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陈玙想好怎么委婉说明自己是过来蹭饭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梁宵被一开门就出现在面前的陈玙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略带惊恐的表情没收住,
“来了怎么不敲门?”
“你知道我要来?”陈玙从梁宵让出的空道里跨了进去,看着对方关门。
“知道,爷爷说你要来吃饭,怕你害羞,让我去喊喊你。”
“哦哦,那应该是老太太和爷爷说的。”
梁宵的衣服也全换了,上身穿着件有些贴身的白色汗衫,双臂全部露出,他肤色也浅,手臂上还没什么毛,干干净净的,肩膀上的肌肉随着他关门的动作明显起来,
“下次过来可以直接给我发消息,我给你开门。”
陈玙收回眼,及时止住往下游走的视线。
“怎么还发起呆了?”梁宵笑笑,“走吧,洗洗手准备吃饭。”
“小鱼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闲着没事多来找元宵玩,想吃什么跟爷爷说。”老爷子坐在饭桌前,扬声大笑,“快尝尝,我和你奶奶做菜谁好吃?”
又来了,陈玙吃好放下筷子,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说,“选不出来,都很好吃。”
水端得极平,哪边都不得罪,不过这话确实是发自肺腑,两老人厨艺不相上下。
“那不行,再仔细说说。”老爷子故意逗他,看陈玙那眉头紧锁,认真思考的样越看越好玩,“怎么也得选出一个啊,可不能这么囫囵吞枣的说。”
“我觉得……”陈玙正含糊着要不要墙头草一下,就被梁宵打断了。
“您别逗他了。”
梁宵虽然也觉得陈玙一本正经的样子有意思,但还是决定伸出援手救自己朋友于水深火热之中。
“哈哈哈哈……行行,不逗不逗。”老爷子眼睛转转,开怀大笑,“走了走了,你们年轻人不爱和我老人家玩,我自个儿出去喽!”
“小鱼别急着回家啊,留下做会儿作业,等你奶奶回来再走。”
“行!”陈玙探出头应了一声。
“真同意了还是假同意啊?”
梁宵在水池里洗着碗,满手的泡泡,陈玙站在他旁边用清水洗第二道,就随便几个碗,还得两人一起洗,水台不大,俩大小伙子并肩站一起还有些挤,手肘时不时就碰到一起,陈玙手臂上也沾了些泡沫。
“你这洗洁精挤多了吧,这么多泡泡。”陈玙伸手抓抓,泡沫一下就把他的手包裹住了,触感空洞中带着柔软。
陈玙收回手,往清水了荡了荡,敌众我寡,泡泡瞬间散了,
“真同意啊,我没骗人。”
“那别洗了,回家拿书去。”
梁宵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清水池,打开水龙头,满手的泡沫被冲洗干净,他侧眸看已经闪到一边的陈玙,低头笑笑。
“那我先走了,你加油。”陈玙说着还很手欠的往梁宵背上轻轻一拍,手上残留的水迹印到了对方衣服上,他看着那湿了一小块的衣服,心虚地扭头就跑,声音传到背对着他的梁宵耳朵里,
“等会儿给我开门啊!”
“你怎么还换衣服了?”陈玙跟在梁宵身后往楼上走,看见对方已经把先前的衣服换成了一件T恤。
他这一趟来得是真很慢,不知道回家干嘛了,好半天才过来。
“被水弄湿了,穿身上不舒服。”梁宵没回头,接到。
“我……弄的?”
