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锁孔里转第三圈时,指尖突然麻了一下。
不是电流,是某种更钝的东西——像五年前攥着行李箱拉杆冲下楼时,掌心被勒出的红痕突然在此时发了痒。
门开了。空气里飘着半凉的茶气,恍惚看见林智正弯腰擦茶几,阳光斜斜切过他的肩膀,把浮尘照得发亮。可下一秒,那片光亮就塌了,茶几上只有个空玻璃杯,杯底结着圈褐色的印子,像谁忘了洗的昨天。
墙上的日历被风掀起一角,哗啦啦地翻。
数字在眼前碎成星子,2020,2021,2022……直到某个数字卡住,纸页边缘卷成了焦黄色。是去年冬天的烟头烫的,乔羽站在窗边抽烟时,火星掉下去,和那年林智在桌子上放下那个马克杯时,瓷碰木头的响,重叠在了一起。
我茫然回过神来,我已经浑浑噩噩被世界偷走了五年。
现在是……2025年,8.5日,周二深夜。
地板吱呀一声,像有人向我走过来,就好像我和母亲还在这儿住着,每天回家她都在。
我猛地回头,只有窗帘在动,月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毯上洇出一块水渍。像五年前那个雨夜,我哭着踩过水洼的脚印,突然在此时,变得清晰无比。
母亲,离开了我。
与林智的相处,当年不觉得珍惜,不觉得会失去。
迅速而颓丧的五年过去,林智不再管我了。
乔羽我得到了,死缠烂打,自甘下贱的疯子一样的纠缠她。
现在,就连珂雪娴也看不起我,我不再联系当年那些朋友了。
路南去了国外,肖然也对我嗤之以鼻。
都不懂我,为什么堕落至此。
最近我又回来了一趟老房子,最难的时候,我动过卖房子的念头。
但是,这是我和林智的家,她抛弃了这个家,我也不敢卖掉。
我在家里转来转去,桌子上热的牛奶我没胃口喝。
早就凉透了,杯壁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像我此刻糊在脸上的泪痕。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乔羽的消息还是没等来,倒刷到了珂雪娴发的朋友圈,她和几个朋友在酒吧里笑闹,背景音嘈杂得能听见骰子碰撞的脆响,配文是“自由可贵”。
背景里我放大看,看到了奎暮。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想起五年前的某一天,大概也是这个时候的夜里,林智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等我喝完那杯热牛奶。
她那会还对我有一丝母子温情。
那时候她刚忙完项目,眼底还带着红血丝,却坚持要看着我把牛奶喝下去才肯回房。我嫌她啰嗦,把杯子往桌上一推,说“妈你别总像盯犯人似的”,她愣了愣,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杯子收进厨房,水龙头的水流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后悔了。
早知道她会这么生气,我就不会为了乔羽和她闹。
现在想来,那点被我嫌弃的“啰嗦”,原来是她能给我的全部温柔。
凌晨三点,门口有人敲门,我一直不开门。
就开始大力踹门,我忍无可忍开了门,一个醉醺醺的人晃进来。
乔羽来了。
带着一身酒气和陌生的Omega信息素味道,她急躁的把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纽扣撞在茶几角,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怎么不回家?”她揉着额头问,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像是我耽误了她休息。
首先,我没求过她来陪我。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和一张银行卡,她随手扔在桌上:“下周有个派对,去买件像样的裙子。”她总是这样,用最敷衍的方式打发我,仿佛我们之间的关系,只需要用钱来维系。
她好像在打发一条狗一样。
我忽然想起林智的钱包,总是放着我的照片,她卧室还有一张我小时候画的全家福——她把自己画得很高,我站在她脚边,手里举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花。那时候她总说:“小欧画得真好,妈妈要一直带着。”
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
天亮时,我收到了珂雪娴的消息,她说下个月路南要结婚了,问我要不要去。
珂雪娴又在膈应我。
明知道我和那群人闹翻了。
乔羽躺在床上,要吐不吐的,衬衣领大开,我给她擦了身体。
我躺在沙发上,根本不想睡。
照片里的新娘笑得很温柔,和路南站在一起,像两株并排生长的树,踏实又安稳。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手指在“回复”框里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句珂雪娴“滚”。
突然,一双炙热的手从后面握住了我的脖子,逐渐用力。身后的人用力咬我的耳朵,我手机被她啪一下摔墙上。
我无力道:“乔羽,别这样。”
我感觉到颈间的力道越来越紧,窒息感像潮水般漫上来,眼前开始发花。乔羽的呼吸喷在耳廓上,带着酒气和狠戾的热气,牙齿几乎要嵌进皮肉里:“别这样?那你想怎样?跟你那个好金主告状?还是去找路南她们哭诉?”
手机摔在墙上的脆响还在耳边荡,屏幕的裂痕像蛛网似的蔓延开,像极了我此刻被攥碎的心。
我抓着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皮肉里,可她纹丝不动,力道反而更狠了些,“你以为谁还会护着你?大家现在看见你就躲,你以为肖然会帮你?她早说过你是自找的!”
