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晚都因为头顶传来的温度愣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沈宿寒含笑的双眸。

轻抚过他头顶的手收回，却并未垂下，而是转向去扣住他的手腕。

江晚微微屏息，心里不禁紧张起来——难不成是他的体质被沈宿寒发现了？

或许是前两次死亡带来的心理阴影，这样的想法升起后，江晚下意识就要将手抽出。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还捧着丹药时，那些丹药已经骨碌碌地快要从他掌心滚落下去。

于是另一只更宽大的手探出，虚虚拢在江晚的手背上，帮他稳住手中快要滚落的药丸。

江晚暗道一声糟糕，心想自己这风声鹤唳的反应，八成会让沈宿寒起疑。

可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沈宿寒只道：“脉搏虚浮，丹田亏损，昨日去后山受伤了？”

这话一出，两人身后忽然传来药罐碎裂的清脆声。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齐齐回头，却看到赫连祈魂不守舍地站在碎裂的药罐旁，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江晚的方向。

“这叫人怎么能不怀疑，是巡山时发生了什么啊。”

江晚的手腕还被沈宿寒握着，只能歪头朝赫连祈露出无奈的神情。

直到看见江晚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赫连祈才堪堪回神，迅速眨了几下眼睛，蹲下身去捡拾碎片。

“抱歉，我在清理刚才做失败的丹药。”

他能感受到沈宿寒的目光同样压在自己肩头，像是问询，又更像是施压。

或许……江晚和师尊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还要好，所以师尊才这么关心江晚。

赫连祈心烦意乱地捡着碎片，心里直冒出酸水来，在看不透彻自己内心的情况下，他把这种轻微的嫉妒，归因于师尊偏心。

[检测到主要配角赫连祈的黑化值 3。]

“这傻小孩。”江晚失笑。

而沈宿寒并未在所有弟子面前追问此事，只缓缓松开江晚的手。

“今晚到云岚殿来，为师替你疗伤。”

说罢，他也不等江晚的回答，转而又从他手中接过包着丹药的手帕，掀掀眼皮：“这些，都是给我的吧？”

江晚简直有点搞不懂他的做派了，只能条件反射地点头：“都是给师尊的。”

沈宿寒这才满意地弯弯眉眼，拎着那个素雅的手帕小包袱，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的身影再看不见，炼丹堂内众人都还是噤若寒蝉，唯独眼神交换间俱是兴奋的吃瓜神色。

要知道沈宿寒鲜少夸奖人，对待门内弟子都是一视同仁的疏淡苛刻。

宗门弟子都暗地里猜测过，江晚、赫连祈、商清雨，这三个亲传弟子中，沈宿寒到底更偏心谁。

而答案在商清雨多年如一日的请早中不言而喻。

但现在看来——

不论是在试剑台怒形于色的责罚，还是现下直截了当的夸赞，都是他们从不曾在沈宿寒身上看到的……活人的痕迹。

恐怕是要变天了。

就连韩明都脸上变幻万千，最后谨慎地将扶着商清雨的手收了回来。

——就算是他贪图美色，也要先懂得察言观色吧。

这直接又让商清雨的黑化值 1。

江晚深谙韬光养晦的道理，因此不去管弟子们探寻的视线，只状若无事发生，提醒道：

“待会儿又是符珏师叔的练剑课，你们不怕迟到吗？”

弟子们如梦初醒，回想起符珏暴跳如雷的模样，赶紧收拾东西往试剑台跑去。

江晚也准备走，被系统提醒：[不管小狼狗了吗？]

他宕机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系统指的是他身后还在埋头捡碎片的赫连祈。

“很简单，原理跟泼冷水差不多。”

江晚说着，头也不回，抬脚迈出了炼丹堂。

安静的风充斥进堂内，赫连祈虽然没有抬头，但注意力一直放在江晚身上，直到江晚离开，他才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空荡荡的门口。

