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屋外一声惨叫，三人齐刷刷抬头。

周启辉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抓着大半截塑料杆，不远处，还有个没杆的滑板车遗骸。

大概是被摔懵了。

好一会儿，周启辉才从地上坐起来，揉着屁股，朝他们走过来。

“这破玩具车，才上去骑两下就摔了我的屁股。”

他边走边吐槽，走到彤彤身边，问她：“小朋友，你们家垃圾桶在哪里。哥哥我丢个垃圾。”

说完，还晃了晃手上的半截滑板车杆。

“哇”的一声。

彤彤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刻不停地落下来。

“小妹妹，你哭什么。”

周启辉摸不着头脑，小声嘀咕道，“我长得也不凶啊，至于问个垃圾桶在那里，就吓得哭出来吗？”

江以宁拍着彤彤的背，安慰她，她的声音才小了一点。

在她耐心的询问下，彤彤抽抽噎噎地说出原因：“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被大哥哥弄坏了。”

手里的滑板车杆瞬间像个烫手山芋。

周启辉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他蹲在彤彤面前，手足无措地开始道歉：“小妹妹求求你，别哭了，我给你再买一个行不行。”

杨霞在厨房里做凉粉，料汁刚调到一半，就听见又哭声，赶忙解下围裙，匆忙中擦了把手，跑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了解完事情经过，她也不好责备他们，并且让他们补偿彤彤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和彤彤说，以后在帮她买一个新的。

谢敛川看着在江以宁怀里抽噎的孩子，啧了一声，引来小朋友进一步的颤抖。

彤彤把头朝反方向转过去。

江以宁感觉到彤彤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也抱得更加紧了。

她看了一圈，最终把视线锁定在板着脸的谢敛川身上，而后，瞪了他一眼。

谢敛川：“……”

“我们现在去买个新的。”

谢敛川站起来，眼神扫了眼周启辉，周启辉会意，跟着他往外走。

忽而，谢敛川想到什么，又转身折返回来，走到江以宁面前。

面前的光被挡住，江以宁忽地抬头，就见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鸭舌帽下，黑眸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低沉的嗓音吐出毫无情绪波动的两个字：“带路。”

·

车内，机械导航女声正一丝不苟地播报行程路线。

江以宁不禁发出灵魂质问。明明几天前，他们还去商场吃过午饭，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她过去。

她幽幽地看着身侧抱着双臂，靠在后座补眠的谢敛川。

鸭舌帽往下压，盖住了他的脸，从侧面看过去，入眼就是棱角分明的轮廓线条，凸起的喉结。

随着车身偶尔的颠簸，还能看见半遮的薄唇，高挺的鼻梁。侧面的银色耳骨环也随着车辆行驶的平稳程度时不时上下动两下。

眼睛倒是一直闭着。

“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谢敛川没睡好，神情恹恹地打哈欠，声音也有些倦，“就这么喜欢我。”

“我喜欢你我去死好吧！”江以宁几乎是下意识反驳。

谢敛川正帽子的动作蓦地顿住又很快恢复自然。

三秒后，他正好帽檐，帽檐遮住眼睛，在眼眶处落下一片浓稠的阴翳。

他的视线落在江以宁涨红的脸上，声音倦乏松散，像是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不用这么诅咒自己。喜欢我证明你还有点眼光。”

所以。

言下之意，是在说她没眼光？

“你长得实在一般。”江以宁说，“我打死都不会喜欢你。”

周启辉开着车心里直呼卧槽卧槽，脚一抖，差点直接把油门踩到底。

他感觉自己不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嗯——”

他刚发出一个语气词，就收到两人不约而同的白眼与喝止。

谢敛川：“闭嘴。”

江以宁：“闭嘴。”

周启辉认命地被迫闭了嘴，试图找话题缓和气氛的计划彻底宣告流产。

他真想回到半小时前，给那个自告奋勇替谢爷开车的自己一巴掌。

更要给，说副驾太阳光又大又晒，让昨晚没睡好的谢爷去后座补觉的自己一巴掌。

他看了眼后视镜，两人还在针锋相对。

眼神对视产生的硝烟味很重，来根火柴随意在空中甩两下，感觉都能把车立马引爆，燃起一朵蘑菇云。

车里静得吓人。

连一路上时刻播报路况、车辆行驶状况的导航都不出声了。

倏尔。

一声松懒的笑声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在静若无物的车里，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谢敛川唇角上勾，轻轻地笑了声。

