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72

苏雪一晚上都没睡着,他从后面抱住萧弘辰的背,脑子里都是萧弘辰昨晚的话。

也许是想表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思,但萧弘辰的话听在苏雪的耳朵里却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在。

是因为自己把上一世的事情告诉给了萧弘辰吗?

可是苏雪觉得这一世萧弘辰与席路远的关系亲密不是假的,萧弘辰会为了两个人不再互相针对而觉得有些高兴应该也是真的,那这一股不对劲的感觉是为什么呢?

苏雪把头贴在萧弘辰的背上,百思不得其解。

……

“苏公公,查到了。”苏雪的情报还是要比辽王府快些的,但只要心里有一个疑点,那么这种疑问立刻回扩大到方方面面,比如萧弘辰是不是真心地为席路远调查呢?

琴闲用手遮掩着,低在苏雪耳边说话,“听说是主考官亲自把席路远的考卷抽走的。”

“他不是?”

那可是席路远的恩师啊,断送自己最有天赋的弟子的仕途对他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琴闲点点头,“当时已经选出了一榜,主考官直接说要拿走头名的卷子。”

苏雪咬了下嘴唇,表情沉重起来。

“但是也许主考官并不知道那是席相公的试卷呢,毕竟这科考都是糊过名,重新誊写的,也许只是针对头名呢。”

苏雪看向琴闲,“他是席路远的老师,席路远的行文风格与写作思路他应该最清楚,别的学生的文章他许是看不出来,但是席路远的他绝不可能分辨不出。”

“那……”

“咱家要走一趟邓府。”

“奴婢这就让薛将军安排。”

“等下,”苏雪摁住琴闲的手,“先不要惊动王府的人。”

琴闲有点不解,但是他没问,好的仆从就是不要质疑主子的任何决定,“知道了。”

……

邓致远这个老头算是朝中的异类了,他的政绩不显,但是却很受文坛那些学生的敬重,他以前也做过六部官员,但是因为惹了不该惹的人被贬到了偏远之地做学官。

那几年的艰苦经历不知道怎么就让他找到了可以施展天赋的领域,他从一个地方的学官一直做到国子监的博士,后来进了翰林院,带着一众庶吉士一起修书,功利千秋。

乡试、会试加起来他也参与过不少次了,因此门生众多,但他算是个正直的人,并没有利用这样的资源成立个浙党那党的,因此更使人信任,担任考官的次数更加多了。

苏雪很少跟这种官员有交往,因此来之前还让琴闲备了些薄礼。

他并不是来求人,但也不能空着手。

“苏公公?”邓府的家丁看到琴闲递上的牌子明显愣了下,连忙弯腰行礼,“我这就去请示。”

一般的官员遇到苏雪这样的大太监要不就闭门不见,要不就赶紧请进去,这样候在别人府外的体验还真是新鲜。

但苏雪不着急,这样的大儒,自己必须礼数周到以显尊重才行。

“苏公公,久等了,”出来迎苏雪的是一位沉稳的管家,他做了个手势,“请。”

邓致远在自己家穿得也十分庄重,他站在厅里等着苏雪,苏雪向他行过礼之后他也只是点头回应。

既不怠慢苏雪,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太谄媚。

两人各自坐下,邓致远撩了下衣服下摆,问“苏公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苏雪笑了下,“邓大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届举子里有我一位熟识,没有考中,因此想来向大人请教请教。”

“苏公公的熟识?”

这话问的,他们当内官的还不能认识几个读书人了。

但苏雪知道老头应该也不是有意贬低,可能确实好奇,“是,”苏雪点头,“是席路远,席相公。”

邓致远的脸色一变,稍稍咽了下口水,“苏公公,这,科举刚刚结束,考中的举子都在准备殿试,考不中的都托人来我这问,我要是答了你却没答他人,被人知道了,是会乱想的。”

呵,苏雪早知道邓致远得拿这种理由来糊弄自己,浅浅一笑,“邓大人说得没错,那既然您都跟肖侯讲了他小儿子为何没有考中,怎么就不能跟咱家讲讲呢?”

邓致远一僵,肖侯不是说绝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吗?

