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姐。”司机王师傅追出来,“老先生吩咐我送您回去。”
傅老爷子客气,给她塞了一大堆东西,确实不太方便。“麻烦您了。”
再次回到楚家,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又袭面而来,明明暖阳照人却还是阴森习习。
佣人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刚想收进储物间就被她拦住,“这是爷爷给我的,我要带走。”
这话说的,佣人一时之间都愣在那里。
楚江林倒是手一挥,没好气地道:“就听她的。”但他还是没忍住翻个白眼,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一点点东西都要搂在自己怀里,半点上不得台面。
“嗤~~”楚梦澜也忍不住捂嘴笑出声,“姐姐,瞧你说的。难道家里还缺你带回来的这一点东西了?”
楚云熙是不舍得老爷子的心意被这家人糟蹋,她淡然“嗯”了一声。
“是啊,我也觉得你们够茶了,就不需要再喝茶来补了。”她坐下拍了拍袖子上的尘灰。
“你!”楚梦澜一听就知道她这是在内涵自己。
“对了,傅老爷子说了婚期会尽快定下,我们该谈下我的嫁妆了。”
楚江林眉头皱起,没料到这丫头野心还不小。
“你们也别拿那套凶宅来堵我的嘴,这样吧,我也不多要。你们给楚梦澜准备多少,就给我多少。”
楚云熙对上楚江林的眼睛,“总不会亲生女儿还不如假女儿值钱吧,那也太不给傅家面子了。你说呢?父、亲。”
这一瞬间,楚江林觉得这丫头看透了些什么。
他略有一瞬尴尬,又迅速抛开,那些事做的隐秘,她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至于那套房子……我、是了,我也是听说你跟着你师父学道,或许于你有益,说不得还能叫你精进业务。”这便是商人了,随口便能胡说一通。
“行啊,等我抓到那作祟的小鬼,第一个奉上给您。”她也一本正经道。
看来这一家子还真把她当作坑蒙拐骗的野道士了。
“至于你说的嫁妆一事,你也知道家里近来有些紧张,我们怕是……力有不逮,我同你母亲再商量商量。”
楚江林指甲都掐进手心,只恨这丫头粗野还贪婪。
“不如……”有一瞬,恶念闪过他的心头。
不行,傅家虽有破败之相,但到底还有底蕴轻易得罪不能,还得将她全须全尾地嫁过去再图谋。
楚云熙看着财神位上供奉着的神像,“也是,能看出来。能将一不知何处来的野鬼当作财神供奉,能资金不紧张吗?”
“砰!”楚江林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胡说八道,口出狂言!”
这尊神像乃是他好不容易求回来,给他带来无限尊荣,是他的神!
岂能容人污蔑诋毁?
“滚去跪下给星君赔罪。”看到楚江林出离愤怒到像要昏死过去,楚云熙走到那尊“神像”前。
“就凭这孤魂野鬼也配本道磕头?你倒是问问它敢不敢?”
楚云熙就淡淡然往那一站。
那小鬼竟也是个有脾性的,那双掩藏在塑像后的眼镜开始泛起诡异红光,在她的注视下忽明忽暗。黑气弥漫其周身,腥臭非常。
楚云熙嫌恶地挥散那股叫人作呕的气味:“臭死了。”
她扬手一挥,那股子黑雾瞬间消散。
那小鬼似乎被她震慑住,知晓她不好惹,缩进神像不再动作。
“哼。”雕虫小技,也配被奉为神明。
气愤之下,楚云熙乍泄出不少灵力,不被人看见的维度之下那股灵力自动凝结成气袭向小鬼。小鬼龟缩着,自然是那塑像受此一击。
“砰”的一声,应声而裂。
“你做了什么?!”楚江林睚眦欲裂,一个大跨步冲向前将神像捧到自己胸口。
那模样比自己亲爹妈还要重要。
他回过身就要一巴掌拍向楚云熙,“你这个臭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楚云熙格臂一挡,差点把他掀翻出去。
楚江林踉跄几下才站稳,将财神星君拢在自己胸口就怕摔了,他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勉强挽尊,恶狠狠道:“你给老子等着!”
