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二当家斜了眼萧凌梦,对着底下的人说:“好了,是时候该为大当家报仇了。”

听他这么说,山匪们更是亢奋,各个涨红了脸,振臂高呼:“大当家!大当家!”他们双手握拳往上推举,不停地重复喊着同样的三个字。

二当家伸出双手虚空压了压,让众人平静下来,转身看向萧绫梦,柔声问:“姑娘,大当家是谁杀的?”

萧绫梦自知今日难以逃脱,倒也不害怕,只是静静地与二当家对视,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锋。

她大而无畏的上前:“是我。”

二当家看她并没半分瑟缩,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姑娘倒是坦荡。”

萧绫梦话音森冷:“杀这种孽畜,就是再有百人,我也照样杀得。”

底下的山匪听了她这话,更是愤怒,齐声喊:“杀了她!杀了她!”

二当家看着萧绫梦,眼中有奇异神色闪过。

他倒是没有像底下山匪那般激动,也没有想立马杀了萧绫梦安抚山匪。他像是抓到了一只玩物的猫,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嘴边有一丝笑意。

“这样吧,直接杀了没有意思,你跟我的宠物们玩一玩吧。”

底下的山匪听他这么说,激动得发出吼叫声,无端的让人想起山间“呜呜”叫的猿猴。

萧绫梦被拖到昏暗的房间,站在一个铁笼子前。说是铁笼子也不算准确,这笼子由细铁丝全部缠绕在一起,几乎是密不透风,像是防止笼子里的人懂缩骨功那般,从缝隙中逃走。

笼子的顶是敞开的,边上有十来级的台阶,可以供人站在高处向下观赏笼子里的困兽之斗。

萧绫梦被人一把推进笼子里,有人在门外将笼子反锁。

二当家站在台阶上,嘴角噙着笑轻飘飘地说:“来,让我的宝贝们进去。”

话音落下,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从笼子的缝隙中,爬进了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毒物。

有方才一针扎死男人的黑蝎子,有银白相间的毒蛇,有双眼爆出,血丝充斥眼珠的虫子,还有表皮坑坑洼洼的蟾蜍,还有几只看不出名头的怪虫,头大身子小,触角像镰刀,两条长长的须随着虫子脑袋晃悠。

怪虫先发动攻势。它们三只一起上,后背竟是翅膀,嗡得一声腾空而起,总共有成年人巴掌大小,朝着萧绫梦飞冲而来。

萧绫梦一挥袖子,拍下两只,另外一只直朝她面门撞来。她往后仰倒,竟是舞蹈里下腰的姿势,虽在战场,她仍做得灵动柔软。

观战的山匪们其中还有人“呦呵”了一声,调笑道:“难怪会被选上练舞,还挺…柔软的嘛……”

边上人一阵怪笑。但萧绫梦暂时没办法去应付他们。

褐色硬壳怪虫飞得很快,一只止不住冲势往前飞,方才被拍落的两只虫子其中一只摇摇晃晃从地上重新飞起,快速扇着还有力气的一边翅膀朝萧绫梦飞来。在它的镰刀逼近萧绫梦右眼时,她伸手一抓,捏住了虫子翅膀,两指一拧,就将那翅膀直接掰了下来。虫子很大,这翅膀一断,“喀嚓”一声,绿色液体在断翅中喷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袭来。

萧绫梦提起袖子去挡。她甚至很庆幸,林四娘当时为她挑选衣物的时候,选了这条宽袖素色长裙。绿色液体喷到袖子上,袖子竟被腐蚀出了一个洞。

毒性如此大,这若是喷到脸上,就必定会毁容。

萧绫梦转守为攻,先是一脚踩死两只在地上爬的怪虫,回过头,另外一只依旧朝她冲来。

在打斗中她就发现了,这怪虫飞得速度很快,躲闪起来会吃力,但也正是速度太快了,这玩意儿很难在半空转弯。萧绫梦速度自是不及它,但胜在灵巧,侧身一躲,怪虫怪叫着就往前冲,但她在后面伸手一抓,两指堪堪抓住怪虫翅膀,用力一捏,翅膀尽碎。

怪虫惨叫着跌在地上,镰刀不停在地上划,泥土地被抓住一道道清晰白痕。

萧绫梦面无表情的踩死了它,冷冷淡淡抬头,看着二当家,说了一句:“我最讨厌虫子。”

那人站在最高处与她对视,摇着扇子奇道:“竟还有女人能捱得住那三只虫。”

说完他又心疼地补充道:“哎呦,这虫子我可是千辛万苦培育起来的,怎么她一出手就弄死三只,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底下有人笑道:“大当家虫子没了,不是还有蛇吗?”

