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八十年前那场名为“污染”的天灾爆发之后，全世界的资源迅速吃紧，政客们挑拨起战争，为了活下来，幸存的人类像野兽一样争夺着那些尚且安全的领地。

形势恶化得很快，人们已经忘记了无数场记不清理由的战争和那些已失落的家园，只记得那个率先称帝的哨兵家族姓氏——沙/林德。

灾难前需要躲藏的异能者，在灾难来临后成了最容易活下来的一群人。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拥有敏锐五感和超强体能的战士和能够轻易探取人心秘密的特工是最有威慑力的人形武器。

但人类似乎永远不会因为灾难就真的众心向一，哪怕在八十年后的今天，帝国边境仍有一些地方军阀心怀叛逆。

而在更多地方，多得是因步步高升而野心扩张的异能者家族和群体，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的矛盾更是遍布所有现存的社会阶级。

因此，间谍这个词对人们来说并不陌生，认定某个人为间谍的罪名也花样百出。

“不错，有一名非常危险的间谍偷走了一辆行军车，逃进了你们的营地，他身上有定位器，但由于你们的区域定位被锁定，我们失去了他的行踪。”

临时营地中央，二队教官卓娅立在装甲车前，望着面前高大的男性哨兵。

亚当没有戴头盔，幽绿色的双眼微微眯起，像一只昂首直立的眼镜王蛇般充满压迫感。

卓娅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也脱下了头盔，随手夹在臂间，不卑不亢和亚当对视。

在污染区可以脱下头盔活动，是哨兵的能力和年龄象征。更早出生并存活下来的年长者们，任务经验丰富，注射过更多次迭代过的疫苗，挺过了无数个的病毒高发年代，身体素质自然也更加强悍。

“好啊，请出示您的搜捕令吧，毕竟——”卓娅微微一笑，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军令大过天嘛。”

除了二队队长身份，卓娅还是帝都军校感官类课程的教官。虽然是本次行动四个带教队长中最年轻的，军衔也只到少校，但她已经服役二十二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一个首席名头吓破胆的新兵。

亚当苍白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冷冰冰地回答：“你的军衔还不够接触到这种权限的密令。”

哨兵本就天性互斥，两个高级哨兵对峙的气氛极其紧张，尤其其中一个还是现任首席哨兵。

新兵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围在不远处好奇地张望。

亚当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微笑道：“我并非对你束手无策，只不过出于对教育工作者的尊敬才保有礼貌，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女士。”

“请称呼我少校。”卓娅还是那副软硬不吃的铁板模样。

“很好。”亚当冷笑一声，转身拔高声音道：“我以军部少将的身份临时接管你们这支留守部队，从现在起，我命令你们全权配合我对间谍的搜索和抓捕。”

围观的新兵们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卓娅身上。

哨兵们天性好战，他们在等待她下令，是低头服从，还是痛痛快快爆发一场冲突。

卓娅手腕处的光脑突然发出声响。

“营地营地，我是徐川，经本次行动最高指挥官霍峥批准，本次外出试炼提前结束，立刻清点人员和设备，准备撤出演练区，我们会在演练区入口和你们汇合。”

卓娅的表情随着徐川的话逐渐舒展开：“营地收到。”说完，她无视亚当，直接转身朝众人大喊：“没听见吗？各小队集合，清点设备！快点——”

“长官，恕我爱莫能助，你也看见了。”卓娅转回亚当面前，笑嘻嘻道：“我们很忙的，军令大过天啊。”

亚当并不在意这种小角色，只是问：“既然你们要撤出，那定位权限封锁也应该收回了吧？”

“那是自然。”卓娅摊开双手，毫不掩饰质疑：“这里是你们的了，尽情找间谍吧，如果真有这么一个间——谍——的话。”

亚当身旁的一个亲兵抬枪直指着卓娅：“竟敢对少将出言不逊——”

话音未落，那名亲兵被亚当一脚踢飞几米远，亚当朝卓娅颔首微笑：“请尽快解除权限封锁，我们的任务非常紧急，实在耽误不起。”

等卓娅走远了，亚当才转向负责监控目标定位的士兵，低声道：“解除封锁申请需要时间，目标也许不会停留在这里，一旦他脱离封锁范围，立刻报告给我。”

一个小时前，从昏迷中醒来的亚当被亲兵告知实验体出逃，跟随失窃光脑定位，他们在废墟里找到了被开走的行军车，后车窗破裂了一个大洞，实验体早已逃走。

光脑定位最后出现在这座城市的边缘，而城市方圆二十公里内，新被划定为了一处军事演习区，锁定了区域定位查询权限。经过查询，这场军事演习的最高负责人竟是霍峥

霍峥。坐在车里的亚当下颌角肌肉抽搐着，仿佛要用后槽牙把这个名字嚼碎。

异能者的细胞分裂次数有别于普通人类，寿命长达两百年，漫长的岁月不会给他们增添一丝皱纹，但那也代表着，哪怕过去几十年，讨厌的人依然还是那个让人恨之入骨的老样子。

从进入军校成为同期生开始，那个人就像最顽固的牛皮癣一样甩不掉，什么都要和自己争。体能竞赛的第一名，试炼竞技的头筹，军功，赞扬，首席的位置.....甚至连他青梅竹马的向导，都被那个家伙一并夺走。

