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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和萧弘昀都是喂牌的老手,哄得这位兵部给事中笑得不行,“苏公公,真不瞒你说,这可是我这半个月来赢得最多的一次了。”
苏雪瘪着嘴,“梁大人倒是开心了。”
梁思安试图克制,但是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除了钱,对手的沮丧也是赌桌上的战利品,“苏公公,这真是不好意思。”
苏雪与萧弘昀对了个眼神,该到说正事的时候了。
苏雪的手在牌桌上糊弄了一下,“咱家看兵部还是事情少了,才让梁大人这么清闲来长乐楼。”
“苏公公,这话,”梁思安吓一跳,虽然苏雪和萧弘辰的丑闻在京城人尽皆知,但是苏雪依旧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他在外人看来还是能接触到本朝权力最集中的地方的,“您可别这么说啊。”
萧弘昀咯咯笑,“苏公公莫不是输急了?”
“确实有些,”苏雪噘了噘嘴,“不过前几天司礼监翻出来一批折子,都是埋了的,好几件都是兵部的事情。”
梁思安捻着手里的红中,“怎么还翻起从前的折子了?”
“哎,你也知道我们王爷的,”什么锅都往萧弘辰脑袋上扣就行,“他这人较真,这些日子户部忙着汇总各地赋税,见川蜀的税收不如人意,他就要查起来了。”
梁思安嘶了一声,看来他果然知道苏雪在说什么,“这个事情很复杂。”
苏雪推一下面前的东风,“这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吧,兵部调兵,把山匪平了不就好了?”
“苏公公,这话说的容易,”梁思安摇摇头,“兵好调,只是这将难选。”
“那个川蜀的蒋巡抚呢?”
“这要是文臣各个会带兵,咱们还要这些武将干什么啊。”
“就因为没有好将军,这事就这么搁下了?”
梁思安叹气,“说来荒唐,但确实是这样,”他也是一肚子苦水,“今上他不尚武,因此在这方面兵部比较谨慎,若是赢不了的仗,确实……”
他说这话的时候抬眼与苏雪对视一下,把手中牌一推,“苏公公,我又赢了。”
苏雪笑,也推牌,“咱家明白了,兵部谨慎,在京的将军们只能更谨慎,所以要是心里没把握,没人敢出这个头,更何况就算出头,圣上也免不了盘问。”
梁思安点着头垒牌,“就是这样,这经验丰富的武将呢,人早油了,不趟这个浑水,年轻的呢,往往刚请战就得被圣上吓得没了必胜的决心。”
“而且户部看来还是撑得住的,他们也没再上书不是?”梁思安这来回两把就已经听牌了,很有把握。
“是啊,”苏雪现在最为明白这个道理了,不关乎自己的利益,大家都是可以放任的,川蜀的赋税重要,但哪重要的过这些京官的帽子,宁可让一个不通兵法的蒋巡抚做无谓的牺牲,也不愿意承担下可能战败的责任,“看来”
萧弘昀观察着苏雪的样子,知道今天的牌局应该快要结束了,“我看今天运气最差的人就是我,一张牌都不上呢。”
苏雪挑了下眉毛,他有时候也不觉得萧弘辰的有些想法极端了,这些人尸位素餐,活该被叛军吊到城门楼上。
“那咱家就不好意思了。”苏雪把牌推开,一条龙,加个暗杠。
他呼了口气,“来来,把钱都拿来。”
梁思安笑着给苏雪拿筹码,嘴里说着恭喜的话。
苏雪是靠察言观色吃饭的,自然知道对家已经不开心了,但是他就是想他不开心,还要让他这一个月都开心不了。
……
“苏公公,”萧弘昀揉了揉脖子后面,“我还以为您今天是要打算输一局的。”
“输了不止一局啊,”苏雪站在门口,看着梁思安因为输了半副家底而虚浮的脚步,“只不过后面赢回来了而已。”
萧弘昀露出笑容,“苏公公,你明白我意思的,我以为你是想跟梁大人交个朋友呢。”
“咱家虽然爱交际,但也没必要跟谁都做朋友啊。”
萧弘昀的眼睛眯了下,他也是人精,很快就意识到,“苏公公,在辽王那,您变了不少啊。”
“哪有,”苏雪哼了一声,伸伸胳膊,“什么时候了?”
“给您雇了车了,”萧弘昀贴心道。
苏雪闭着眼把手搭在萧弘昀胳膊上,让他扶着自己,“世子爷怎样了,听说又出了本书?”
萧弘昀笑,“您也看了?”