说着他急急出门找大师去了。路过门槛的时候还绊了一下,可见内心之急。
他怀中的“神”亦是怨毒地看着她,眼中的红越发血腥。
“啊呀,姐姐你算是闯大祸了,爸爸很是信奉神君大人的。”楚梦澜小脸上挂满担忧,像是忧愁私语。
楚云熙看向她,不理会她的做作,“你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楚梦澜被她上下打量着,有种被她看穿的窘迫感。但她仍是挺直了背,不在意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该担心你所做的事,什么时候遭到反噬。”
此话落音,楚梦澜终于变了脸色,面上不再是一味的楚楚可怜,眼底闪过狠厉的底色。
藏在深处的默然恶毒,从未被人察觉过,被楚云熙道破显然让她有些狼狈。
“姐姐虽则是个道士,或许有几分骗术,但对着家里人还是不要妄言了。”楚梦澜自然不会承认任何事。
楚云熙点点头,看着她黑雾已爬上她的脚踝,一切只是时日问题:“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信便罢。”
“我说的事情,希望你们好好想想。”她对着楚夫人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一家子都是茶言茶语的假人,楚夫人苏青忆却是个天性纯真之人。只是人到中年还是一派天真,那便是犯蠢。
一家子人趴在她身上吸血,她却毫不知觉。
苏青忆拍了拍楚梦澜的手,示意她冷静。“云熙,你也不必这样浑身是刺,晚些时候给你父亲道个歉,这事也便罢了。还有,梦澜虽然不是楚家骨肉但也在我身边陪伴了二十年,也是至亲了,你不该对她这样咄咄逼人,以后好好相处好不好?”
楚云熙可怜她,被蒙蔽其中,还想一家和乐融融。
楚梦澜不是她亲生,不代表不是楚家亲生,她这生母被蒙在鼓里不自知。
真是蠢呐。
“我对心术不正之人,从来没有好脸色,你自己也多小心吧。”说罢,她不想再待在这个“家里”,“我就先走了,嫁妆之事你们尽快准备。否则,别怪我闹得不好看。”
她上楼拿了自己的小包袱,不忘带上老爷子给的东西,绝不会便宜这家人。
“云熙,等等!”是苏青忆追上来。
楚云熙站住脚,等着她跑到自己跟前,她不过小跑了这么点路就已经气喘吁吁,脸色发白。
“怎么?”楚云熙以为她刚刚还没教育够。
苏青忆上前,拉住她的手:“孩子,我知道你委屈。这二十年你受苦了,你父亲不是故意冷淡你,他……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你哥哥、亲哥哥,也是不得他多少青眼。还有梦澜,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她不敢做害人之事。你……”
“我对他们都没有兴趣,他们本性如何也跟我无关。你还有什么事?”
苏青忆脸上挂上失落,她将自己藏在口袋的一只镯子塞进楚云熙手中,“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做念想的,祖传的。便是梦澜也不知道,你收好。云熙,你总归是我亲女儿。”
看得出来,她是想与自己交好。
“你这些真的幸福吗?”楚云熙问道。
她看见苏青忆脸上带着迷茫,不知她是何意。
幸福吗,苏青忆回答不出。
“你这些年就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
楚云熙看向她颈项的项链,那挂坠充斥着邪气,不断吸取着她的精血与气运。所以,她走几步路便气短无力。
她早已被掏干。
“如果信我,这项链不要再戴。”
苏青忆看向自己的项链,“这是……”
梦澜送的。
楚云熙只作不知,“还有送你项链的人,如果再送你任何东西都不要再戴。”
见她不解,楚云熙又道:“戴上这挂坠,你就没有任何感觉?没有气虚劳累浑身无力?”