如今的大当家在外面笑得似是孩童般开心,他拍着手掌喊道:“宝贝们,给你们加餐来咯。”

他的话音传到笼子里后,几条花纹各异的蛇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大概是想到了曾经惨死在毒蛇攻击下的那些场景,底下的山匪一个个开始变得更亢奋,更嗜血,互相击拳,嘶吼,跳跃…

“蛇王!蛇王!蛇王!”他们在底下这般喊。

那条银白相间的蛇在蛇群里抬起了头,歪着头,朝着后面喊叫的人看了眼,眯了眯竖瞳。

银白蛇吐了吐蛇信子,分叉的蛇信子像一把剪子。

而它游过的地方,泥土地上会留下一条陷进去的黑线。

此时,萧绫梦脑海中响起一道无悲无喜的声音:“要为别人陷入危险,你后悔吗?”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听过这声音,好像是在极致混沌中,曾与她对过话。

萧绫梦此时,一改方才冷淡的面容,眼里闪烁着烈火般光芒,大笑一声:“杀了一人够本,我不悔,但是——”

她双手抬起,在虚空掐了个极为复杂的诀,铁笼子中忽然起了阵狂风,吹得她袖口灌风烈烈作响:“————谁说我,今日就要死了?”

外面的人看到,铁笼子的女子发绳被风吹断,长发乱舞,她眉间逐渐有一红点越来越亮。

她架着手诀,开口如天神低吟:“众毒仙听令,杀!”

情况突变。

方才冲她爬去的毒虫,竟在一瞬间调转方向,能飞的飞,能游的游,甚至加快了速度,嗡嗡嗡地朝笼外飞去!

笼外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前面的人已经着了道,被毒蛇猛然窜起咬了一口,咬在脸上。

惊恐的表情固定在脸上,他几乎没说出几个字,就倒地死了。

“她是人是鬼?”离得近了的那些人吓得心胆俱裂。

甚至连如今的大当家彦林都被吓了一跳。

他在师父那里学了养殖毒虫的方法,好不容易将这些没有神思的畜生养得服服帖帖,让他们学会用他想要的方式攻击人,可他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人还能驾驭毒虫。

那该死的李泉,从未向他透露过这些!

彦林嘴里骂骂咧咧,接过属下递来的火把朝天挥舞,驱散飞行的毒虫。

火把烧过飞虫,噼里啪啦声响后,是虫子烤焦的味道,有种怪异的焦香,彦林心疼道:“这些可都是我养了五年的宝贝们啊。”

他将冲到面前来的飞虫用火驱赶散,低头一看,脚边一条黑色直直立起身体,蛇眼精光满溢,盯着他的膝盖处,蛇信子‘丝丝’吐着,正蓄势待发。

彦林一把拉过边上的手下,让人挡在自己面前,那人被猛得一拉,还没反应过来,腿上就传来钻心疼痛。

“啊啊啊啊啊——”那小山匪捂着腿上伤口蹲下来,彦林在他背后踹了一脚,小山匪扑倒在地,地上三两条蛇顿时团团将他围住,睁着异色竖瞳,直接钻进他的衣服了,蠕动几下,小山匪几声惨叫后,竟也咽了气。但明明他已经断气了,嘴巴却开开合合几下,最后一条黑蛇从他的嘴中钻了出来。

这正是林四娘跟她说的,山城帮特有的,折磨人的方式。没想到曾经的观赏者,如今成了笼中鸟。

萧凌梦站在斑驳血迹的铁笼子中,皱着眉看眼前的场景。她想起之前在仁济堂随李泉学药时,他说过自己曾经有个徒弟,沉迷养毒虫,原先觉得他极有天赋,后来发现此人心术阴邪,极爱利用虫蛇蚁兽伤人,在他这偷学了许多加增毒兽邪性的方法。他就解了两人的师徒契,让他离开了。

萧凌梦笑了,心想:“原来是大师兄。”

当初在李泉处,是她一次练舞伤了去买药,听人说仁济堂的毒痴李抓的药见效快,她连夜赶去,可李泉开的价又极高,她当时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只得去其他堂看看有没有便宜些的药,就在她失望出门前,李泉又将她喊住,说要是愿意拜他为师,就不收银子为她治疗。

