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一年，最初两个人不熟，后来辛语因为家庭纷扰无心交友，他们说话的机会，一双手便可以数过来。
竟然这么少！
其实辛语的人缘不错，班里同学她都能插科打诨地聊几句，像程杭一这样刻意疏远的，却是独一份。
难道她在故意针对程杭一？故意冷落他、漠视他、忽视他。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简直细思极恐。
辛语不愿继续谈论高中，她笑嘻嘻地转移话题，“骚话满篇，你虽然起步晚，但是进步快啊，这样违心的话都可以轻易说出口。”
程杭一自嘲一笑。
辛语头发半干，她碰了碰程杭一的手臂，等他疑惑地看向自己，辛语才说，“你晚上住这里，还是回你家？”
“还和我分手吗？”程杭一哀怨地问。
辛语脆声笑着，坚决摇头，“谈恋爱这么有意思，当然要继续谈着。”
这是把女朋友哄好了？
“我大概知道怎么和你谈恋爱了。”程杭一学习能力强，举一反三是他的擅长。
辛语好奇地问，“怎么谈？”
“给你空间，给你安全感，不要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有人费尽心思地讨好你，就算他的目的是索要床上那片刻的温顺和舒爽，辛语仍旧心生震动，有多久，没有人刻意讨好她，没有心甘情愿地说“我给你”。
在于秀敏活着时，辛语想要什么，她会开口索要。
在于秀敏去世后，辛语和辛修正闹翻，她独自养活自己后，她便不再开口索要，不知道该向谁讨要，还有谁会在乎她。
时间久了，期待的心麻木，便不再有希冀。
可突然，又有一个人对你温声说，“我愿意主动向你奉献。”
辛语觉得，她活过来了。
她坚强太久了，让她向程杭一示弱表述自己此刻的感动，辛语会觉得难受到命不久矣，她万万不会做出让自己为难的事情，她爱惜为自己营造起来的“活人微死”的安全堡垒，她擅长自我保护的伪装。
“安全感我会给自己。”
嘴硬，是程杭一发现辛语的又一个心特点。
虽然程杭一偏爱百依百顺、崇拜他、爱慕他的女朋友，可既然现在的女朋友不够爱他，程杭一只能尊重她、理解她、不要拆穿她。
事情摊开是有好处的，至少知晓彼此都是认真谈恋爱的，并非玩咖。
“晚上住这里吧，我不想换衣服了。”
辛语坐在程杭一腿上，手腕缠上他脖颈上的领带，手心用力向自己蛮力一拉，眼神轻佻地望着他，又艳又媚。
程杭一脖颈晃动，身体前倾，伸出修长手指勾着辛语的睡衣领口，“打算一炮泯恩仇？”
呃，她没这个意思。
更何况辛语没觉得自己做错。
但是程杭一嗓音低沉嘶哑，贴在耳边的上扬语调钻进辛语耳朵里，她浑身轻颤就忘了计较谁对谁错，“可以吗？”
程杭一呼吸粗重，把她拦腰抱起，阔步往房间走，“我晚上住这里。”
某人不装了。
辛语抿嘴得意地笑，扬声助兴，“讨厌，你先去洗澡，你还穿着西装呢。”
“给你一个任务。”程杭一把辛语摁在床上，低头俯视着她。
辛语爱死他身上这股不正经味道。
“什么任务？”辛语扬身严密地贴合着他，手指隔着衬衣抚着紧实的腰腹，轻拢慢捻细细折磨。
程杭一呼吸停滞，哑声命令，“弄脏它。”
辛语更爱了。
她推开程杭一，跪在床上，从他脖颈上抽出领带，盖在自己眼睛上，咬着红唇挑衅，“我没问题，你有没有问题……”
“呀！”
“怎么了？”
“讨厌。”
“讨厌还抱得这么紧。”
“喜欢……”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爱情，至少是默契的炮友，共赴一场虚无的烟花盛宴。
这样就挺好的。
有人陪着她，这个人又不要求她爱他。
每次这样想的时候，辛语会对程杭一有厚厚的滤镜，觉得他独一无二地好，会觉得自己很喜欢程杭一。
可能是幻觉。
但是辛语放纵自己沉溺其中，反正他们要谈一年恋爱，她可以理所当然地喜欢她的男朋友。
程杭一是在有爱的环境里长大的，爱人是他天生就会的本领。
他会事无巨细地向辛语报备行程……
他会把手机日期设置各种纪念日，比如恋爱一百天、一百五十天……
他会时刻记下辛语喜欢吃的食物和口味禁忌。
他会学习吃辣。
他知道辛语讨厌打电话和打视频，会迁就她输入文字。
程杭一时常抱怨，“文字不带情绪，我感受不到你需要我。”
“滚！谁说文字不带情绪，这个字明明就带有强烈的个人情绪。”
