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都痛,我怀疑这是一个噩梦。
不然,乔羽怎么会发现这一切,到底是谁告诉她的?我想体面的结束,既然要撕开我的人皮,那就不要怪我毁了大家的体面。
等着。
方茴,杨舒。还有刚才这些人,都自以为是高贵,毁我这种蚂蚁一下弱小可耻的人,不过是抬一抬脚就想踩在我头顶拉屎拉尿?想得美。
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拼过,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钝痛,尤其是膝盖和尾椎,那是昨晚摔倒和跪在地摊上留下的印记。我扶着冰冷的墙根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身形,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又疼又胀,恍惚间真觉得这一切是场荒诞的噩梦——只要猛地醒来,就能回到和乔羽约定去爬云台山的前夜,她还在电话里笑着说要带够我爱吃的草莓蛋糕。
可颈间传来的刺痛提醒着我现实的残忍,那是暧昧红痕被粗糙衣领摩擦的感觉,像无数根细针在扎。我低头瞥了眼身上皱巴巴的香槟色礼服,撕裂的丝绸挂在肩头,露出的皮肤上,红痕与淤青交叠,丑陋得像幅被泼了墨的画。
“乔羽怎么会来?”这个问题像毒蛇般钻进心里,“是谁告诉她的?”是方茴吗?还是那个拿着照片挑衅的红礼服女人?他们算准了乔羽的脾气,故意让她撞见这不堪的一幕,好彻底撕碎我最后一点尊严。
我曾以为,就算不能好聚好散,也该体面些。
可这些人连这点余地都不肯给,非要把我扒光了,任人指指点点,还让乔羽看见一切。一股戾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攥着拳头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不觉得疼。
体面?既然非要撕开我的人皮,那就别怪我掀了这桌子,谁也别想体面!
方茴、杨舒,还有那个穿银西装的男人、红礼服女人……这群自视甚高的家伙,总觉得自己站在云端,我们这种底层人就活该被他们踩在脚下。他们毁我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碾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易,还觉得是我这种“弱小可耻”的人活该,天生就该被他们玩弄于股掌。
想得美。
我咬着牙,指尖止不住地发颤,点开微信疯狂打电话,第十个对面才接,我控制不住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屏幕:“最快速度送套衣服到玫瑰庄园,随便什么款式,能穿就行,加钱!”
“姐,玫瑰庄园具体在哪儿啊?”电话那头传来迟疑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我好困。”
“滚起来!我现在发定位给你!”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腔里的火气烧得喉咙发紧。
“好嘞。”对方应得干脆,又多问了句,“就只要衣服吗?”
“还有鞋子。”我补了句,声音里的不耐烦压都压不住,说完便重重掐断了通话。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房间里残留的酒气和香水味依旧刺鼻,地毯上的污渍、摔碎的玻璃碴、散落的衣物……每一样都在叫嚣着昨晚的混乱与羞辱。我背对着这些狼藉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色,心里的恨意像野草般疯长。
终于听到敲门声,是那人送来了衣服。“这地方差点进不来,刚刚有人拦着我,我说给你送衣服,等半天才让我进来。”她喘着气,靠着墙喋喋不休。
“你可以走了。”我说完给她转了钱。
她不置可否,潇洒转身走了。
我几乎是抢过袋子,冲进卫生间洗澡洗头后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t桖和浅蓝色牛仔裤,却怎么也驱散不了身上那股洗不掉的肮脏感。
尽管我故作游刃有余,也是为了压抑心里的怒火与难堪。
从地上拿起礼服的瞬间,我像扔掉一块烙铁似的把它丢进垃圾桶,仿佛这样就能甩掉那些恶心的记忆。
冲出房间时,走廊里空荡荡的,昨晚那些看热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整个庄园静得可怕,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外面的草坪上,宴会的痕迹还没完全清理干净,散落的气球、空酒瓶、折叠椅歪歪扭扭地堆在角落,风一吹,气球皮发出“哗啦”的声响,像在嘲笑这场闹剧的落幕。显然,这里早就散场了,那些“高贵”的人们在看完我的笑话后,便拍拍屁股走人,留下满地狼藉和我这个“主角”。
庄园的主人不见踪影,大概是觉得我这种人不配让他出面。只有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保姆,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到我出来,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像在看一件垃圾。
她们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开一条路,动作僵硬又冰冷,仿佛多跟我说一句话都是玷污。
我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走过她们身边时,能感觉到那些审视的目光落在背上,像针一样扎人。
跨出庄园大门的那一刻,清晨的冷风猛地灌进领口,我打了个寒颤,却也瞬间清醒了几分。
背后的庄园在晨光中显得气派又冷漠,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我没有回头,只是挺直了背脊,一步步往前走。
方茴,杨舒,还有那些看我笑话的人……等着吧。我林鸥就算是只蚂蚁,被逼到绝路,也会咬断你们的腿。这场游戏,还没结束。
走了约莫半条街,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我指尖一颤——是乔羽。
我盯着那串名字看了三秒,划开了接听键,喉咙里像堵着砂纸:“喂。”
“在哪?”她的声音比清晨的风还冷,听不出情绪。
“……路上。”我攥紧了卫衣下摆,指节泛白,“乔羽?”
