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藏尾巴

作为人类，突然长出一条毛发稀疏，且丑兮兮的尾巴……

是什么感受？

作为当事人，云黎整个身体都在打颤。

他很害怕。

换成谁都得害怕吧。

做了十几年的普通人，某天一觉醒来，一扭头发现长了一条尾巴，没被吓死，就已经算是胆子大了。

云黎一直都是绒毛控，买了不少手作的毛茸茸玩具，看动漫也最喜欢那些长着兽耳和兽尾的角色。

可不代表，他也想长出一条兽尾啊！

而且……这条尾巴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好丑、好丑、好丑……

这是什么尾巴？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尾巴，看起来像是没有毛的老鼠尾巴。

丑到云黎在惊恐之余，还不忘疯狂吐槽。

云黎很想哭。

如果被发现了，他会不会被别人当成妖怪抓走？会不会送到暗无天日的实验室，做人体研究？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云黎更害怕了。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云黎壮着胆子，伸出颤巍巍的手，尝试去摸这条快有他腿长的丑尾巴。

摸到了，好恶心！

云黎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不如剪、剪了吧？”

剪掉之后，他再立马跑去医院，就说这里被东西扎到了，在疯狂流血。

可是医生也不傻啊。

万一看出他成了妖怪，先把他安抚住，然后偷偷上报给警察叔叔怎么办？

云黎想了很多种办法，都没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顿时欲哭无泪。

云黎只好独自蜷缩在洗手间的一角。

听到门铃在响，云黎知道是景竹叫他去楼下吃饭。

云黎捂着耳朵，只能当做没听见。

这事要是被讨厌鬼知道了的话，会怎么样？

这个家伙会不会用一种害怕又嫌恶的眼光看他？

云黎愈发用力地抱着双膝，试图带给自己薄弱的安全感。

门铃没在响了，因为这次换成手机响了。

响了一次又一次，云黎继续捂着耳朵，当没听见。

***

门外。

在通话第三次自动挂断之后，景竹眉头深皱。

其实景竹在云家录入过指纹锁，还有备用钥匙。

同样，云黎也有景家的。

这是双方家长一致同意的，以防万一。

虽然有随意出入的允许，但景竹不会贸然进去。

除非家里有人，但一直没人回应。

屋子里的云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所以手机铃声第四次响起的时候，云黎终于接了。

“喂？”

电话终于接通，景竹松口气：“怎么不开门？”

云黎装作一副很困的样子，打出一个哈欠：“我……通宵追剧，刚刚才睡着。”

景竹按压眉心，实在拿这个只知道看剧玩游戏的家里蹲没办法。

还好人没出事，景竹吐息：“那你好好休息，饿了告诉我。”

“嗯。”

简短的对话结束，云黎从卫生间跑到了床上。

云黎钻到被窝里，疯狂焦虑这条丑尾巴。

不知不觉，他又睡着了。

彻底睡着前，云黎还迷迷糊糊的想，说不定睡一觉，一切又都恢复原状了。

所以这一天下来，云黎醒了又睡，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如此反复循环。

睡到头昏脑涨，云黎实在是睡不下去了，只能鲤鱼打挺般的坐起来。

少年盘腿坐在床上，狂薅自己的头发发泄情绪。

忽然，云黎放在头发上的手，顿住了好几秒。

他的头发好、好、好、好像、像、像、像变长了！！！

云黎吓得头皮发麻，连忙找到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他害怕看到自己基因突变成了一个全身毛的怪兽，迟迟不敢睁眼细看。

云黎鼓足了勇气，才睁开眼看向屏幕里的自己。

三秒后，云黎松了口气。

只是头发莫名其妙变长了，没变成大怪兽。

云黎假期一直待在家里，没怎么管过头发，后面的头发可以扎起一个小揪揪了。

云黎的本意也是想留长一点，万万没想到，一劳永逸，直接让他长发及腰了。

云黎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新造型，想到自己的处境，又立马垮下脸。

他该不会真的是个妖怪吧？

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莫非……他家母上大人是妖怪？

云黎下意识揪着甩到身前的尾巴，揪下一撮毛后，疼得他龇牙。

再一次证明了，他的的确确，长出了一条货真价实的尾巴。

不仅头发变长了，尾巴也终于不是像全秃了一样丑了。

之前稀疏的白色短绒毛，现在布满了整条尾巴，不特意用手扒拉开的话，看不出下面的肉色皮肤。

但也只有这么一点变化，看着还是不怎么美观，如果毛再长一点就好了。

说起来，这是什么动物的尾巴？

云黎下意识觉得像猫尾巴。

云黎打开某app，搜索白色的猫，对比了一下。

图片里的小家伙，尾巴比他好看多了，还十分有光泽。

蓬松又很可爱，让人很想抓在手里疯狂摸一摸。

他的……

“你长就长吧，怎么还长得这么丑？”