“没,王爷好像在看。”
萧弘昀啧了两声,“家兄和我这街溜子不一样,是有大抱负的。”
“世子爷有心做学问,”坐太久了,苏雪只能像猫一样一点点松着筋骨,“这长乐楼迟早是你的。”
萧弘昀挑了下眉毛,“公公莫要乱讲了,长乐楼未必有那个迟早的机会。”
苏雪眨眨眼睛。
萧弘昀经营着长乐楼,他知道的朝中秘辛也许只有锦衣卫可有一比,他难道是察觉了什么动向吗?
不过苏雪没法细究,因为等在长乐楼外面的不只有萧弘昀给他雇来的马车,还有挂着辽王府旗帜的那一辆。
只有马车倒也没关系,辽王也来了。
他歪着头看着黏在一起的苏雪和萧弘昀,一言不发,只用眼神示意。
苏雪连忙从萧弘昀身边跳开,“王爷!”他夸张地笑,“奴婢还以为你今天要进宫呢!”
“所以你才来这种地方?”
死嘴,净给身子惹祸。
萧弘昀大大方方给萧弘辰作揖,“辽王。”
虽然不知道他俩中间隔着多少道亲戚,但是两人一个姓,又是一个辈份,总得给个面子,萧弘辰点头,“不必多礼。”
“是我请苏公公来我这里的,他对礼乐和戏文方面颇有研究,正好家兄正对这方面有兴趣,我正好就替他来请教一下。”
听曲赏戏怎么不算颇有研究呢?
萧弘辰白了一眼苏雪,还是对萧弘昀点头,“既是这样,找一天我也去找郡王世子好好研究一下。”
“好好。”萧弘昀这边礼貌笑笑,对苏雪抛去了个我尽力了的眼神,往后一退,只管和辽王府的马车摆手,“下次再来啊。”
苏雪趴在马车窗户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萧弘昀,心想自己被萧弘辰发现来这个地方,可能就没有下次了。
“我虽然知道有长乐楼这种地方,但是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官员出入,”萧弘辰正坐在马车里,“更没想到,你跟这里管事的还很熟。”
“熟到可以勾肩搭背的地步。”
苏雪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就直皱鼻子,“王爷,都是逢场作戏,我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自然要与他亲近些。”
“你对利用的了的人都是这样对吧。”
这人这么大个体格,怎么还总拈酸吃醋呢?
苏雪翻了个白眼,笑脸陪着,“奴婢对王爷可不是这样,”他抱着萧弘辰的腰,恨不得整个挂人家身上,“就算王爷利用不得,奴婢也是一心一意。”
萧弘辰知道计较苏雪这些狐朋狗友纯粹就是堵心自己,“你找他是什么事情。”
“他帮我攒了个局,带我与兵部给事中见了个面。”
苏雪看萧弘辰皱了下眉,给他解释,“你上一世把他绞死了,因为查出他好赌,怠政。”
萧弘辰眉毛皱得更紧了。
“我以前与他打过几次牌,所以认识的。”苏雪连忙举起手,“王爷,我可不会上瘾,我上牌桌纯粹是因为更方便他们给我送钱。”
还不如有瘾呢。
苏雪赶紧抱住萧弘辰的脖子,“王爷,这一世你可不能再因为这么点事把他绞死哦。”
萧弘辰扯半天他的手都扯不开,知道苏雪这么说纯粹是怕自己把他也算进去,“我知道了,如果不是太大额的赌资倒也没什么。”
苏雪咽了下口水,他今天赢了两万两,应当不算太大,吧?
“坐好。”萧弘辰还带着点气呢,拍拍苏雪的腰,“我给你揉揉肩膀,你看你僵的,才几岁啊。”
他的手掌压在苏雪的肩膀上,苏雪终于老实下来,“你没事找兵部做什么?”
“昨晚不是说了川蜀的事情了吗,我就想知道蒋风行的奏章被埋到底是什么原因,就特意与兵部的人拉了拉关系,”苏雪没想到萧弘辰在推拿上还有点天赋,侧过头,把一大片雪白脖子都露给萧弘辰,“原来兵部是动过出兵的心思,但是,”他一直晃脑袋,“因为那个原因,这个原因反正就没真的把这个事情进行下去。”
“确实,朝廷里也并非全是坏人,多的只是瞻前顾后的普通人,”萧弘辰现在在户部已经慢慢悟出了这些事情,“只要不关系到他们自身利益,很难向前再走那么一步。”
“奴婢也这么想。”
萧弘辰眼睛瞟了下苏雪从侧面露出的笑脸,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所以,你会突然关心川蜀之事,一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动到了你的利益。”
苏雪一愣,糟了。
他舔了下嘴唇,狡辩的话蹭蹭往外冒,挑哪句才能让萧弘辰放下戒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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