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早就走了,有的住女Beta宿舍楼,有的走读,早就回家了。
所以,我是骗乔羽的。
我在校门口附近吃了个炒饭,慢悠悠坐了很久,被蚊子咬了一顿,晃进便利店准备买花露水,空调正往外吐着凉风,混着关东煮的汤香和货架上廉价饼干的甜腻味,在昏黄的光里打着转。
头顶的灯明亮,光晕边缘发虚,货架上的商品标签被照得半明半暗,冷柜玻璃上积着层新旧交叠的指纹,看着黏糊糊的。
门口的风铃时不时叮铃响两声,多半是骑电动车的人急着进来买瓶冰镇饮料,带进来的热风扫过脚踝,没等站稳就被冷气压下去,鞋底蹭过门口的防滑垫,留下半湿的印子。
收银台那边的收营员,正低头扒拉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
偶尔传来塑料袋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除此之外就剩冰柜压缩机的嗡鸣,闷在空气里像层挥不开的薄膜。
没人管我的情况下,我喜欢这样打发时间。
“欢迎光临。”门口的智能门铃声音有点发闷,像是喇叭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似的,尾音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电流声,大概是用久了,偶尔会这样。
我居然在冰柜前看到了乔羽。
她站的位置刚好对着盏稍微亮些的灯,发梢沾了点外面的潮气,在光里能看见细碎的水珠。抬手够上层酸奶时,袖口往下滑了滑,露出的手腕很细。指尖碰到冷玻璃门的瞬间,指节下意识蜷了蜷,大概是被冰得有点麻。
柜里的冷光映在她侧脸,鼻梁的轮廓显出来,右眼下那颗泪痣像笔尖蹭上的墨点,随着她低头看标签的动作,在眼下明明灭灭地晃。
我靠在后排货架旁,手里的矿泉水瓶壁凝着水珠,顺着指缝滴在鞋面上,冰凉的触感漫上来才后知后觉。
她的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投在身后的泡面货架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好像都静了,成了她身后模糊又实在的背景。
她终于从冰柜里抽出一盒原味酸奶,指尖捏着盒身转了半圈时,手腕内侧的皮肤被冷柜的寒气浸得发白。
塑料盒碰到冷柜内壁的“咔”声刚落,她指尖不经意蹭过下唇。大概是刚从外面进来,唇瓣有点干,那一下轻蹭慢得像故意的,在昏黄的光里晃了晃。
我下意识往货架后缩,矿泉水瓶底的水珠滴在地板上,洇开的深色里,能看见自己攥紧瓶身的指影。
地砖缝里的灰粒好像都静了,只听见冰柜压缩机的嗡鸣,和她转身时帆布包带子蹭过腰侧的轻响。她的腰很细,包带垂下来的弧度,像根没绷紧的弦。
乔羽路过零食货架时顿住脚,弯腰拿那包打折方便面的瞬间,后颈的发梢滑开,露出一小片皮肤。
灯光刚好落在那里,连细弱的绒毛都看得清。我盯着那处看,直到她直起身,肩胛骨在薄T恤里轻轻动了动,像蝴蝶振了下翅膀。
收银台的收营员撑开塑料袋时,她抬手递东西,袖口又往下滑了滑。
我看到柜台上只有一袋方便面,这怎么能吃饱?我有点担心。
这次我看清了,她手腕内侧有颗很小的痣,比眼下那颗泪痣更淡,像被指尖不小心按上去的印子。她声音很轻,我却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收银机的按键声撞在一起。
“一共十三块五。”收营员把手机从桌底下抽出来,手指在收银机上按了两下,塑料袋被他扯得哗啦响。
乔羽刚把手机支付界面调出来,闻言抬了下眼:“方便面是打折的吧?”声音很轻,尾音带着点刚从冰柜前过来的凉意。
“嗯,临期的,便宜,才两块四。”收营员扫完酸奶,又把方便面凑到扫码枪前,“要加热吗?现在泡也行。”
“酸奶不要了。”她突然说,然后转头把酸奶放回去,又往收银台走,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下,支付提示音“滴”地响了一声。
“需要袋子吗?”收营员问,我看了一眼她应该也是个普通beta。
“不用了,谢谢。”乔羽拒绝了。
“收您两块四。”收营员把东西塞进塑料袋递过去,目光在她被风吹乱的发梢上扫了眼:“外面还热吧?刚进来那阵儿我感觉到热风了。”
乔羽接过袋子时笑了下,嘴角弯出个浅弧,眼下的泪痣好像也软了些:“有点,不过这儿空调挺足。”
“那是,不然雪糕早化了。”收营员扯了扯领口,又低头去划手机,“慢走啊。”
她“嗯”了一声,转身时帆布包带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
直到她终于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耳廓透亮,我才发现自己在货架后屏住了呼吸。
她拎着东西推开门的瞬间,风铃响了。
