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转变

萧琮眉头轻挑,倒是有几分意外:“我还以为你不再追究了。”

“怎么会?”姜可矜眉头轻拧:“他二人背着舜华暗通款曲,把舜华蒙在鼓里,我怎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罢,她神色晃了晃,眸色忽然黯淡下来:“只是舜华现今已然倾心于这陆时,让她放下,恐怕会是好一番伤心痛苦。”

夜色下姜可矜落寞又黯然的神色落在萧琮眼中,无端多了牵起人的几分愁绪,他垂在身侧的手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能抬起,只开口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叶尚书夫妇自会为女儿着想。”

“说得也是,父母选的,自是他们认为最为合适的,不论子女是否喜欢,是否愿意。”

两人忽然安静下来,夜风呜咽而过,姜可矜这才发觉自己失言,毕竟他二人不日便要完婚的,她想开口辩解,但似乎并无必要,毕竟他二人的婚事是利益为先,并非感情。

岂不料萧琮却接过她的话,意有所指:“那若是你,你认为婚姻是自己的心意最重要,还是合适最重要?”

姜可矜指尖一抖,这句话很明显在试探,她可以装作不解其意直接回答表面的问题也可以回答他真正的问题,学着逢场作戏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不想在他面前这样。

姜可矜这般想着,便抬头笑了笑:“我对我现下的婚事很满意,殿下呢?”

萧琮脊背一僵,幸而夜色掩映,他耳廓的微红才显露不出,他虚握着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正要作答,却听姜可矜忽然轻呼一声:“啊!我忘了小安!”

“无碍,我已遣了暗卫跟着他。”

姜可矜闻言松了一口气:“多谢殿下。”又想到姜思安今晚言语有不少无礼之处,便开口道:“这孩子有些任性,今晚不少失言,还望殿下见谅。”

“孩童心性,率真自然,何谈失言。”萧琮顿了顿,话锋一转:“当日你落马是赵奉所为,今日姜伶夭又夜会赵家人,这两者间未免没有联系,”

两人的步伐都停了下来,姜可矜茫然地看着萧琮,开口问道:“所以这就是殿下您不愿娶她的原因吗?”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得,刚进了一步,现在又退了一步,她什么时候才能捏好这个度。

果然,萧琮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后牙槽:“你是一定要把她和你放在一个屋檐下吗?”

姜可矜轻叹一声,“倒也不是,只是姜伶夭没有倚仗了,连个贴心的丫鬟也没有,她嫁到常府只怕难挨,我......”

她为叶舜华考虑,为姜伶夭考虑,为慈幼局的众人考虑,为姜府考虑,她上心的事情很多,但却似乎很少考虑自己的感受,萧琮一时心中百感糅杂,胸腔中不可抑制地涌出一种冲动,想把她揽进怀里,然而抬起的手却终是背在了身后,食指无意识地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她对你视若仇雠,你该为自己多考虑些。”

姜可矜对上萧琮的双眸,莹莹月色下,那瞳眸清的像水般透明,即使她再过迟钝,也不能再忽视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担忧,更何况,她一点都不迟钝。

她没办法解释气运这件事,也不愿被视为毫无底线的老好人,只能开口道:“我没办法,殿下,我欠她的,她娘亲,她奶娘,她的棠枝,她的婚姻,她的命运。”

“即便如此,造成她苦难的并不是你,她的娘亲,奶娘,在你来之前已经去世,棠枝是我赐死的,婚事是姜绍商定的,没有一件与你有关。你无需把这一切归在自己头上,总是对她如此歉疚。”

姜可矜别过脸去,不再与他对视,萧琮不懂,若是她没出现,姜伶夭完全会按照小说既定的剧情发展,棠枝不会死,她也不会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她会成为他的侧妃,正妃,乃至他的皇后。

命运的馈赠在暗中都是标好价的,这个小说的世界里,她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有一天要为此付出不可预知的代价,这让她很惶恐,所以她才一直希望能够弥补姜伶夭与之和解。

姜可矜理了理鬓发,岔开了话题:“殿下,夜色已经太晚,我得赶紧回府了。”

——

一整天下来,姜可矜已然累的不行,只想快些回到琅园歇息,然而将将回去,月见便禀明她小菊已经被她带到姜府了,就关在柴房里。

姜可矜闻言蹙了蹙眉,跟着月见往柴房而去。

平头老百姓当久了,她对特权阶级处理事情的方式总是心里有几分膈应,这样私自抓人显然十分不合法。

柴房门一打开,便见昏黄灯光下口中被塞着布团的小菊一张惊惶的脸,自然,她的手脚也是被缚的状态。

姜可矜心里更是膈应了,忙让月见把小菊松绑。

然而月见一抬手,小菊便吓得直往后缩,身子也不住颤抖,眼泪花子都要蹦出来了。

“你审她了?”姜可矜在心里扶额,“算了算了,月离你给她松绑吧。”