“林鸥。”她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汽车鸣笛,“别误会,我打电话只是告诉你,淮南路那边的公寓我退了。你还有几天时间过去,我的东西过两天去拿,你的东西我让人打包了,你尽快抽空自己去拿。”
“去之前和我说一声,我会请保洁,不然房东不肯退押金。”她公事公办的说完,就想挂电话。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冰窖。
乔羽,恨我吗?
她好像不讨厌我,也不恨我。她现在对我没有任何情绪?
这比恨我更加让人难过。
那间公寓是我们一起布置的,墙上还贴着很多我拍的照片,阳台种着她喜欢的薄荷。我张了张嘴,想说“别这样”,却被她接下来的话钉在原地。“还有事?都是成年人,别闹太难看。”
“乔羽,我搬走没问题,但是那个地方我们装修了很快,费了心思。你住习惯了,离你公司又近,你上班又累,经常应酬,又是公司上升期……我不会骚扰你,你就住那里不行吗?”我小心翼翼道。
“别说了,还有。”她的声音突然轻下来,带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别再自作多情,钱还给你了,还多了十万利息……我们两清。”
五年,她从没喜欢我,从来不碰我。
她讨厌我,她从来不肯在清醒的时候亲我,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尖锐刺耳,我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突然觉得眼睛发酸。抬手摸向颈间,热水和沐浴露都没能搓掉的印记硌着手心,像块烧红的烙铁。
街角的早餐摊飘来油条的香气,是我以前总拉着乔羽去吃的那家。老板认出我,笑着打招呼:“小林,今天没跟你对象一起来?”
付了钱买的早餐,眼下却没胃口碰。放着怕凉了浪费,吃又实在咽不下,这感觉真有点无奈。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转身往反方向走。胃里空空荡荡,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只有翻江倒海的恶心——对那些人的恶心,对自己的恶心。
我把冷了的早餐扔到垃圾桶。
路过一家打印店时,我停下脚步。
玻璃门上贴着“快速复印,即时取件”的字样,里面的打印机正嗡嗡作响。一个念头突然窜进脑子里,像火星落在干草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我攥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紧,反复掂量着要不要真的跟她们撕破脸。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万一呢?万一真的硬碰硬,不小心得罪了那个看重杨舒的人,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另一个念头:要是我把那些事全抖搂出去,杨舒那群粉丝能善罢甘休吗?她们平日里护着偶像时那股子劲儿,想想都让人发怵,到时候会不会像疯了一样扑过来,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的怒火,怕是能把人活生生“撕”成碎片。
我盯着屏幕上那些照片,指尖悬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连呼吸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滞涩。
最终,愤怒占据上风,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一无所有,还失去了尊严,反正已经是一条落水狗,那就无所谓了!
我推开门,径直走到柜台前:“老板,打印照片,越多越好。”
开始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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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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