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答应正在犹豫要不要相信柳离安，宫人就来传旨，说皇上今晚翻了孙答应的牌子侍寝。小孙只得打消去冷宫的念头，一步三回头的把包袱交给了柳离安。
天黑之后，孙氏前脚被宫人带去侍寝，柳离安后脚就乔装一番偷偷摸摸去了冷宫。好在繁英宫与冷宫相隔不远，走个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秋来多雾，柳离安手里只有一灯烛火，那真是一百米外雌雄模辩，三百米外人畜不分。他揉揉眼，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一步步向看守冷宫的侍卫走去。
“二位大哥辛苦了，”他见人先笑，“我家主子说大哥们看守冷宫辛苦，特意请大哥喝酒。”
有钱能使鬼推磨，柳离安直接塞给二人各两千两银票，那侍卫先是一愣，继而谨慎地瞟了眼四周，伸手将东西塞入袖中。
“好说，不知你家主子有何吩咐？”侍卫很懂事，其中一个甚至已经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冷宫大门。
“一点小事，”柳离安刻意放软了声调，显得小宫人一般妥帖懂事，“这里有些衣服吃食，烦请大哥送给刚进去的钱氏。”
“放心。”侍卫接过包袱，见左右无人，转身将东西送了进去。
柳离安亲眼盯着冷宫侍卫空手出来，这才提步往回。谁知刚过拐角便看见不远处站了个男人，不知已经站在那看了他多久。柳离安不敢冒进，远远地顿住脚试探。
“侍卫大哥，出来巡逻啊。”
那人一动不动，也不吱声。
柳离安又解下腰间的酒囊递过去，假意劝酒：“我这有壶好酒，大哥喝了酒再巡逻，也好提提精神。”
那人还是没动。柳离安也当然知道他不会接，遂自顾自喝了一口提前备好的聆音茶，然后整个人就从头凉到了脚——
他听不到此人心声。
暴君！是暴君！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我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柳离安低着头，一下下拧紧酒囊上的塞子，正当他犹豫如何脱身时，那暴君忽然开口说话了：
“在宫里私相授受乃是死罪，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柳离安挑眉，“那侍卫大哥半夜一个人来冷宫作甚？”
对面不说话了。
柳离安笑了：“既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咱们就互相体谅一下呗。我不告诉别人你深更半夜在冷宫徘徊之事，你也别计较我给别人跑腿的事，你看行吗，大哥？”
对方冷笑：“跟我谈条件，你是第一个。”
柳离安佯装镇定，提着灯，与暴君擦肩而过，“不敢不敢，只是我朝陛下律法严苛，若是让他知道你半夜去冷宫与人私会......”
柳离安微微扭头，语重心长地pua：“我是为了你好。”
“你是什么人。”暴君看着他的背影，声音愈发冷了。
柳离安后背发麻，强颜欢笑：“怎么，大哥舍不得我？”
“......”
柳离安不等他再发话立刻快步远去，走到前面拐角，他吹灭灯笼探身回望，那人影早已在夜色里消失不见了，他这才捂着心跳疾步回宫。见他回来，宫人忙迎上来，看那样子比自己被抓了还怕：“主子你可算回来了！”
“嗯，你知道如今冷宫里都关着谁吗？”柳离安轻声问。
宫人把他接进来，自觉关上殿门，“无非就是一些犯错受罚的前朝妃嫔，主子怎么问这个？”
前朝妃嫔？皇帝半夜三更去看前朝妃嫔做什么？
柳离安心事重重没说话，任由宫人给自己卸妆更衣。正换了寝衣要睡，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接着就接到圣旨：
繁英宫所有小主，即刻前往陛下宫中侍寝。
柳离安嘴角一抽：这暴君真是......荒银无度！
很快，宫内除了受伤爬不起来的赵氏，剩下的柳离安、顾答应和段答应立刻重新梳洗打扮，前往陛下寝宫侍寝。
一路上段氏一语不发，顾氏紧张雀跃，柳离安眉头紧锁。到那一看，连之前被翻牌子的孙答应也还原封不动地跪在原地。
轩辕旻端然安坐，静静看着下首四人，片刻后，淡漠吩咐：“你们，依次上来，给朕沏茶。”
“从你开始。”好巧不巧，正好指到排在末尾的柳离安。
“是。”柳离安睫毛一颤，躬身向前。依着在家学过的规矩服侍，恭敬而自然地双手奉上茶盏，还没忘压低声音：“陛下请用茶。”
轩辕旻盯着他自岿然不动，就让他一直这么高举双手端茶等候。
许久，才听到上面人问：“叫什么名字。”
又是这个问题！
柳离安心里一动，改双腿下跪，把头埋低，“臣柳离安，见过陛下。”
轩辕旻眯了眯眼，眼底略过一丝嘲弄。
“这个留下，其他人，杀。”
“陛下！”柳离安一惊，慌忙抬头，“陛下息怒！”
“息怒？”轩辕旻俯身对上他的视线，目光沉沉，“你知道朕为何动怒？”
这神情，这语气，难道他认出自己了？
柳离安呼吸急促，直接把额头叩拜在他的脚上，伏低做小好不卑微：“天子之怒臣自不敢揣测，但召集众妃侍寝又全部仗杀，此事若传扬出去，怕有损陛下名声。”
轩辕旻嘴角勾起：“哦，朕什么名声？”
“自然是励精图治，千秋万代的美名！”柳离安嘴皮子被脑子更快，“只是侍寝之事容易惹人遐想，还请陛下三思！”
都是男人，你也不想被人说阳痿吧！