已经大半夜了,姜可矜急着回房间睡觉,故而也不做铺垫了,直接开门见山:“小菊,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知道你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说着,蹲下身,掀起小菊的裤脚。

小菊被冰凉的指尖一碰,微微瑟缩了一下,狰狞的伤疤露了出来,不过其实也已好了大半了。

小菊看了看侍立在一旁冷面的月见,想要开口,眼泪倒先留个不停,之前被塞住嘴,哭不得,现下便像解开了封印一般,半个字也说不出,呜呜噎噎不住地哭。

月见听得心烦,拿过月离手里的抹布,三两下又塞住了她的嘴,塞得严严实实的,小菊虽然手脚已解开,却也不敢反抗。

“回小姐,她的伤是那日赏雪宴在和叶三小姐解开王府烈犬锁链时被烈犬所咬,至于烈犬为何会追着叶二小姐。”月见停顿了下,对上姜可矜询问的目光。

明明月见未曾刻意卖关子,柴房却忽然静了下来,那停顿的一息也似被拉长了般仿若为后续的言语蓄力——

“叶三小姐事先送了香囊给叶二小姐,那气味可致犬类发狂......”

姜可矜反应过来后一时之间脑袋嗡嗡作响,疑惑,惊讶,茫然,愤怒一一掠过她的面容。

月见还在说着什么,她已然充耳不闻,脸色似泼了墨一般,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只觉堵得慌,她扶着膝盖站起身子,却有几分踉跄:“继续绑着,这对恶主刁仆!别给她吃的!”

姜可矜快步走出柴房,发髻上的步摇叮当作响,胸口一阵紧过一阵,这到底是怎么了,叶蓁蓁想害死叶舜华?为什么?为一个男人?她才不到十五岁,初中生的年龄,怎么会生出那样歹毒的心思?!

月离亦步亦趋地跟在姜可矜身后,不时拿眼睛斜一下月见,真是当暗卫当久了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没看到小姐已经忙了一天了,这事情有那么要紧嘛非得大晚上说,害人睡不得安稳觉!

果然,月离晨起服侍姜可矜梳妆的时候,进到里间来才发现自家小姐枯坐了一夜。

时值腊月,天亮得晚,淡淡的镜月还斜挂在寒霜深重的乌蓝色空中,而姜可矜的闺房也犹自浸泡在尚未褪去的夜色中。

借着幽微的光线,她纤薄的身影仿若要与屋内的阴影融为一体般凝在了梳妆台前。

月离轻轻唤了一声“小姐”,梳妆台前坐着的人才动了动,抬眸向她这边看来,与此同时,月离点燃了房中的灯,只见昏黄的灯光下自家小姐憔悴的面容和泛白的唇色以及小姐身前案几上颇为醒目的几页宣纸笔墨。

但小姐的神色却又是平静的,甚至藏着些许淡漠,让人甚为陌生,月离斟酌着开口:“小姐可是为叶二小姐的事情忧心?这叶三小姐年纪小小竟心思如此阴毒,着实可恨,但您也得注意自己身体,怎么能熬一宿呢?”

姜可矜眨了眨干涩的双眼,搁笔垂眸,缓缓走向绣帐。

月离会意,帮她把梳妆台前的那几页纸整理一二,淡淡瞥了两眼,原以为还是关于慈幼局的事项,毕竟小姐之前也常熬夜思索处理慈幼局的事情,不过这次却是关于陆世子和叶三小姐的。

月离将那几页纸收起来,往熏笼里添了几枚银丝碳,心情颇好地弯着唇角轻轻阖门而去。

观小姐处理姜伶夭的事情总觉小姐性子有几分优柔软弱,现在看来也不尽于此,至少这次对待陆时和叶蓁蓁的事情小姐已有了打算,虽计划不甚完美,手段仍有怀柔,但好歹是跨出了第一步。

姜可矜的思路很简单,无非是参照大学时姐妹在表白墙上曝光渣男的做法,将陆时的事情也曝光出去。

只是,若实打实地曝光,虽报复了叶蓁蓁陆时二人,却也有损于叶家女子的清誉,让旁人觉得叶家女子少了教养,平白在名声上连累了舜华。

她一壁安排月离暗中遣人散布陆时与叶蓁蓁婢女小菊的香艳轶闻,一壁安排月见待流言起后寻个夜间伺机绑了陆时。

方法简单粗暴,却也十分见效。

不过数日,最初的传闻已经由“永乐侯府世子与叶府二小姐定亲却与三小姐的丫鬟暗通款曲”扩写为一个完整的故事,关于世子如何与丫鬟定情并私厢授受又如何情难自抑双双被发现于厢房中,那丫鬟的大红鸳鸯肚兜又是如何挂在世子的腰间,叶家二小姐又是如何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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