“不是。”水龙头威力有些大,梁宵放水洗水槽的时候溅了他一身,他回过头,正好看到陈玙仰头看他,“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
陈玙走在他身后进了梁宵卧室,他小声嘀咕,“还以为被你发现了。”
“放心,我没发现。”回答他的人倒是没小声,带着些笑意的推门走进卧室,留陈玙一个人在那思考这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梁宵双手抱着靠在书桌旁,挑眉看着在愣神的陈玙,说,“你坐这吧,这光线好。”
他怎么会没发现陈玙把他衣服打湿了,对方轻轻拍在他背上的那一掌,触感清晰得好像刚刚才发生。
“那你坐哪?”陈玙也不纠结,发现就发现,没发现就没发现,影响不到什么。
梁宵的房间梁宵说了算,让他坐哪他就做哪,只是从梁宵的房间看对面他的房间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到了新环境,他实在有些好奇,低头写了一会儿就开始偷摸摸观察起这间卧室。
卧室构造和他的基本一样,这一片大多是这样的,不奇怪,只不过没想到梁宵房间的总体风格居然是偏白色系的,没过多装饰,连床单被套都是很简单的米白印纹,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梁宵突然轻咳了一声,陈玙正盯着放在书桌最里面的一张照片在看,是一个女人,他看不太清,但总感觉很眼熟。
他听到声音忙收回眼埋头,像开小差被老师发现了,留给梁宵一个修剪得很整齐的毛茸茸的后脑勺。
梁宵一直没什么动静,陈玙顺手做了两个选择题,本打算认真起来不瞎看了,却又实在好奇,就偷偷回头想看看对方在做什么。
他自以为很不明显的悄悄转头,结果正巧和对方视线相撞,梁宵盘腿坐在床上,腿上放着一本书,捏着笔正在看他。
“这一片的房子构造都差不多,所以我和你的房间除了装饰没什么区别,不过枣儿奶奶院里有棵枣树,从我这里也能看到一些。”
梁宵放下手,起身走到窗子旁边,他腿盘得有些麻,起来活动活动,“热吗?热的话我把空调打开。”
那窗帘被风吹得一起一伏,总往陈玙手上抚,梁宵往旁边一拉,用绳绑住。
“不用了,开着窗挺好的,有风。”
陈玙盯着书桌旁那个身影,梁宵背对着他。
将暮未暮,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他突然开口,“梁宵,我们是好朋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梁宵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却也回过头背抵着窗沿望向陈玙,他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没落到其他任何地方,只安静等着他。
陈玙在对方的视线里内心平静下来,刚刚看到梁宵背影时,他忽然就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保护欲,真是奇怪。
他没收回眼,尽管那股子冲动已经少了一些,但还是决定将没头没尾的话说圆。
“虽然……虽然我是后转学来加入你们的吧,但你和火山他们从小玩到大,你要真遇到什么事了,不方便和我说也要和他们说,别自己憋着,人多主意多嘛,对吧,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他摸摸头发又蹭蹭鼻尖,说了这么大一段感人肺腑的话还有点害羞,就移开了眼睛,微蹙起眉怪道,“你别总这么盯着我啊,我说真的。”
他以为是自己表达的还不够,又继续说,
“你、你要想和我说,我也能认真听,想方设法帮你的,你可以放心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而且我感觉我们现在应该……应该也算比较熟了吧?我好像还挺靠谱的,对吧?”
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飘。
“刚刚不还说是好朋友吗?现在怎么又成应该了?”
梁宵笑起来,终于没再盯着陈玙看,余晖在他的身后,他将窗外的光挡住,落下的影子遮住抬起头看他的陈玙。
“别瞎想,不是什么大事。”头顶的发丝被揉乱,和梁宵想的一样,他轻轻触上,陈玙的头发软软的。
“要有什么事我第一个告诉你。”他没忍住又摸了两下,笑意盛满嘴角,放下手往陈玙面前的习题上一点,
“不过这题和我选的不一样,是你错还是我错?”他挑眉又笑着说。
话题转得太快,被他笼着的人还微惊讶地想着刚才被摸那两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哪、哪题?”他忙自己拍拍了头发,顺着对方的指尖去看,仔细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好像是我错了。”陈玙尴尬地承认,做题果然不能东想西想。
梁宵收回手,撑在桌面上调笑道,“刚还说自己靠谱呢。”
“别啊,这一码归一码。”陈玙把正确答案重新写上,刚刚安慰人时心里那点小别扭已经没了,他一抬下巴,特自豪地说,“我很仗义的,值得信赖。”
梁宵没说话,对方臭屁的样子让他只想笑,但为了不让陈玙觉得自己是在嘲笑,于是抿紧唇硬生生憋回去了。
他侧过头掩饰了一下才说,“那仗义的陈玙同学要不要下去喝杯水,还是继续做题?”