于是从那天起,她白天有时去仁济堂帮工,有时在舞楼学舞,晚上还在凤舞楼端茶倒水,当时也存了不少钱,李泉说要买什么名贵珍稀药材,只要是能用钱买得到的,她都会出银子。

她这般大方,李泉对她也喜欢得很,也教了她许多毒理,还授给她几个关键时保命的诀。

可她愚笨无天资,不知为何,即便将口诀练熟练透,都无法按李泉所教,驾驭住毒虫蚁兽,只是及其偶尔的时候,会有几只小虫道行不足,着了她的道,听令走几步。

不知为何,自她在萧凌梦的身体里醒过来后,她偷偷练过几次,竟能驾驭住之前数倍的数量,她之前还暗叹,这人与人的差距,确实是大。同样的手诀,竟在不同的人身上使出来,有完全不同的威力。曾经有的那点小小小小的嫉妒心,如今都化成了感激。

眼前的场景满地狼藉,死去的山匪脸上弥漫中毒后独有的紫黑,口鼻眼中流出恶臭浓稠的黑液。中毒轻些的躺在地上哀嚎,见蛇虫向自己爬来,又只得强撑着起身跑开,没有几步,或是被人撞到重新倒地,眼睁睁地看着蜈蚣钻进自己鼻孔中,惨叫到一半四肢触雷般颤抖挣扎,又突然间停下,彻底死去。

山匪看着铁笼中的女子,如同鬼魅般,脸上血迹未干,看着他们惨死的样子,在咯咯笑。

“杀人,感觉原来如此好。”萧凌梦看着山匪一个个抱头鼠窜,却一个个被毒蛇蟾蜍追上咬死,不知为何,神思里升起一种奇异的快乐。

彦林刚抓来一个山匪为自己挡下竹叶青蛇的攻击,回头看见萧凌梦脸上满意的笑,再看到地上死了大半的人与虫蚁兽,玩心消散,怒意极盛:“拿我的弓箭来!”

边上有人将一把弓弩递给他。他将弓弩搭在肩上,架起箭矢,对准笼中的长发姑娘,满弓用力一拉,放箭。

竹箭直直朝萧凌梦射去。

萧凌梦一惊,刚想架诀用毒虫抵挡,弓箭却已到她面门,来不及了。

只听空气中再有一声‘铛’,有无形的空气波在空中荡至每人面前,只见一支半个手腕粗的铁箭从左边极快射来,气势如虹,拦腰刺向竹箭,竹箭立马四分五裂,于半空中被击落。铁箭又直直刺透刚爬上铁笼子,举着刀朝萧凌梦砍来的山匪。将人一起带飞,钉在了墙壁上。

有人靠得近的往箭上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这手腕般粗的铁箭,箭尾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字——‘雁’

房中顿时鸦雀无声。

刚才屋中大乱,也就没人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的山匪都已经不见,随着箭的出现,屋外已经站满了列队整齐的士兵。

每个人都身着铠甲,手握重斧,头戴铁盔,站在每一具尸体后,岿然不动,像极了铁雕塑。

而为首的那人,身量颀长,头发高高束起,身上是银丝软甲,这件软甲由细细密密的银丝织成,灵动轻盈,随着他的动作,银丝光璀璨,在火光下流淌如潮水,束腰将他腰线勾的劲窄有力,腰下一双长而劲瘦的腿,脚踩褐色麂皮靴,看上去矜贵疏离。面上戴着一块薄薄的金制面具遮住了脸,只留了一双眼,透过面具看着全场。

萧凌梦回头看向救了自己的这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但没看到脸,她也不知道是谁,就想多看一会儿。

男子边上火光极盛,他于光下微侧过脸,对上了萧凌梦探寻的眼。

萧凌梦心里无端地升起一股酸意,她偷偷将自己掐着诀的手藏在身后。边上的毒蛇虫蚁纷纷远离她爬走。她不知来者何人,但尽量少暴露些为好。

面具男子边上有士兵头戴铁盔,声音洪亮高声喊:“临阳王受雁王之托在此荡平贼地,你们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听到临阳王和雁王这两个名号,山城帮有些山匪就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剩下的面面相觑。

怎么把王爷给引来了?

往前走,是镇北营麾下如狼似虎的铁军,军粮一事,血海深仇。

往后看,是地狱恶鬼般的长发女子,深眸红唇,百无聊赖的站在铁笼子里,玩着自己手指。

他们今日本来以为又有好戏看,没想到自己成了那场好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螳螂被这毒蝉差些玩死,黄雀已经对他们举起了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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