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苏念发来的短信，只有简单几个字：“我妈说，今天接你们回家吃饭”。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着，最终还是没回。

一点都不想去。看她们三个人和和美美，我一个人坐在那里，会显得很可怜，很可笑。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事，才混沌地陷入沉睡。

天蒙蒙亮时，我被窗外的鸟鸣吵醒，宿醉的头痛翻涌上来，喉咙干得发疼。摸过手机想叫外卖，却瞥见通讯录里一个陌生号码，备注是“程野警官”——想来是昨天在警局时登记的。

她打电话干嘛？我犹豫了下，不太喜欢麻烦事，最终还是没回拨。关于局子里的事，我就是个普通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天有点冷，大概是太阳没出来的缘故。我收拾好自己走出酒店，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宿醉后干巴巴的脸、微肿的咽喉和软绵绵的四肢，怎么都不舒服。

街角的早餐摊飘来香气，我脚步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徘徊了几家路边摊，刚买好一份煎饼果子，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带着点桀骜的冲劲：“林鸥？”

回头时，徐灿正靠在一辆黑色摩托车旁，皮衣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白T恤，头发有些凌乱，却更显张扬。她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早餐上。我脚步顿了顿，揉了揉刺疼的额角。

她挑眉笑了笑：“去哪儿潇洒了，喝成这样？”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想躲开，却被她快步拦住。“别这么怕我啊。”她低声呢喃，“怎么这么怂。”

我警惕地看着她，努力打起精神：今天这家伙有何贵干？

她晃了晃手里的水，语气比在看守所时缓和了些：“上次是我不对，跟你赔个不是。”

我愣了愣，没料到她会主动道歉，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可没想过再碰面，这种缘分，要是能作用在我心爱的女人身上就好了。真搞笑，谁想再见到她。我漠然地闭了嘴，没接话。

两人都不吭声，场面有些尴尬。周围卖早餐的摊主和行色匆匆的行人攀谈吆喝，一片热闹，太阳也渐渐升了起来，霞光洒在路上，泛着金色。

“我那几天心情差，迁怒你了。”她挠了挠头，难得显出点不自在，整理了一下外套，耳朵上的银色耳钉闪个不停。

什么品味，打这么多耳洞耳朵不会烂掉吗？我看着都有点幻痛，依旧没理她。

她有点不高兴了，脚在地上蹭了几下，嘟囔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住这附近？”

“跟你没关系。”我攥紧手里的早餐，绕开她就想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指尖带着点薄茧，力道不轻不重：“等等，我知道你还记恨。这样，我请你吃早餐赔罪，别这么冷淡啊。”

正僵持着，手机突然响了，是苏旬打来的。我赶紧挣开徐灿的手，手腕有点红，带着生涩的痛感。我不愉快地接起电话：“喂？苏阿姨？”

“林鸥，你在哪？”苏旬的声音很平静，“林智醒了，问起你了，你过来医院一趟吧。”

我心里一震，连忙应下：“好，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我没再看徐灿，转身就往公交站跑。我对林智常去的医院熟门熟路，坐公交只要五个站就到。

“喂！林鸥！”徐灿在身后喊我，“要不要我送你？我车快！”

我没回头，只摆了摆手。太阳越来越大，我热得冒汗，喉咙干渴，手里的煎饼果子也吃不下了。

等公交时，那辆黑色摩托车却停到了我身边。徐灿探出头：“医院是吧？上车，我正好顺路。”她的眼神很真诚，没了之前的戾气。

犹豫再三，我还是坐了上去——就算是她欠我的。摩托车发动时，风从耳边刮过，我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衣角。徐灿似乎察觉到了，放慢了车速，声音透过风传过来：“你搂住我的腰，别摔下去。”

过了一会，她伸手往后探，把我的手按在她腰上，随后加快了车速。这种速度，和以前乔羽带我飞飞行器时很像，那是段美好的记忆，我不想被破坏。心里又惦记着母亲的事，格外不安。

到了医院，我腿软着下车，踩在地上才找回点安全感。跟徐灿说了声谢谢，就急匆匆往病房跑。推开门时，林智正靠在床头，脸色还有点苍白，看见我，眼睛亮了亮，却欲言又止。

苏旬坐在旁边削苹果，抬头看了我一眼，递来一个削好的：“刚买的，很甜。”