耳垂被她咬得发麻,血腥味混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涌进鼻腔,恶心又窒息。
我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挤出嗬嗬的气音,视线里她的脸开始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淬了毒的刀。
“你不是想要我吗?”她突然松开些力道,却把脸贴得更近,声音黏腻又冰冷,“现在得到了,又想逃了?想回到林智身边当你的乖女儿?”
她猛地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她,“晚了。你自己要招惹我,现在就该怎么给我受着。”
我偏过头,躲开她的视线,脖颈上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亮她嘴角的冷笑,也照亮我手腕上被她抓出的红印。
突然想起林智的手,总是轻轻的,碰我头发时轻得像羽毛,就连生气时捏我胳膊,也从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说话啊。”乔羽又开始用力,指节抵在我的喉骨上,“怎么不横了?当初你做出那种事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
我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滑进耳朵里,和她咬出来的血混在一起,又咸又腥。
“乔羽……”我终于挤出点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你放开我……我知道你厌恶我脏,不想碰我。别勉强自己。”
“我不碰你。”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震得我耳膜发疼。
颈间的力道骤然松了,我猛地吸了口气,新鲜空气呛得肺腑生疼,弯着腰剧烈地咳嗽。
还没等缓过劲,后背就被她狠狠推了一把,我踉跄着撞在沙发上,尾椎骨传来一阵钝痛。“你想要谁来碰你?”
她的手用力掐住我的下巴,湿热的口腔贴着我的脖子,牙齿重重的咬住我几乎平坦的腺体。
好痛、好痛……好痛……
乔羽,我好痛。
我几乎叫不出来,说不出话,非常非常痛。
痛到意识模糊,眼泪鼻涕都流出来,狼狈的蹭在沙发上,灰尘呛着我的鼻子。
我止不住的颤抖,我大口的呼吸。
身后的炙热身体离开了我,凉风穿过我的脊背。
突然感觉很冷。
我清醒过来,爬起来,回头看去,光晕让我眼睛发酸。
等我能看清了,就见到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色不屑的踢了一脚我的大腿,俯身用手掌拍我的脸,直起身。“舒服吗?林鸥。”
她走开的时候踢了踢地上的手机残骸:“记住了,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舒服?
舒服。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看着她转身摔门而去,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满地的狼藉和散不去的酒气。
抬手摸了摸脖子,指腹触到滚烫的皮肤,那里的痛感尖锐又清晰,像在提醒我,这场自以为是的追逐,早就把我最喜欢的人拖进了泥沼。
她被我染成了带着厌恶的底色。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屋子里暗得像个深渊。我蹲下来,捡起手机的碎片,指尖被划破了也没察觉,血珠滴在碎片上,晕开一小朵暗红的花。
原来她们说的都对,是我自己,一步一步错到离谱。
苏念的电话是中午打来的,那会乔羽已经走了五个多小时了。
我听着苏念她在那头叹了口气:“林鸥,林智阿姨住院了,你知道吗?”我的心猛地一沉,她又说,“在医院,我妈说是老毛病犯了,她们两个吵了架,身边连个陪床的人都没有。”
“我马上去。”我说。
我赶到医院时,林智正靠在床头看文件,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头发上,添了几缕刺眼的光辉。她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把文件合上:“你怎么来了?”
“肖然说你住院了。”我的声音有点抖,视线落在她床头柜上的药盒上,那些药我都认识,是她常年备着的胃药。
“老毛病,没事。”她面无表情,想抬手揉我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指尖在被单上轻轻蜷了蜷,“你忙你的就行,不用过来。”
我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明明担心得整晚没睡,却只淡淡说“回来就好”。那时候我总以为她刀枪不入,从没想过她也会生病,也会需要人陪。
“乔羽呢?”她忽然问,语气很轻。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病房里很安静,能听见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在为我们之间的沉默倒计时。
“小欧,”她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疲惫,“人这一辈子,最该珍惜的不是那些看起来光鲜的东西,是手里攥得住的温暖。”她顿了顿,看向窗外,“就像你小时候总抢我的热牛奶,其实你不是喜欢喝,是喜欢那点热乎气,对不对?”
我的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原来她什么都懂,懂我的任性,懂我的虚荣,甚至懂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渴望。
走廊里传来护士查房的声音,林智有气无力的朝我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没事。”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重新拿起文件,阳光在她侧脸刻出深深的纹路,像被岁月磨出的沟壑。
妈妈。
我眼睛发酸。
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乔羽发来的:“晚上的派对别忘了,别给我丢人。”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一眼。然后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妈,”我说,“我今天听苏念说了……我来陪你一会。”
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慢慢漾开笑意,是有点客套的那种。
她还是对我很失望,现在连骂都不骂我了。
我后悔了,我后悔伤了她的心,毁了自己的前途。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放弃乔羽,为了她,我疯魔了五年。
[墨镜]埋个钉子,两个人都是人格不完全体/稚星是平行星球设定[星星眼]宇宙那么大,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星际旅行的时候,会见到别的生命体呢?超浪漫的
时间日期尽量和地球人的时间相同[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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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二十二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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