从遇上的第一天起，他得到的所有荣光，都会在下一秒被那个人尽数踩在脚下。

哨兵间甚至有传闻，如果不是当年言玉书的死亡导致那家伙一蹶不振，首席哨兵的位置根本轮不到自己坐。

城市中心的十字路口，几辆装甲车已经调转方向，迅速驶离了众人的视野。

行军车内的亚当紧盯着光脑上的时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目标始终没有移动出封锁范围，似乎仍然在演练区打转。

他的目光在林立的高楼间逡巡。这次的实验体成长状态被限制过，早就停止了生长剂的供给，躯体缺乏作战能力，体力支撑不了长途跋涉。

但车窗的破裂痕迹证明实验体会用枪，前去追捕的亲兵还被摆了一道，实验体的智力已经觉醒且相当聪明，如果仍在城市中徘徊，很有可能会选择躲在这种易守难攻的高层建筑里面。

当然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实验体在进入封锁范围后就很快死亡，位置才至今未能脱离封锁区。但没关系，人类的颅骨相当坚硬，哪怕被怪物吞进腹中，只要大脑没有损坏，自己就有办法再次拥他入怀。

“少将——”负责监控定位的士兵冲到车门边，双手捧着光脑兴奋道：“目标定位出现了！”

亚当面露喜色，重重一拍车窗底框：“出发——”

看来逃入演习区的实验体还没有遇到这些军校的人。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那家伙抢在他前头。

同一时间，城市边缘废墟间，十数辆装甲车列队缓缓驶向研究所方，队伍最末，一辆四座越野行军车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大部队。

车内，右手手腕被拷在车门上的04转过头，盯着正在开车的霍峥。

霍峥没有戴头盔，一头银发重新束过，低低扎在脑后，安静地开着车，对04幽怨的眼神熟视无睹。

04拽了拽手腕，手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蓄力一脚，狠狠踹向车门。

车子的异样震动终于让霍峥余光移过来了几度，在发现只是并无危险的泄愤行为后，就再次将目光放回了前方。

沉默了两秒钟，04爆发出一声尖叫，霍峥依然毫无反应。

对着空气拳打脚踢的04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倒回座椅里。

这个哨兵对五感的控制几乎是顶尖级别，会在自己张嘴的半秒钟内就锁闭听觉，避免听到自认为不该听的东西。

04气得一阵眩晕，闭上眼睛缓解头疼，思绪回到半个小时前。

当时他正揣着消毒水准备开溜，霍峥却再次拦住了他，表情五分愧疚三分尴尬还有两分拉不下脸的紧绷。

“刚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没关系。”04敷衍地摇摇头，只想赶快躲开人群，从体育馆后方开溜。

霍峥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与他并肩同行，他不得不调转方向，目光锁定临时卫生间的标识牌，径直走向临时卫生间。

“你们这些一年级的新生，都是从天南海北来帝都的，跟舍友同住很难习惯吧？有没有人欺负过你？”

04思考了两秒钟，语气故作腼腆：“的确有点不习惯，不过没有人欺负过我，大家都很友善。”

说是卫生间，实际上是用更衣室临时赶搭出来了——毕竟要在这里完成安阳的手术。

这么多人总有几个三急的，虽然防护服里装配有一次性排泄袋应对突发状况，但使用后需要更换，在更换过程中防护服会有一定程度的暴露，因此需要一个无污染的洁净环境。

04斜过余光，狠瞪向依然紧跟的霍峥，不动声色交握双手，指尖勾住袖口内的匕首。

搞什么？是战友就一起上厕所吗？

他强装镇定，走向更衣柜深处，背后袭来一阵劲风，他猛地拔出匕首，朝着霍峥防护薄弱的脖颈处劈下！

霍峥直接仰身一退，让匕首擦着坚固的头盔面罩滑过，同时一把抓住04的手腕，重重砸向铁皮柜门。

头盔里爆发出一声惨叫：“啊——”

脱手而落的匕首被一脚踢远，04剧痛的手腕被反剪到身后，怒吼道：“你——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

“小狐狸，如果外面那些新兵有你一半狡诈，我会欣慰得放鞭炮。”

霍峥缓缓拧转04被反别的手腕，细瘦的腕骨关节发出濒临错位的咯咯声。

“这次演练的新兵是二年级，我们那年头的确是睡大通铺，但现在条件好了，就算是向导也住的是单人间。”

04:你这家伙浓眉大眼居然也干这么卑鄙的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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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