辛语会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发来的抱怨，想象着他一身正装躲人坐在角落里，烦闷着表情摁动键盘，她很喜欢。
程杭一发来一个表情包，掩面哭泣的动图。
明明已经感受到秋天的凉意，怎么却觉得快要春天了呢。
好喜欢。
但是程杭一不是事事纵容辛语，他有自己的做事原则，早餐必须吃。
程杭一尽量接送辛语上下班，把她从床上薅起来，带她去吃早餐，实在来不及时会买早餐让她在路上吃。
辛语睡眼惺忪地捏着烫手的煎饼，不小心把酸辣的萝卜丁掉在他车上，程杭一竟然没恼，体贴地递纸巾给她。
“不用每天接送我，太麻烦了。”辛语是辛苦命，她口是心非地表达不满，“你公司离这里挺远的，上下班正是高峰期，来回挺耽误时间的，我乘坐地铁就可以。”
实际上，辛语更喜欢拖延到最后一刻出门，人在前面跑魂魄在后面追，一路狂奔着跳进闪灯的车厢内，在上班时间的最后一分钟打卡签到……
程杭一规划性太强，他体会不到辛语每天早上兵荒马乱又劫后重生的侥幸心理，“早出门十分钟就不会这样慌张。”
“你不懂我们打工人的快乐。”辛语寥寥终结话题，程杭一愿意送就送吧，可能过段时间，他自己就嫌麻烦放弃了。
“辛语姐，你最近到得好早啊。”这句话，辛语已经听到五个人说出。
辛语疲惫地扯着笑容，“今天出门早了一点，路上没有堵车。”
“送你上班的是男朋友吗？”有时候别人会更换早晨的第一个招呼话语。
辛语信口胡诌，“顺风车司机。”
“司机服务真好，竟然帮你开门。”
“……”辛语会警告程杭一不准备帮自己开车门。
程杭一煽情又腻歪，送辛语上班后，在她下车前，一定会吻她，有时候是匆匆在脸颊上落吻，有时候吻落在唇上，会变得缠绵又耗时。
辛语看到从车旁经过的彭云景，她立刻俯下身，狗狗祟祟地偷瞄等待着彭云景经过。
程杭一越过车窗向外看，“同事？”
“嗯，擅长嗅八卦的同事，如果被她看到，我们谈恋爱的事情，可能会传得仓管师傅都知道。”
辛语不喜欢有惊无险这类词语，随时有失手的可能，她敷衍地在程杭一脸上亲吻一下，“我走了，你以后别送我了。”
“公司有你喜欢的人？”程杭一捏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辛语瞪眼睛，“当然没有，在办公室谈恋爱要每天化妆，太累了，不想谈办公室恋爱。”
“在这里亲一下，放你走。”程杭一指着自己的唇。
“……”辛语不喜欢舌尖触碰时的黏腻感觉，不喜欢深吻时喘不上气时的慌乱感觉，不喜欢吻过后不受控制的心跳急速。
实在要吻的话，她选择敷衍地贴一下。
辛语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紧紧地捏着程杭一的上下嘴唇，两瓣嘴唇卖萌似地嘟着，她凑过去匆匆地贴了一下。
程杭一自然不满，伸手要拉她。
辛语已经麻溜地滚下车，她嘴里理直气壮地念着，“你就说亲没亲吧。”
见缝插针地占便宜，可能是让程杭一每天坚持送辛语上班的动力。
还有件事情，辛语觉得应该和程杭一开诚布公地谈一下，太频繁了，她吃不消。
这天下班后，两个人都不想在外面吃饭，恰好家里采购有食材，便商量着回家做饭。
吃饭时，辛语便一直在寻找机会，怎么开口对程杭一提“克制”的事情。
辛语心虚地抬眼看程杭一，年轻、精力旺盛，让他节制，有些不道德。
人就要趁着年轻多谈几次恋爱，否则压制情感，一旦泄口便有些势不可挡。辛语以为程杭一是高冷清贵的优雅绅士，但实际上程杭一又闷又骚，蛮横又不讲理。
还好天气没那么热，辛语可以适当穿高领衣服，却不得不向别人解释她的嘴唇为什么总是红肿的，“上火、口腔溃疡、细菌感染……”她的借口用遍了。
不行，她必须提出抗议。
吃过饭，两人把碗筷端去厨房，程杭一默认地走开，把厨房留给辛语。
辛语站在带着油烟味的厨房，地上掉着菜叶子，碗筷碟子放在水池里，乱糟糟的厨房，她突然涌起一股坏脾气。
理由找到了，接下来要借题发挥了。
“我不想洗碗。”辛语洗手，把厨房门关上。
程杭一坐回沙发上，沉默不语。
辛语走过去，把他手上的手机夺过来，正想控诉一两句，把错误归在程杭一身上，借机严重化事态，最好是两个人能吵一架，再有一段不长不短的冷战期，这样她就可以借机回家住一段时间。
“嗯……”这声不是程杭一发出的，是手机里面。
软又媚，酥麻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