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我来给。”

几乎是服务员刚把账单放在桌角，我就已经攥着手机起身了，指尖在屏幕上划开支付页面：“这次我来买单，上次买酒就是你请的。”

“你做什么？”乔羽几乎是同时拉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指尖带着微凉。我回头时，正看见她眉头轻轻蹙着，眼尾那点平时总带笑意的弧度都收平了些。

我意识到这是她有点较真时的样子。

“说了我有内部折扣。”她声音里带点不愉快，另一只手已经从帆布包里翻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你看，刷这个比你直接付能省十几块，省下来的钱买杯奶茶不好吗？”

我看着她把手机支付页面量给她同事，屏幕上的金额瞬间少了一截，只好悻悻地收回手机，指尖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乔羽、那这杯咖啡我先喝了，下次找家你喜欢的甜品店请你。”

“没关系。”

她这才松开眉，眼尾又弯回来，捏了捏我的手腕：“这还差不多，说好了我请你。”等服务员把卡递回来，她把卡塞进包里时还不忘说，“下次再跟我抢，我就……我就生气了。”

可是，她不是缺钱吗，为什么请我？

“那我下次请你，可以吗？”我说完了还是怕她生气，连忙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她已经扭头去隔壁桌收拾了。

乔羽收拾隔壁桌时动作很轻，擦杯子的布在玻璃杯壁上转了两圈，就把刚才客人留下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我坐在原位没敢动，包包还搭在腿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包带。

刚才她捏过的手腕好像还有点发麻，连带着心里那点担心她真生气的慌张，都变得软乎乎的。

她很快走回来，手里拿着个刚洗好的玻璃杯，里面装着加了冰的柠檬水，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先喝点这个。”她把杯子放在我面前，杯底和桌面接触时发出轻响，“等下忙完这阵，我有半小时休息。”

我连忙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得舌尖发麻，却把脸上的热意压下去不少：“不用特意陪我，你忙你的就好。”话虽这么说，眼睛却没舍得从她身上移开。她站在吧台后调咖啡时，手腕转动的弧度都比别人好看些，连往杯子里倒牛奶的动作都透着股利落劲儿。

有客人来取预定的蛋糕，她转身去冰柜拿时，白衬衫的后摆被带起一点，勾勒出纤细的腰，让我不敢多看。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杯底的柠檬片，耳朵却悄悄红了。

等她把蛋糕递给客人，转身时正好对上我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我差点把柠檬水喝呛，“就是觉得你调咖啡好像很厉害。”

她擦着手走过来，胳膊肘搭在吧台上，离我近了些。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咖啡香，混着酒店香氛的味道，一点都不冲。“做久了就熟练了。”她指尖在吧台上敲了敲，“你今天穿的裙子很好看。”

我猛地抬头，撞进她眼里——那里没什么戏谑，就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我，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脸颊“腾”地又热起来，比刚才被太阳晒着还烫，连说话都磕巴了：“是、是吗？我随便找的。”

“嗯。”她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我卷过的发尾上，“头发也好看。”

这下连脖子都烧起来了。

我攥着玻璃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水珠沾在指腹上，凉丝丝的。

原来她刚才真的有认真看我？看我的裙子，看我的头发。这个认知像颗糖在心里化开，甜得人有点发晕。

“乔羽，我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她没再说话，打开手机让我扫码，通过好友后，她转身去擦吧台，可我看见她低头时笑了一下，是因为我吗？

后来她休息时，我们就呆在靠窗的位置，没说太多话。她站在附近盯着客人，偶尔看一眼手机，我坐着发呆，偶尔偷偷看她一眼。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手背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时，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透着点淡淡的粉色。

快到她上班时间时，我起身要走，她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放在我手心里：“外面热，含着能凉快些。”

糖纸在掌心硌出点纹路，我捏紧了，指尖都在发烫：“那我下次给你带糖吃，橘子味的，我觉得你会喜欢。”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尾的弧度又出来了，像落了点阳光：“好啊。”

走出酒店时，热风扑在脸上，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热。手心里的薄荷糖还没拆，可好像已经有清清凉凉的甜味从喉咙里冒出来。我摸了摸卷过的发尾，又拽了拽浅杏色的裙摆，忍不住低头笑了。