“我天生气血不足,又上了年纪。”苏青忆讷讷道。
见她还在下意识辩解,楚云熙摇手打断她。
“信不信由你自己。”她掏出一物,是一只银质手环,上头刻满符文是辟邪保安康之宝物。“作为回礼,不是值钱货,戴不戴随你。”
说着,便同她告别。
“有任何不对,便找我。”
到底是她生母,十月怀胎分娩之苦,这一恩,她需报。
苏青忆紧握住那枚手环,触手温润,一戴上便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上涌。
楚云熙的话也在她脑海不断萦绕着,但是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懂,头越发胀痛。
这个月头疼的次数越发频繁,她捂着额头轻揉着疼痛。
在她看不见之处,那只银镯散发出光晕,沁入她的身体。
“妈~~你们说什么啦?”楚梦澜被她留在屋里,抓心挠肺的想要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知为何,苏青忆下意识将女儿送的镯子戴在腕上藏进袖管。是了,这样的热天,她居然还要穿上长袖。
真的……会是?
她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没什么,我就是探探云熙的口风,你也知道嫁妆之事你父亲他……”
“那她怎么说?”楚梦澜急急问道,一个半路回来的野丫头,也想妄图家产真是痴心妄想。
“她……”苏青忆欲言又止,叹气道:“她不肯松口呢。”
借口头疼,苏青忆回房休息。
楚梦澜也蹬蹬蹬跑上楼,拨出电话。
“这点小事你就按捺不住了?一个野道士带大的能有几分本事,这就自乱阵脚?”
“后续事宜等她嫁出去再说。”
“嗯、嗯,知道了。”
她们如何想,楚云熙一概不知,也无兴趣。
当她打开别墅大门,对上女鬼裂开的哀怨的牛马脸,两行血泪又止不住往下流。
女鬼的头发都炸开,比冬日的静电还要厉害。
“这才几小时,你就回来了?!”不是说好了给几天时间?!
“收!”血泪立马止住,往回流进女鬼眼眶。
楚云熙看着被打扫干净的房子,满意地点点头:“效率不错,一会儿有奖励。”
作为一只宅鬼,无欲无求,只有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去路边蹭点野香火。
哪稀罕什么奖励?
于是她摆摆手又缩进角落,假装毫不在意。
可那道士晃东晃西,就是不说那奖励是什么,把她一弱鬼胃口吊得足足的。
女鬼竖起耳朵听她动静,像是在摆放什么。
忍不住飘过去瞧瞧什么情况,一看差点魂体飞裂。
“你!放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供奉祖师爷。”她做道士的,神力皆授予自祖师爷,当然日日供奉才是。
她虔诚燃香跪拜,又摆上贡品,那贡香燃气的烟雾直直往上飘去,可见祖师爷很是满意。
“你怕什么,你既没作恶祖师爷不会对你如何。”
言毕,她又在边上角落摆上老爷子给她打包的食物,亦给她燃上香火。
“可有姓名?”
女鬼摇头:“不记得了。”
“总要有名才方便,我看你虽面容狰狞却不失风雅,唤你令仪可好?”
令仪,还算顺口,女鬼点头同意。
“令仪,来吃。”
女鬼翻眼看她,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劲。
然而久违的食物香气让她顾不得其他,女鬼令仪大口享用起来。
果然如云熙所言,虽恐怖不失优雅。女鬼便是大快朵颐亦未露出丑态。
“倒是好手艺。”女鬼觉得自己已千年未享用过如此美味。
嗯?吃到一半,女鬼才想起来,那句话为何叫人难受。
“嗟,来食。”
这是唤狗呢?
女鬼怒了,但咽下口中美味,也就是怒一下罢了。
打又打不过,还不如乖乖吃饭。
一人一鬼这便算和谐相处起来。
这两日,楚云熙如蚂蚁搬家将别墅渐渐填满,还未歇口气便接到傅家电话。
本以为是商定婚期。
“云熙姐,你快来,哥他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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