“这……”

“邓大人,只要有人,有嘴,消息就会传出来。”

苏雪抬了下手,琴闲马上退出门外。

“邓大人,咱家也不是难为你,只是咱家跟您一样清楚席路远的能力,他绝不至于考不上。”

邓致远垂眼,“苏公公,我不能讲,您回去吧。”

“邓大人,咱家今天一定要带着答案回去。”

苏雪才不打无准备的仗,“如果你不肯告诉给咱家,那咱家只能认为你心中有鬼,”他笑笑,“正如咱家刚刚提过的,有人,有嘴,消息就会传出来,”他低头,抬起邓家管家为他递上的茶,悠闲地嗅了嗅茶香,“万一明天早上您亲自抽了头名试卷的事情传遍京城,您可怎么办呢?”

“我并不知道那是席路远的试卷。”

“大人,席路远十三岁便拜到了您门下,您还把他的诗作收进过您那本诗集里,更是带他几次出席江南的文会,现在说这样的话,咱家怕刑部那些人是不会相信的。”

“刑部?”

“自然,邓大人做这件事前肯定想到了吧,”苏雪的眼神渐渐阴沉下来,“这可是涉嫌科考舞弊啊。”

邓致远的表情慌张起来,但是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了,老头不至于被苏雪这么几句话吓到,可谁不知道这些司礼监的人最擅长的就是个死缠烂打,今天不给苏雪个答案,苏雪真不一定会走。

“苏公公,肖侯的嘴都不严,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呢?”

苏雪也不知道,但是,“邓大人,苏某的人品确实不好保证,但我身后可是辽王啊。”

邓致远眨眨眼,“是辽王让你来的?”

“邓大人,席路远尚未入仕辽王就愿意把他的名字写在请功奏章里,他这般惜才之人,已经开始活络人脉为席相公谋差事了,若此事有内情,他只会帮你把事情压下去。”

“辽王这个人确实是……”邓致远点了点头,对苏雪说道,“苏公公等等我。”

苏雪等了一会,邓致远取了几张纸出来,他递给苏雪,“苏公公你看这篇文章。”

我来这是为了鉴赏文章吗?

苏雪虽然着急,但还是接过来看了看,“这个是?”

“这是路远十三岁拜我为师的时候交给我的文章。”

“民之所恶,”苏雪又念了一遍这四个字,“这个是,”他抬眼看邓致远,“这次科举的考题?”

邓致远点点头,“十三岁他就以此为题写过这样的文章了,而且我与几位老友都曾传阅过,他们中也有任此次考官的人。”

“那怎么了?”苏雪不明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路远这次取得头筹,那么这文章的事情一定会被拿出来讨论,”邓致远叹气,“以他的才华,再等三年,依旧能金榜题名,何必趟这一趟浑水呢。”

苏雪抿起嘴,老头这么说倒是很有道理,以往三甲堂堂正正也难免会遭那些考不上的疯子泼脏水,更何况这次还真有点能联系到的事情。

“可捕风捉影的,谁会拿那么早的事情做文章呢?”

“苏公公,你是东厂都督,你最应该清楚了不是吗?”

嘿,怎么攻击上我了。

苏雪懒得跟老头分辨,要是因为这种事,作为席路远的老师,邓致远在殿试前撤下试卷到也可以理解,但……

真是太可惜了。

苏雪出邓府的一路都在叹气,直到在门口看到了席路远。

他早没有之前成竹在胸的神采了,脸白得跟一张纸似的,苏雪都不用开口,他就要哭出来了。

“苏公公。”席路远给他行礼。

苏雪往前两步,托起他的手,“不用这样,你这幅样子,”苏雪向琴闲使了个眼色,“咱家请你吃点东西吧。”

席路远没有拒绝,他猜想苏雪已经问到了原因,而他自己也急需要个人开解下,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琴闲给两个人找了个包间,菜随便几道,但是酒管够。

“我真的没想到,十三岁的一篇文章,十三岁的一篇文章,”席路远的神情只有苦涩,他抱着酒壶委屈得就像一个被抢了糖果的稚童,“那篇文章带给我多少东西,现在就要拿走多少东西啊!”

照邓致远所说,席路远是以那篇文章为礼拜他为师,也是因为那篇文章被推向了文坛第一才子的辉煌之路,所以席路远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那你那时候怎么想起写那个文章了?”苏雪问。

席路远擦擦脸上的眼泪,忆起往昔,“当时,王爷正在江南游玩,他见我在市集中替人写信赚钱,便问我可否以‘民之所恶’为题写一篇文章,他愿与十金酬我。”

苏雪的脸色慢慢变了,

“你说,是辽王让你写了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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