答案当然是拒绝,时间过去这么一大半,他不是发呆就是聊天,才写了这么几道题,陈玙今晚不想熬夜,他摇摇头,“不喝了,我继续做了。”
“行,那你先自己做会儿,我下楼一趟。”
陈玙没回他,只挥了挥手,让梁宵快去。他准备发力了,区区一二三四五张……卷子,根本就不是……好吧,其实还挺多的,陈玙收回差点又要四处乱飞的想法,全身心投入到题海中。
梁宵虽然也在认真做题,但做不到像陈玙那么投入,他再次抬起头,发现放在对方桌前的牛奶还是一口没动,淡粉色的液体有很轻微的颤动,和陈玙写字的动作同频。
“梁宵,数学卷子写完没?让我看看。”
陈玙没回头,直接往后一伸,手里就多了张卷子。自从他和梁宵成了同桌成了好朋友,陈玙就总喜欢在做完数学物理后看一看梁宵的,发现两人算的结果一样,内心就会有一种满足感。
“给你。”他又往后一递,卷子原路返回,他只看最后的题目,前面基本不看,来自玙学霸的自信。
“你怎么还把牛奶倒杯里了,怪讲究。”
梁宵的椅子是可旋转又可移动的,陈玙靠着椅背转过身,端着杯子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喝了一口奶,脚左撑右滑的转着玩,“这味道怎么这么淡,你买到假的了?”
牛奶刚入口,陈玙就忍不住皱起眉来,这也太淡了,跟掺水了一样,“这不是一直喝的那个吧。”
他拿着杯子左右看看,自从那天给梁宵带了盒牛奶,他算是彻底享受上了,几乎每天都有梁宵给他带。陈玙又就着杯口抿了些,还是难喝。
“冰都全化了,能不水吗?”梁宵抬眸瞟他一眼,又说,“难喝别喝了,重新给你拿一瓶。”
他还怪贴心,怕陈玙渴,怕陈玙热,还怕对方嫌冰水没滋味,思来想去,拿出牛奶就往杯子里倒,还给陈玙放了好些冰块,不知哪学来的吃法。
结果对方一直低头做作业,他又不想打扰,愣是冰都化完了半天陈玙才喝。
“我刚来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贴心呢元宵同学?”陈玙笑得可灿烂,放下杯子一蹬地滑到梁宵面前,膝盖碰了碰对方盘在床边的腿,眼珠一转,坏兮兮地逗,“哎,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来时候你不愿意和我坐同桌,话少,也不搭理人。”
他又笑笑往对方腿上碰碰,一抬下巴,眯起眼睛表情怪暧昧的,他故意的,纯纯闲着没事,声音也开始装模装样的说,“现在怎么这么贴心,我都不习惯了。”
他这话说得有失公允,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梁宵虽然刚开始话确实少,也确实有不想要同桌这回事儿,但该干的事可真没落下,他也就是面冷心热,不长接触体会不到他的好。
梁宵被调侃了也不搭理,没管对方那满脸看戏的样儿,又瞥了对方一眼才控制着力曲起腿轻搭在陈玙两腿间的座垫上向后一蹬,把面前这人推远了,脚落在地上站起来,走近几步低头看陈玙一眼。
“不习惯?那不行了。”
他突然伸手轻擦过陈玙的耳朵去拿桌上的杯子,只一瞬又直起身,这么近的距离,他倒是没多想什么,反倒是陈玙猛憋起一口气,目视前方不知道看哪。
“说说吧,要几颗冰块,我数着给你重新倒一杯。”
一股极清爽的香味飘过来又马上没了,梁宵已经走到了门口,看对方不说话,还不放过,又继续说,
“这是不好意思啦?那我随便放了啊,您先坐着等一会儿。”
梁宵得逞了,看对方那样心里舒坦极了,脚步轻快地往楼下去。
房间里这人重新转着椅子回去,视线不聚焦地往窗子外面看,鼻子又轻轻嗅嗅,那香味早没了,这用的什么沐浴露,闻得人脑子嗡嗡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