我接过苹果，走到病床边，低声问：“妈，你好点了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怕你担心，耽误你事。”林智拉着我的手，语气带着点愧疚，“之前……是我不好，没顾上你。乔羽那边，我建议你不要再和她联系了。”

苏旬默默站了起来：“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们聊。”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这是个单人病房，她离开后，格外安静。

林智沉默了一会，又说：“我希望你们断掉。陈默你觉得怎么样？”

“谁？”我愣了一下，追问。

林智蹙眉，面色不悦：“我带你见过她，她是个很活泼的姑娘，你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样的？alpha？omega？男性喜欢吗？”

我心里一怔，原来是那个摄影师。“那个摄影师陈默？”我摇了摇头，“我跟她不是一路人，而且我现在还不想考虑结婚之类的事……”

林智撑起身：“总之，我不同意你和乔羽继续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妈，你别这样。”我深呼吸一口气，郑重道：“我就是喜欢她，改不了。”

“喜欢？”林智冷笑一声，扯着输液管的手都在抖，激动之下，她猛然将水杯打翻，“她就是别有用心！我都说了让你跟她断了，她根本不可能喜欢你！你偏不听，是要故意气我是不是？”

“我没有故意气你，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的事，不能全按你的意思来。”我把水杯重新放稳，水从桌面流淌下去，声音也忍不住提高，“我是成年人了！我不能为自己做主吗！”

“做主？”林智猛地坐起身，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却依旧不肯松口，语气强硬：“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她那种人根本靠不住！我是你妈，我会害你吗？”

“正因为你是我妈，我才一直顺着你！”积压的委屈突然涌上来，我声音发哑，“你让我去见陈默，我去了；你让我去上班，我也去了。可是……爱情不一样，我就喜欢乔羽！我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只要她工作好、家庭好，我就喜欢她？这不是爱，这是迎合你！”

“迎合我？”林智气得胸口起伏，“我让你和陈默相处看看，是因为她出身正，都是一个圈子的，她学的是机甲制造，你以为这个东西谁都能学？而且你小时候不是想要宇宙旅行吗？你不是喜欢机甲吗？她到底有什么不好？她有比乔羽差吗？她家里人能给她安排进家族企业接班，你跟着她，吃穿不愁。最差也能给你过安稳日子！你跟乔羽在一起，除了担惊受怕还能有什么？上次你出事就是为了她吧？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么多次热脸贴冷屁股，你还不长记性！”

我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声音里带着憋了许久的委屈和倔强：“出身正、会机甲制造又怎么样？我要的是能和我聊到一起的人，不是一份写满‘条件合格’的履历！”

“安稳日子？”我猛地提高声音，眼眶瞬间红了，“你觉得的安稳，就是找个家世好的人搭伙过日子？那我呢？我心里的想法就不重要吗？”

“乔羽没有错，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往前站了一步，直视着她。

“陈默很好，可我对她只有朋友的感觉，我不能因为她条件好就委屈自己！”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发哑，“妈，你能不能别总用‘为我好’绑架我？我想要的不是你安排好的人生！”

林智被我堵得说不出话，胸口起伏得更厉害，抓起枕边的苹果往床头柜上一放，“咚”的一声响。“我安排你？”她气得声音发颤，“我是怕你被爱情冲昏头脑，将来后悔！乔羽能给你什么？她家庭情况复杂，关系不和谐，又是单亲，还心比天高、傲气十足，你要一辈子对着她伏低做小？这叫过日子？”

“我乐意！”我咬着唇，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大声道：“我能自己照顾自己，只要她愿意和我在一起，这就够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林智捂着胸口，脸色白得吓人，语气里满是失望，“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固执的女儿？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她有提过娶你吗？登门拜访都没有过！她根本就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我！”

“我不在乎！”我抹了把眼泪，心里又酸又疼，却不肯退让，“你再反对，我也不会放弃！”

“你要我跟她断联系，根本就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忍不住哭出声，气到浑身发抖。

“我不考虑你的感受？”林智眼睛红了，声音里带着哽咽，“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是让你作践自己？五年前我不同意，现在，我也不支持你一门心思倒贴她！你有情，她有心吗？”

