不过作为唯一一位反转术式使用者的好处,便是没有人会轻易得罪她;家入硝子还是为自己争取来了久违的半天假期。她利落地收拾起办公桌上寥寥无几的文件,拿起那瓶五条特地送来的樱花酒,随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医务室。

*

玻璃温室是寿命较长的温室,适用于各种地区和气候。亦因为其玻璃的通透性,能大量增大采光面积,并且同时保证保温性;各式的花卉植物都能够在玻璃温室被呵护得娇嫩美丽。

“嘿,你今天倒是来早了。”

家入硝子抬起一边的降噪耳机, “九十九。” 后者有些不满地嘟起嘴, “我说过你叫我由基就好了。”

“应该还有十分钟左右。” 硝子瞥了眼墙上的时钟说。“那我今天就不陪你了。你继续吧,不用管我。” 九十九由基在稍远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于是她点点头重新戴好了耳机。

只见她拿起手边的枪械,动作娴熟地抬手、校准、扣动扳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 “砰”,标靶上又多了一枚弹孔。

九十九由基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下几十米外的标靶,可以明显看到弹孔大多集中在靶心附近,虽然中心还是没有任何被射中的痕迹;对比三四个月前时不时脱靶的情况来说,家入硝子可以说是进步神速。

租用时间即将到期,家入硝子射空了弹匣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取下了护目镜和耳机;她转身看向坐在一旁的九十九由基,不同于以往,刚刚打完靶的家入硝子整个人凌厉而锋锐;平日披散着的头发也被梳成干净的低马尾落在身后。但一转眼,对方又很快就又恢复了一如既往那副颓废无神的模样: “走吧。”

谁能想到平日里救死扶伤、看似对一切都不以为然的医生,也能毫不犹豫地拿起枪支、展露出罕见的攻击性呢?

医生的手自然是极稳的。

“等等,我今天带了一只大家伙的回来,费了好大力气的,去你家可能不合适”

家入硝子看了眼她身后,随后挑眉问道: “在哪里呢?”

“在车上,我们去郊外找个地方。”

九十九由基口中的「大家伙」是一只三级咒灵,体积确实如她所说的庞大。密密麻麻的眼睛布满了其浑身干瘪瘪的身躯,因为没有肢体所以只能贴着地面蠕动,行动力相当低,也是九十九抓过来给家入硝子实验的原因。

硝子还是对咒灵这违反常理的模样感到不适。她顿了顿,分析了一下咒灵的薄弱点,随后开始专注于反转术式的输出。这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一直以来,硝子受到的都是有关治疗方面的训练;她只需要学习如何有效地输出最大能量,以保证患者能够接收到即可,而精准度却从来不是重点。

但经过这几个月的射击训练还是有效的。

此刻她的食指便是枪口。

家入硝子娴熟地抬手、校准、扣动扳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 “砰”,面前挣扎的咒灵立时炸开,然后如同粉尘一般灰飞烟灭于空气中。

九十九由基放下挡风的手臂,看到咒灵连渣都不剩的状况后吹了声口哨。

家入硝子也心情颇好,整理被风吹乱的发型无果后索性散了头发。

“去居酒屋?”

“我今天刚收到一瓶樱花酒,直接去我家吧。”

三月末的风已经裹挟着浓浓的春意,湿漉漉地抚过人群,最后化为睫毛上挂着的一滴露水。家入硝子眨眨眼,水滴滴落脸颊,滚过鼻翼,仿佛能闻到藓苔、花蜜以及霉菌。

家入硝子的公寓就在咒术高专的山脚附近,打开门后是格外冷清的景色,毕竟平日她都是直接睡在学校宿舍里的——诚如五条悟所言,高专的宿舍明显供应大于需求,今年女生宿舍只住进了有一位叫新田明的女生,再加上硝子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她也不跟九十九由基客套,直接扬扬下巴让她自己找位置坐,就径直进厨房取酒杯和开瓶器去了。

“你介意我多叫个人吗?” 硝子一边开酒瓶一边问道。九十九由基耸耸肩,接过杯子, “你的家,你做主。”

就是不介意的意思咯。

给两人倒上酒,家入硝子取过手机给歌姬发了个消息。消息栏里还躺着夏油杰不知何时发过来的问题,她抿了口酒,斟酌着回了个答案。

“趁你叫的人还没来,我先跟你说一声:合适的咒具师已经找到了,但是要真的制造出来也得等上几个月才行。” 九十九由基把玩着自己的发梢,说着。

家入硝子听到这后,难得发自真心地笑了笑,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遥想当初九十九由基找上她的时候,自己正一如既往地在天台上吞食着没什么味道的七星(五条说自己口味重不是假的),并且向对方发来的邀请表达了直截了当的抗拒。在九十九不死心地追问下,硝子漫不经心地从自己被尼古丁麻木的脑袋里掏出两个理由:首先,她并不认识对方。其次,对方那强烈的目的性只会让她更加想要敬而远之。

“你们这一届真是不讨人喜欢啊。” 在又一次拒绝了九十九由基发出的合作邀请后,女子已经能熟门熟路地为自己点上一支烟,抱怨几句。 “之前的夏油就是,还有那个十六夜的女孩...”

注意到那个名字,家入硝子不可控制地转头瞥了她一眼。虽然很快就收回了眼神,但还是被九十九那可恶的优秀视力捕捉到了,并且精明的女人只需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突破点在哪里。于是她交代了自己寻求合作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个雷暴将近的下午有个女孩若有所思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不清楚对我的理想有没有帮助,但我并不排斥尝试新事物。” 女子大笑着,一头金发就如同她人一般张扬,在这个时刻实在是和家入硝子的某个同期有些像。

而在这不久后她就被磨得松了口。

答应的原因其实无不因为想起那张纸条上的告诫,随后又觉得有些好笑,分明已经几年没见的人还仍然时不时跳出来昭示着存在感...只是在这里待了不到两年就对他们所有人的生活影响到了这种地步吗?想到这里,硝子有些无奈地轻笑。

家入硝子的心中有一座花园。那里曾经被玻璃温室保护得密不透风,但如今她想,似乎装上一些窗户也不错,好让花园中的绿荫能够肆意一点地生长,即便那会带来毫无美感的杂草和青苔。

家入硝子的花园很小,小到装不下太多。

「当你还不习惯喜欢别人时,喜欢这几个人好像已经够多的了。」

——伯内特《秘密花园》

在三次生活中被创得死去活来,打开咒回漫画更新又被创一遍...

对于国家为什么不出手/季静为什么不求助的疑问,我只能说,关于前者之前在第十三章的作话已经解释过了,如果你们觉得还是不足以解惑的话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当初写的时候的确没想到在这一方面会引起那么多疑惑,十分十分抱歉;对于季静个人为什么不求助我会在之后的剧情里酌情进行解释的,感谢!

——

感谢那些耐心等待的人们!!这么久没有更新真的非常抱歉(土下座)看到这段时间明明没有更文但还是增长的收藏数我真的很开心,也很有写作的动力(压力)(bushi),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但我相信一定可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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