她回头看了眼,不是看我,是看有没有忘拿东西。可那半秒的回头里,她的目光扫过我藏身的货架方向,眼尾那颗泪痣亮了亮。
我僵在原地,看着她的帆布鞋踩过门口的水洼,塑料袋在手里轻轻晃,直到背影融进树影,才敢呼出一口气,喉结滚了滚。
手里的矿泉水早没了凉意,瓶身的水痕干成蜿蜒的线,像刚才她后颈发梢滑过的轨迹。
我站到门口,风里还剩点她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水,是洗头发的清香,混着刚买的海苔味,缠在舌尖,半天散不去。
我在货架后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收银台的收营员又低头刷起短视频,手机里的笑声隔着货架飘过来,才后知后觉地松了手。
矿泉水瓶被攥得发皱,瓶底残留的水珠顺着指缝滴到地上,和刚才的水痕融在一起,像块没擦干净的印记。
脚步像被钉住似的,我鬼使神差地走到她刚才站过的冰柜前。
冷玻璃上还留着她按过的指印,五个浅淡的圆,边缘沾着点外面带进来的灰尘。我抬手碰了下那个位置,玻璃的凉意顺着指尖窜上来,比刚才滴在鞋面上的水珠更冰,她刚才蜷起指节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冰柜最上层的酸奶货架空了个角,刚好能放下一盒原味酸奶。
旁边的草莓味还摆得整整齐齐,只有那处空着,像块被特意留出的位置。我盯着那个空角看,突然想起她放回酸奶时的样子:转身时帆布包的带子在腰侧晃了晃,发梢扫过冷柜的金属边,带起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白汽。
她留下来的酸奶被我买走了,是原味的,结账的时候我心跳如雷,生怕被收营员察觉我的心思。
收银台的塑料袋还堆在柜台上,我结了账拿了那个袋子,刚才被她拒绝的那个透明袋,在我手里握着,正被空调吹得轻轻鼓着。
直到有人进来买烟,脚步声把我的目光拽到门口,防滑垫上的半湿印子快干了,只剩下几道浅痕,像她帆布鞋的纹路。
收营员正把关东煮的汤倒掉,铁桶碰撞的声音很响。我把手里的空瓶丢进回收箱,听见瓶身撞击的闷响,突然发现冰柜的嗡鸣、风铃的叮当、甚至刚才她喂猫时的猫叫,都像被这声闷响裹住了,在脑子里慢慢沉下去,只剩下她低头时,眼下那颗泪痣在光里晃的样子。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准备回家。
外面的热气裹着蝉鸣涌进来,我下意识退了半步,鼻尖突然窜进点熟悉的味道。
不是便利店的关东煮味,是洗头发的清香,比刚才在货架后闻到的更淡,像粘在门把手上似的。我伸手碰了碰门把手,金属上还留着点温度,大概是她刚才握过的地方。
沿着街角往她消失的方向走,树影在地上晃成一片斑驳。
路过公交站台时,长椅上放着个空的矿泉水瓶,瓶身上的标签被太阳晒得发卷,和我手里这个牌子一样。站台的广告牌反光里,能看见自己低头走路的样子,手里还捏着那瓶没喝完的水,像握着点没处放的心思。
走到下个路口时,终于看见她的背影。
我知道她家在哪里,我也知道她习惯走哪条路。
公交车已经停运了,不知道今天她为什么耽误这么晚。
乔羽没走远,正一个人站在路边的垃圾桶旁,手里捏着那包方便面,指尖在包装袋上抠着什么。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后颈那片皮肤又露了出来,这次没被灯光照着,在树荫里白得发透。我停在树后,看见她把方便面的包装袋撕开,自己啃了几口,倒出一点碎面在手心,蹲下身,原来路边的花坛里藏着只橘猫,正蹭着她的帆布鞋喵喵叫。
她喂猫的时候,肩膀轻轻耸着,像是在笑。
她好温柔,可真不像个普通beta。
发丝把那颗淡痣被遮了小半,反而更显眼。
橘猫蹭她手背时,她指尖顿了顿,没躲开,任由猫毛粘在上面。直到方便面倒得差不多,她才站起身,把空袋子折成个小方块,丢进垃圾桶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转身离开时,她摸了摸帆布包的侧袋,大概是在找纸巾擦手。
我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有包没拆的纸巾,是我每天都会自备的。
我的手指在包装上捏了捏,最终还是没动。
看着她的背影拐进巷子,发梢在风里轻轻晃,像根被拉长的线,终于从指尖滑了出去。
我感觉自己像变态。
哪有人这么厚脸皮?被人讨厌了还这样痴迷的窥探对方?
[让我康康]痴女跟踪[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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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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