乔羽说我裙子好看。

乔羽等我给她带橘子糖。

乔羽说不定……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呢？

风把旋转门的风铃吹得叮铃响，我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她站在吧台后，正朝我这边看。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连忙转开视线，可我分明看见，她嘴角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

我攥紧手里的薄荷糖，脚步轻快地走进阳光里。今天的太阳是很大，但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走出酒店没几步，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林智发来的消息，问我到底跑哪去了，菌汤都快凉透了。

我盯着屏幕笑了半天，指尖在输入框里敲：“遇到点事，妈，我很快回来。”

发完消息才发现，手心的薄荷糖已经被攥得有点软了。

虽然不喜欢吃薄荷糖，但还是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清冽的凉意顺着舌尖漫开，连带着被太阳晒得发昏的脑袋都清醒了些。

太阳晒得我快昏厥了。

刚走到街角，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云栖酒店的玻璃幕墙，反光里能看见模糊的影子，不知道乔羽是不是还站在吧台边。

其实没走多远，脚步却像被什么勾着似的，磨磨蹭蹭半天没挪到公交站。路过一家便利店时，玻璃柜里的橘子硬糖突然撞进眼里，透明的糖纸裹着橘色的糖块，在冷柜灯光下亮闪闪的。

我几乎是立刻走了进去，把货架上最后两袋橘子糖都拿了。

结账时指尖还在发颤，店员扫码时多看了我两眼，大概觉得我被热傻了。可我捧着那两袋糖走出便利店时，心里比刚才喝到冰柠檬水还甜。

然后有点热，我溜达去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想给她送一杯。

本来想直接回酒店等她下班，又怕给她添麻烦，只好攥着糖站在公交站牌下。

阳光把站牌晒得滚烫，糖袋捏在手里，边缘都被手心的汗浸得有点潮。

等公交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我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数着，算着她下班的点，又算着自己该回家的点，手指在“要不要发消息说声我还在附近”和“算了别打扰她”之间犹豫来犹豫去。

直到手机又震了震，这次是乔羽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一行：“到家了吗？”

我盯着那四个字看了足足半分钟，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才敢回：“还在附近，地铁旁边的公交站这里，刚才路过便利店，看见橘子糖在打折，就买了两袋。”发送前又删删改改，加了个小心翼翼的笑脸表情。

她回复得很快：“公交站？等我一下。”

我报了地址，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没过几分钟，就看见酒店门口的旋转门里走出个熟悉的身影，乔羽换了便装，白T恤配牛仔裤，头发散下来，耳后那两缕碎发被风吹得轻轻飘。她手里拎着个帆布包，正朝公交站这边走。

“你怎么还没走？”她走到我面前，额角有点薄汗，却比穿制服时看着更鲜活些。

“等、等公交。”我把手里的橘子糖往她面前递了递，“给你的，橘子味的。”

她低头看了看糖袋，又抬头看我，眼里带着点笑意：“这么快就兑现承诺了？”

“还有奶茶，这个很好喝。”

我用力点头，看着她接过去奶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这个奶茶很好喝，喝点冰的凉快，牛油果酸奶，是半糖的。”

“我知道了。”她把糖塞进帆布包，捧着奶茶喝了一口，声音里带点笑意，“谢谢，我刚好有点渴。”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我等下还有事，你早点回家。”她说。

风把她的发梢吹到脸颊边，她抬手捋开时，指尖蹭过嘴角，动作轻轻的。

正好我等的公交来了，我怕打扰她太久，往后退了半步：“那我上车啦。”

“嗯。”她点点头，往后退了退，让开上车的路。

我踏上台阶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还站在原地，帆布包的带子在肩上晃了晃，看见我回头，捧着奶茶朝我挥了挥手。

公交车开动时，我扒着车窗看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被街角的树挡住。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震，是乔羽发来的语音。

“下次别在太阳底下呆那么久，会中暑。”

我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反复播放语音。

看着外面掠过的树影，忍不住笑出了声。嘴里的薄荷糖早就化完了，可好像还有不知名的甜味在舌尖打转。

原来喜欢一个人，连夏天的热风都变得甜丝丝的。

[狗头叼玫瑰]甜不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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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