手指忽然传来刺痛，赫连祈恍惚回神，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被尖锐的碎片割伤。

·

秉持着自己“乖乖徒弟”的人设，江晚在入夜后还是去了云岚殿。

他才刚走到山门口，就见沿着石阶往上的常夜灯都亮着，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云岚殿内又是灯火通明，在江晚踏入殿内后，纱帘无风自动，飘扬起来的帘布像一只只手，引诱着他往更深处走去。

江晚不太喜欢来这里，总觉得有种深陷泥淖的压抑感，明明是在衡云峰最安全的地方，心里却总是响起违和的警铃。

因此他渐渐就迈不开步伐了，只停在原处打量四周。

“……师尊？”江晚试探着唤道。

而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只宽大的手就落在他肩头。

江晚转头，看到了悄无声息来到自己身后的沈宿寒。

——这也是他总还是觉得沈宿寒可怕的原因。

简直像鬼魅一样。

但沈宿寒开口又是温和的询问：“今日修行可还顺利？”

就像最正常不过的师徒问话。

江晚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随即才抿唇笑起来：“多谢师尊关心，一切都顺利的。”

沈宿寒颔首，率先朝着最内里的床榻走去，状若无意道：“昨夜在后山，可曾和阿祈起冲突？”

江晚连忙解释：“没有的事，昨夜我俩都是平安归来。”

“是吗？”沈宿寒一边放下床榻外的纱帘，一边道，“阿祈小时候在后山被凶兽袭击，受过很严重的伤，所以派他去巡山，他总是要发脾气的。”

“我也是因此才考虑，让他一个人前往，以免伤了师兄弟们。”

原来是出于这个考虑。江晚暗忖。

[并不是在为晚晚崽出气呢，晚晚崽有没有觉得失落呢？]系统欠揍地调侃。

结果下一秒它就被打脸。

“但阿祈素来对你不敬，我也有教训他的念头。”

江晚哑然：“阿祈年纪尚小，不懂事而已。”

沈宿寒手中动作顿住，转眸看向他：“不必帮他说话，你也不比他大多少，都快及弱冠的人了。当初——”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我帮你疗伤。”

江晚的直觉告诉他，要是沈宿寒把话说完，说不定又能解锁一个新的剧情，但现在话题被硬生生转开，他就不好再追问。

还在思索着沈宿寒欲言又止的话，他习惯性地开始解自己的衣扣，将袍服从肩头滑下来。

直到做完这一切，他才觉得不太对劲，猛地抬头，就看到沈宿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我并未叫你褪下衣物吧？”

江晚的脑子嗡了声，忙要把衣服穿好：“抱歉，是弟子犯傻。”

沈宿寒终于忍不住，侧过头笑出声来。

“不用紧张。”他轻快地揉乱江晚的头发，“转过身去吧。”

[怎么突然发挥失常？棋逢对手？]

江晚自己也有些懊恼：“不知道，总感觉沈宿寒的性格违和，但现在他的行为又找不出任何错处。”

系统讳莫如深：[或许，这就是来自年上的碾压。]

江晚对这个解释不屑一顾，乖乖听话转过身去。

他能感受到沈宿寒坐至自己身后，随即温暖醇厚的真气逐渐倾注而来，令他的经脉都舒适不少。

“上次叫你脱衣，是想确认你是否受伤。”沈宿寒低低道。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师长，对你们都鲜少关心，直到见你跪在雪地，才明白我已忽视你许久。”

系统那头传来黑化值 3的播报，变相地证明了沈宿寒如今说的是真话。

江晚沉默许久才道：“师尊是衡云峰的掌门，要看顾全宗上下，弟子之事不过鸡毛蒜皮，哪有让师尊担忧的道理。”

“那你过得开心吗？”沈宿寒却问。

他说着便靠近过来，问话时的气流几乎从江晚的后颈滑过：

“你受过伤吗？被欺负过吗？哭过吗？这些……我都不知道。”