他挑了挑眉，显然不信她的说辞：“行。”

江以宁：行你妈！

他敷衍地点了点头，接着说：“我期待你控制好你的感情。”

“你少自作多情，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过来。”

江以宁伸手，指着提示“前方一百米向右转”的手机导航，骂人不带脏字：“大少爷，你是几岁起脱离了人类社会，现在连导航都不会看了吗。”

谢敛川自动屏蔽她话里的意思。

他理所应当地说：“我花钱买了你的时间，让你做我的向导，你就得随时随地跟着我。”

他伸手，撑在皮质座椅中间的空隙上，不动神色地将身体倾过去。

少年声音压低，混着点才睡醒的磁性：“江老板不会连这一丁点契约精神都没有吧。”

江以宁想起自己说的早八晚五。她咬牙，咽下这口气：“行，算你狠。”

周启辉心情就和坐过山车似的。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交锋，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生怕江老板和谢爷两个人又生出什么矛盾。

幸好，在江以宁说完之后，谢敛川没再继续回话。

不然，他真的很担心，今天是否真的能安全下车。

·

进了商超，三人直奔玩具区。

周启辉在一个不那么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滑板车。

“江老板，谢爷，我找到了，快来。”

江以宁循着声音，往周启辉那里赶。

兵分三路的人再次聚首。

江以宁视线不经意间和谢敛川对上。

一秒后，她移开视线。

周启辉正用手敲着滑板车，车板响着清脆的声音，估摸质量应该过关了：“这个滑板车总不会再坏了吧，好了，可以走了。”

谢敛川：“多买点再走。”

“……？”周启辉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三秒后，惊讶地问他，“谢爷，你这么大了，还玩玩具啊。”

谢敛川：“……”

江以宁差点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偷瞄了眼谢敛川，黑沉着脸的，显然被他一番话气得不轻。

“滚。”他指着周启辉手里的滑板车说，“你手上的过时了。”

“啊？”周启辉懵了，“谢爷你怎么看出来的。”

“稍微动下脑子就知道了，”谢敛川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看到街上还有玩滑板车的人，还有——”

他下巴朝他的手点了点，轻描淡写道：“你手指有灰。”

江以宁往周启辉的指节上看了看，的确有蹭上去的灰印。

他观察得还挺细致的。

“那我们买什么比较好？”

“买点女孩子喜欢的。”

“我又不是女的，我怎么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

谢敛川勾了唇角，转头和江以宁对视：“这不就有吗。”

虽说是要参考她的意见，但江以宁被周启辉拉着从一个货架逛到另一个，手就没空下来过。

周启辉但凡见着粉色，或是和小女孩元素沾边的东西，就没停过手，简直有不把货架搬空绝不走的架势。

渐渐的，两人手里塞的东西越来越多，抱也抱不下了。

周启辉说：“江老板，你现在这等等我，我去找个推车过来。”

江以宁点头：“嗯，快去吧。”

周启辉走了之后。

她把地上的玩具整理好，抬头，见到了站在对角货架下的谢敛川，一动不动的，像尊雕塑。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谢敛川把头扭了过去。

江以宁有些好奇，朝他走了过去。

到了之后，还特意站到他的面前。

她瞟了面前的货架，摆满了各种奥特曼模型和玩具，对一个相信世界上有奥特曼存在的小学生来说，简直就像到了天堂。

联想起周启辉那句“谢爷，你这么大了，还玩玩具”，江以宁好像知道大少爷某个不能说的幼稚爱好可能是什么。

她煞有神是地点点头，盯着他半敛的眉眼，说：“谢大少爷挺有童心，这么大了还相信光。”

谢敛川眉毛微皱：“？”

江以宁把手放在最近的一个奥特曼玩具上，故意气他：“要不要给你拿一个。”

谢敛川：老婆主动给我送礼物了！什么？是奥特曼……？……不喜欢但看在她的面子上就勉强接受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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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再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