云黎放弃抵抗了，只嫌弃嘟囔，尾巴尖似乎也跟着不愉快的拍打起来。

云黎算了算时差，老爸老妈那边应该是白天。

做了半个小时的思想工作，云黎终于给两人打了一通跨国电话。

“大晚上不睡觉，你小子是不是想猝死？”

接到儿子的电话，云妈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国内的时间。

身体弱，还爱熬夜，怎么说都改不了。

云黎不为所动：“我白天打给你电话，你接吗？”

到时候又怨他这个不孝子，打扰她睡美容觉。

云女士作为一个爱美的大美女，每晚九点就开始洗漱，准备入睡了。

云妈妈自知理亏，转移话题：“是不是想妈妈了？妈妈也好想你，一想到你，就吃不饱穿不暖，妈妈心里就担心的想立马订机票回去。”

“哦，我看了一下，今天刚好有回国航班，票很充足。”

“……那什么，跨国电话信号不太好，儿子你刚刚说了什么？你亲爱的麻咪没听见，等到天亮，你就要去上大学了吧？”

“你也是，和景竹一个学校也不跟我们说，还是你景姨告诉我们的。”

“这样也好，景竹一向知道照顾你，你平时要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景竹。”

“知道了。”云黎无奈，母上大人就知道转移话题。

听出儿子兴致不高，云女士好笑：“你就这么不喜欢人家小竹？要知道，小竹可是最喜欢你了。”

云黎捂着听筒，还特意把手机拿远了点。

他暗自嘀咕：“喜欢个屁，那是你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他就是个坏心肠的腹黑大坏蛋，就知道欺压我。”

“你说什么？妈妈没听见。”

云黎把手机拿近了，不打算和云女士在这里扯东扯西。

云黎轻咳一嗓子，小心翼翼的试探：“云女士，你和云先生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云黎觉得自己总不能是基因突变，才会长出一条尾巴。

肯定是父母一方有问题，或者双方都有。

还有一种可能，他祖辈上面有，他返祖了。

“怎么了？”云妈妈的声音不由有些严肃。

云黎听出了云女士的变化，不由屏住呼吸，吞咽口水。

看来果然有猫腻。

云黎正要说自己长出尾巴的前一秒，手机那头传来：“你……是不是发现你是被我们领养的了？”

一盆凉水，哗啦一下，浇灌下来，浇得云黎透心凉。

云黎声音都磕巴了：“真、真的？我是被你们领养的？”

那完了，难怪他会长尾巴了。

说不定他的亲生父母就是妖怪。

他要被抓去做研究了！

“是啊，从你妈我肚子里捡来的。”

“……”

云黎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才咬牙切齿：“云、如、溪。”

“没礼貌，你妈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这道响动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是云爸爸。

云妈妈开着免提，云爸爸就坐在旁边听着。

“你们幼不幼稚！我要睡了，挂了。”

云黎气呼呼地挂掉电话。

不管了，长都长了，还能怎么办？

笨蛋父母说不定什么都不知道。

云黎安慰自己，说不定是隔代遗传，正好笨蛋父母也一无所知。

国外那边。

云爸爸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好笑：“脾气还挺大。”

云妈妈则是有些不安：“难道小云黎他……”

云爸爸知道妻子担心什么，想了想，摇头：“按道理不应该，出生的时候就没有一点倾向，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能觉醒，早就觉醒了。”

云妈妈点头：“也是，小云黎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出了异样，肯定会被吓哭，怎么可能还这么平静。”

云爸爸安抚妻子：“别担心，有景家看着呢，如果有问题，他们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云妈妈：“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还好景竹这次还是跟他一个学校，要真的出事，不至于让小云黎手忙脚乱。”

说到那只小狼崽子，云爸爸轻哼一声：“咱家小云黎要真是觉醒了，那只狼崽子还不得乐疯了。”

***

云黎并不知道笨蛋父母真的对他藏着惊天大秘密。

此时，云黎站在镜子前观察自己的尾巴。

天眼看就要亮了，云黎也要带着行李去机场了。

这条尾巴要怎么藏起来呢？

这东西又不像动漫里面的那样，可以无视基本规则，穿过衣服也能长出来。

他总不能在裤子上戳个洞吧，那不还是被人看到了？

不如塞到裤腿里？可是那样会很明显吧。

穿那种蓬松的长裙倒是可以遮住，可是他是男生啊。

虽然网上喊着“女装大佬我可以”，但那只是网络冲浪玩的梗，云黎可没那个胆子买一套蓬松的长裙出去。

作为一名社恐人士，云黎最怕成为众人的焦点。

既然不能用下面解决，只能靠上面了。

眼看就要到出门的时间，云黎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还可以的办法。

云黎打算将尾巴盘在腰上。

虽然还不习惯，但尾巴终究和自己是一体的，云黎生怕将尾巴折断了，全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绕着腰，盘起来。