江晚一怔，想起来原书剧情中的江晚，定然是过得不开心的。

而如今的沈宿寒对他的关心，是建立在他是沈宿寒听话的弟子的前提下，迟早有一天，他作为魔族奸细的身份会暴露，到了那时，沈宿寒又要如何处置他呢？

还会这样温和耐心地对他解释吗？还是会像原书剧情一样，用最狠的方式折磨他？

江晚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以来对沈宿寒的警惕到底源自于何。

赫连祈只是个单纯小孩，他有足够的能力拿捏对方，但沈宿寒不一样。

沈宿寒是原书中真正杀死江晚的人。

——在这个草菅人命的修仙世界，用最狠毒的方式杀死江晚的人。

思及此处，江晚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冷？”沈宿寒的声线低沉，江晚微微侧头，就能看见他关切坦荡的目光。

于是江晚缓缓地点头，颤着嗓音道：“师尊，好冷。”

[检测到主要配角沈宿寒的黑化值 6。]

沈宿寒眸色转深，而后凑近过来，却是将薄被披在江晚的身上。

温热的手掌覆盖在江晚眉眼前，他听见沈宿寒缓声道：“好好睡吧。”

·

江晚这一晚古怪地睡得很沉，醒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

[醒了？]系统闲闲的声音传来。

“不要这么阴阳怪气，昨晚可没发生什么。”

江晚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和它理论。

[是没发生什么。]系统语气里又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揍感。

[但不能保证别人不误会什么。]

江晚穿衣的手一顿，有了不祥的预感：“昨晚有其他人来云岚殿？”

[毕竟沈宿寒是在众目睽睽下，邀请你入榻的，那就不怪有的人心生好奇，夜闯云岚殿吧？]

江晚顿时觉得头疼起来：“是谁？”这要是放出谣言，那他的名声就毁了。

[商清雨和赫连祈。]

江晚：“……”

[好消息，商清雨被沈宿寒设下的迷阵挡在广场了，没能进入大殿。]

[坏消息，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沈宿寒放赫连祈进来了。]

所以……昨晚他在沈宿寒面前脱下衣物，两人同坐床榻的样子，都被赫连祈看到了？？

[不仅看到了，还涨了15的黑化值呢，进度完成飞快。]

江晚恨不得直接脱离这个位面。

还好今天早上沈宿寒没有再来找他，因此江晚迅速地穿戴好，想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自己的住处，结果才刚走进竹林，就又被赫连祈抓个现行。

这小孩像是气得整宿都没睡，看上去憔悴又阴鸷，一双手却死死攥紧江晚的衣襟，狠狠地将他抵在竹子上，随即他又把自己的身体压过来，对江晚形成密不透风的围堵。

“是什么人都可以吗！”他吼得凶狠，可听上去就像要哭了。

“不管是什么人……你都可以做那样的事吗？那我，那我——”算什么呢？

骄傲使然，赫连祈怎么都问不出口。

江晚有些无奈，垂目就看到了赫连祈眼底的泪。

“你到底误会了什么？”江晚放缓声线去安抚他，“师尊只是在替我疗伤。”

疗伤怎么会脱衣服！赫连祈很想质问，但这话出口，就坐实了他在偷看，因此又只能硬生生把话憋回去。

他猛地抬起手来，江晚顿时提高警惕，以为他又要动手。

不料赫连祈只粗鲁地用袖子抹了把眼睛，呜咽一声就转头跑远了。

赫连小朋友：那我算什么呢！

晚晚崽：算你倒霉。

PS:我怎么每次上来修文都只是更新作话，本来想好作话要说些什么，结果认真写完剧情就会忘记……

因为码字的时候喜欢听歌，所以会下意识给每个角色安排角色曲，写赫连祈剧情的时候会听白鲨jaws-《彗星》，写沈宿寒剧情就会听川崎鷹也-《夕陽の上》[彩虹屁]

很喜欢日文歌里的故事感！自己也会悄咪咪做剪辑，所以听了很多！之后写到别的了再来补充~[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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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修仙文的反派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