柳离安也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但只要能把其他三个后妃的命保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才第三天，他总不能看暴君在他面前大开杀戒啊，他还想回去把黑神话悟空打通关呢！
静了几息，轩辕旻果然抬手让其他几人离开。室内一时只剩下他二人。烛火噼啪，皇帝陛下忽然伸出一只手压在柳离安肩上，指下蛮力，仿佛想捏断他的骨头。
轩辕旻冷哼：“爱妃既如此为朕着想，那今夜之事，爱妃也要‘体、谅’。”
他果然认出我了！
柳离安心中震惊，也只能强作不知做戏到底，把身子埋得更低，答道：“是。”
话没说完，他忽觉天旋地转，接着整个人便被重重砸在榻上。饶是他有所准备，也没想到这暴君下手竟如此狠辣，折腾一夜不说，浑身上下几乎满是淤青。那力道不像侍寝，倒像泄愤。
昏过去前，他庆幸还好今晚承受怒火的是自己，要是换成娇生惯养的小孙，估计明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竖日一早，柳离安作为新晋宫妃里第一个侍寝的，回宫后不免受到众人侧目。然而大家在看到他的瞬间，所有羡慕、嫉妒等情绪立刻消散了——
那柳离安在秋日里竟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身上的伤痕遍布全身，看来叫人触目惊心！
段氏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
活财神小孙则是眉头紧锁：“陛下寝宫距离我们的宫殿那么远，他这样一路走回来，岂不是......”
顾氏本来还想酸两句，但看到那些淤青淤血，只觉得头皮发紧，“还，还好昨夜不是我！”
柳离安本就步履艰难，走到这已经气喘吁吁。他靠在门上调息，纱衣因为被冷汗浸透已经紧贴在身上。众人见他这幅样子都自觉把头别了过去。只有小孙立刻上来扶他，眼里满是同情。
孙答应：“我去帮你请太医。”
“不用啦。”柳离安若无其事地和其他人点头微笑，“陛下有旨，不许太医给我医治。”
听了这话，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段氏都忍不住开口了：“你到底怎么得罪陛下了？伤成这样还不许医治，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啊。”
柳离安回头看他一眼，粲然一笑：“这明明是赏赐。”
“哼，阿谀谄媚。”一旁的顾氏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柳离安看见后摇了摇头：孩子还是年轻啊。一看就没在职场锻炼过。
他撑着后腰走到他面前，走一步，那小顾就退一步，“你干什么，别以为第一个承宠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母亲可是太后的自家人！”
哦？原来这蝈蝈笼子里还有位皇亲国戚呢？
柳离安心里默默记了一笔，又故作神秘附在他耳边：“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吧？”
小顾想起昨夜的情形，脸色复杂多变：要不是柳氏冒死谏言，只怕他和其他人这会都已经在乱葬岗了。他古怪地打量柳离安，越看越觉得此人离经叛道，不同寻常。
柳离安看出了他的不解，得意扬眉：“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保住狗命的？”
小顾沉默片刻，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你是怎么保住狗......性命的？”
柳离安忽然大笑一声，转身对着大门坦然跪下，振臂高呼：“臣谢陛下赏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门外两个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锦衣卫对视一眼，悄然离去。
“就这？”小顾惊呆了。
柳离安起身语重心长地拍拍他，“宫中生存之道，顾答应，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小顾指着他气急败坏：“你......你简直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
柳离安满目诧异：都混到给别人当男妃了，还要什么脸啊？
你以为品种猫在猫咖卖身就不用掐着嗓子卖笑换猫条吗？幼稚，太幼稚！
“小顾你切记，做我们这行的：狗命要紧。”
柳离安：我这个宫人装扮应该挺逼真的吧？
轩辕旻：秋天雾气是重，但我不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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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活捉一只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