然后他又找到了礼物盒上的绸缎带，用绸缎带穿过尾巴和腰的细缝，将两层交叠的尾巴绑起来，

因为腰线向内收，有点细，云黎又收了收维度，正好把尾巴卡在最细的地方。

云黎翻找出一条均码，看起来十分宽松的上衣。

搞定！

最困难的事情解决，云黎松了一口气。

云黎又看看及腰的长发，这个也是个麻烦，只是没有尾巴的问题大。

云黎不是没尝试用剪子剪回原来的长度，谁曾想，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这玩意自己会长回去啊！

云黎试了三四次，无一例外，全都长回去了，他只能放弃了。

不过这个倒是好掩盖过去。

作为一个家里蹲二刺猿，他买过一些cos服和假发。

不过云黎一次都没穿过，他喜欢动漫人物，不代表自己想成为这个角色。

次元壁不可破！

云黎买这些，单纯就是收藏癖发作，买来摆着看的。

很幸运，景竹这个讨厌鬼知道他有这种癖好。

所以用戴了假发这种借口，肯定能蒙混过关。

检查好家里的门窗，和水电气，云黎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试图让它别那么显眼，又戴上一个黑色帽子。

云黎深呼一口气，给自己加油鼓劲，才敢打开门。

门外，景竹也正好到，他刚要敲门，门就没有预兆的打开。

景竹抬眼看去，怔住。

云黎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故作镇定，抢先解释：“戴了假发，怎么样，好看吗？”

果然，景竹没有怀疑什么：“还行。”

景竹的视线往下扫过，目光停留在某处。

云黎感到头皮发麻：“怎么了？”

景竹勾唇：“伙食好就是不一样。”

云黎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乍一眼看过去，确实像胖了一圈。

“要你管，肉又不长你身上。”

云黎抬起行李箱，抢先一步走到电梯口，还不忘催促：“快进来，别磨磨蹭蹭的。”

小云黎今天有点奇怪。

景竹微微眯眼，在云黎身上打转。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景竹又将目光落在了云黎的头发上。

少年此时乌发如瀑，用发带简单的扎在一起，在少年低下头的时候，黑色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微抿的唇。

很像江湖小说写的冷如霜雪，独来独往的少年侠客。

别看小云黎骨子里又怂又娇气，从外表看他犹如高岭之花。

不说话的时候，清冷更甚，让人难以接近，所以很难交到什么朋友。

如果不是和云黎一起长大，景竹也会被他漂亮，又难以接近的冷傲皮相给骗过去。

这头长发未免太真了，看起来不像是假发，让人想掬在指缝里，替他细细梳理。

云黎能感觉到景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安地按压帽檐。

云黎总觉得被景竹看出了异样，心里祈祷快点到负一楼。

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云黎拖着行李箱，抢先一步离开。

景妈妈的车就在不远处停着，云黎选择坐在副驾驶，就为了避开景竹打探的目光。

景竹上了车，坐在后面直勾勾地盯着云黎。

“咳！”景妈妈看到儿子饿狼一样的目光，突然咳嗽一声，“最近天气干燥，你们要注意多喝水。”

因为车内黑，景妈妈又要看路，并未注意到云黎的头发长了。

到了机场，云黎也是率先下车去拿行李。

景妈妈则是趁机叮嘱儿子，要多看顾云黎。

景妈妈并不担心儿子，这孩子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且前段时间迎来了第一次發情期，正式从幼崽变成了真正的大人。

虽然人类身份证上，儿子还得过一段时间才成年，但谁让他们一家都不是人类呢。

至于云黎，至今都没有兽化的迹象，人类身份也同样没有成年。

所以在大家眼里，云黎一直都是幼崽行列，需要周围人细心呵护。

两家交往甚密，景竹又非要黏着云黎跑，自然有责任照顾云黎的日常生活。

“景姨，再见。”云黎顾不上礼貌，拿上行李就急吼吼地走到人流里面。

不等景妈妈叫住他，人就没影了。

“怎么了？你欺负他了？”

景妈妈看向儿子，不赞同：“虽然小云黎以后只能走人族的路，但在我们眼里他同样也是幼崽，你现在是大人了，不能欺负他。”

景竹扬眉，不赞同：“在别人眼里我比他晚出生半个小时，他还眼巴巴等着我叫他哥哥，弟弟怎么会欺负哥哥？”

景竹看向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

“在你们眼里，他永远只能当幼崽，可是在我这里，一旦他在身份证上满了十八岁，就意味他真的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