“一个冷冰冰的人，你非要扑上去，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看我们的笑话？”她深吸一口气，又说：“那你工作呢？我想给你安排工作你不愿意，你到底要干嘛？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任性。”

“不用你管！”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可看着林智失望的眼神，又倔强地没低头。

她失望地看着我，我心里乱糟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输液器“滴答滴答”的声音。林智别过脸，肩膀微微颤抖，伸手抹了把眼睛，没再说话。

突然，一股压迫感极强的信息素窜了出来，我的腺体传来阵阵剧痛，险些吐出来。好在几秒钟后，林智就收回了信息素，她紧锁眉头，调整着手腕上的抑制手环，直接调到了最大档。我欲言又止，看着她紊乱的信息素状态，满心慌乱。

都怪我，总是把事情搞砸。我慌张地看向她，她却刻意回避了我的视线，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门被推开，苏旬走过来，搂着林智，拍了拍她的背，还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转向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林鸥，抱歉，她生病了，情绪不好，希望你能体谅她，好吗？就当阿姨求你。”

她脸上挂着笑，笑意却压根没达眼底。

我张了张嘴，心里有些不忿，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看着林智单薄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想说句对不起，可在外人面前，喉咙像被堵住一般。僵持了好一会儿，我拿起桌上的煎饼果子，低声道：“我走就是了。妈……你别气了，好好养身体。”

刚转身，苏念就拎着保温桶走进来，看见我，撇了撇嘴，却还是把保温桶递过来：“我妈做的粥，给你留了一份。”

我摆了摆手：“不用了。”

苏念跺了跺脚：“随便你！不吃算了！”说完就转身去帮林智整理床铺，病房里三人安安静静的，只有我像个多余的局外人。

转身走出病房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去茶水间接水时，我又遇见了程野，她今天穿得格外特别，反差大得我差点没认出来。

深绿色西装外套配浅绿色套裙，衬得她格外精神。细款米白色抑制环轻贴在修长的脖颈上，黑发散下来，遮住了耳朵后面浅青色的纹身，看着温柔了许多，和上次的样子判若两人。她手里攥着档案袋，黑色平底皮鞋踩在地面，步伐从容，褪去警服的严肃后，多了几分温和。

我愣了两秒才开口：“程警官？”

她抬眼看来，嘴角弯了弯，烟嗓依旧温和：“林鸥？这么巧。”

她懒散地靠在栏杆上，仰着头活动了一下肩膀，随口问：“林鸥对吧？你生病了？”

“没，我妈在这里住院。”我勉强笑了笑，“谢谢程警官上次的照顾。”

“应该的。”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烟嗓里透着温和，身上淡淡的沉木香味萦绕在空中。我有些意外，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却对上她锐利的目光，她说:“客气。”

我被她看得心里一紧，下意识倒退一步，一时语塞。

“职业习惯，吓到你了？”她眯了眯眼睛，又笑了起来，挥了挥手，“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平复了心情，才转身回到病房。刚进门，就看见苏旬接完电话，对林智说：“公司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苏念在这儿陪着你们。”

苏旬走后，病房里格外安静。林智刚打了镇定剂，已经睡着了，苏念坐在旁边低头玩着手机。

傍晚，我走出医院想买点东西。早上的煎饼果子早就不能吃了，味道酸馊得让人胃里发抽，我只好随手扔掉。刚走到医院门口，就远远看见徐灿的摩托车停在不远处。

她靠在车旁，看见我，挥了挥手：“忙完了？”

“嗯。”我走过去，语气冷淡：“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啊。”她丝毫没在意我的态度，还笑着说：“早上说请你吃早餐没成，晚上请你吃晚饭吧？就当赔罪。”

我点了点头：“好。”

晚饭时，徐灿跟我聊了很多，说她之前是帮朋友出头才进了看守所，现在在一家修车行工作。我也忍不住跟她说起了我和乔羽、林智的事，积压已久的心事一吐为快，心里竟轻松了不少。

[狗头叼玫瑰]码字没动力[爆哭]都没有人评论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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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