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宵吃完饭收拾好桌子又在客厅安静坐着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才上了楼,结果前脚刚踏进卧室,陈玙就给他发了消息。
两人配合依旧十分默契,陈玙抱着书下楼时给梁宵发一条消息,站在隔壁门口的时候梁宵正好打开门。
“我来了。”陈玙面无表情地抬抬下巴。
语气听上去也很平淡,梁宵瞬间在心里复盘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又哪惹到他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他不解,但也仍笑了一下说,“看到了,请进。”
梁宵一直盯着他,但对方再没看他,没办法,他只能留着疑惑让出位置给陈玙进来,关上门跟着对方往客厅里去。
前面这人大摇大摆的,来太多次了,轻车熟路跟自己家似的。
“鱼儿来啦?”老爷子坐在客厅沙发上,余光瞥见屋门口落了个影子,他从握着的书里抬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陈玙笑着回,“是的鱼来啦,爷爷今天怎么不去找我奶奶玩?”
“悄悄告诉您,我奶奶又在研究象棋了。”他凑过去,眨眨眼,“您要不要去找她切磋切磋?”
陈玙出门前就接到了枣儿奶奶这个任务,务必把谷老头整过去隔壁,昨天下的一局棋被这老头耍赖给毁了,老太太气得非要找机会讨回来,陈玙受命前来,务必得完成。
他又眨了眨眼睛。
谷老头看他一眼,被他这孩子气的表情逗笑了,“行行行,我去找你奶奶切磋切磋,你俩自己待着吧。”
“爷爷再见!”陈玙嘴咧得可大,挥手的动作滑稽感十足。
“别傻了,直接上去还是?”梁宵走过来把他手往下一拉,提起唇角温声问,“要不要喝什么?”
“爷爷今天熬了绿豆冰,喝不喝?”
“不喝了,出门前才喝了一碗,直接上去吧。”陈玙摇摇头,脸上又变得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转身上了楼。
梁宵掌心一空,看着陈玙的后脑勺挑了挑眉,了然,这是还生气呢。
两个老人每次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对方送去一份,交换着吃,想必老爷子早就送过去了,梁宵思考了一下,转身跑去茶几柜里翻翻找找,在为数不多的糖里挑了几颗大白兔奶糖跑上了楼。
“你舌头还疼不疼了?”梁宵坐在自己平时坐的位置,他今天格外不专注,余光总时不时往陈玙那瞟一眼。
陈玙没看他,也没抬头,回到,“不疼。”
“那昨晚有没有被蚊子咬。”他又没话找话问了一句。
对方还是淡淡的,“没咬。”
惜字如金,这让梁宵觉得实在有点难搞,他没什么哄人的经验,但人是他惹的,气是被他闹起的,不哄说不过去。
他犹豫着,“那、那你……”
陈玙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打断了他,“梁宵,你今天话有点多。”
??????
被打断了话不说,居然还是以这种理由被打断的,梁宵气都不顺了。
行!
我话多!
我话多!!
我!话!多!!!
我!话!多? ? ?
开什么玩笑,他居然说我话多,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说过我话多,梁宵简直目瞪口呆,他愣着半天说不出话。
说我话多,那我不说了!
他闭了嘴,但还是用刚刚那副表情盯着没给他半个眼神的陈玙,心里恨恨地想,他说我话多,那我再也不说话了!
陈玙终于抬起了头,他把笔往桌上一放,抱着手靠回去,眯起点眼睛,“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还是眯着眼,故作冷淡,一副审视的模样。
“没什么。”梁宵在对方紧盯的视线中泄了气,他把手中握得有些热的奶糖往前一递,“吃糖么?”
“吃啊。”
陈玙往前一凑,拿过一颗,剥开糖壳往嘴里一送,甜味瞬间扩散开,溢满他整个口腔,他知道梁宵在缓和,但有些事情不能总是这么不清不楚的就过了。
上次可以,是因为才认识没多久,这次不行,是因为他已经把梁宵当成了好朋友。
糖水顺着舌尖往下流向喉咙,陈玙清了清嗓,又靠了回去,指尖不停摩挲着很滑的糖纸,在梁宵含着些期待的眼神中开了口。
“你今天情绪不对,冲我的。”陈玙斩钉截铁,三个字让梁宵一震。
梁宵脱口而出,“没冲你。”
他语气有些慌乱,也是因为没想到自己的行为让对方有了这样的误解。
陈玙不说话,还是看着他,其实在梁宵说没冲他那一刻,他就已经信了,梁宵不是怕闹矛盾就随口撒谎的人,说一就是一,不会编个假话搪塞他。
桌子对面的人看他不接话,又补充了一句,“真没冲你。”
“那是怎么?你心情不好?”陈玙收了眼神,又问。
梁宵点点头,诚实道,“有一点。”
“很明显?”他看对方面色缓和了一些,没那么冷了,试图缓解着多问了一句。
“不明显我问你干嘛?”陈玙瞥他一眼,暗暗讽道,“我不问你这些,我都当心你明天别直接不理我了,然后我还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字里行间的嘲讽像根刺一样往梁宵身上扎。
他苦笑了一下,无奈道,“真没冲你。”
“我自己的原因。”
陈玙从上到下再次扫了他一眼,飘出一句,“那你自己解决一下。”
梁宵眼睛微微睁大,没想到陈玙会这么说,但看对方已经没什么生气的迹象了,说出的话也大胆了一些,他重新换上平时那副从容调侃的样子。
他挑起眉,笑着说:“你不安慰安慰?”
“安慰什么?”陈玙也笑了,他重新往前坐回来,心情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老神在在的讲道理:“有情绪很正常,自己想想办法缓解一下。”
“行吧,那我试试。”梁宵也笑着回他,发自内心的笑,他又重新将手中剩余的糖往前一递。
“还来一颗吗?”
还剩下两颗奶糖安静地躺在梁宵手心,陈玙伸手将两颗全拿过来,自己留了一颗又扔还给对方一颗,微抬下巴。
梁宵应了对方的示意,笑着剥开糖皮喂到了嘴里,两人含着糖相视不说话,舌尖轻挑过奶糖,整个口腔里都是甜味。
落日散开的光从窗外透进来,两人没一个人去开灯,陈玙隐在黑暗里,眼里的光却很亮。
梁宵最先在这场默不作声的对视中收回眼,他轻轻呼出口气,抬眼重新望向陈玙,有些感慨。
“你怎么这么好哄。”
不管哪一次,陈玙总是最先察觉到他的情绪,即使自己生气,可也总是会认真听梁宵解释,甚至不用对方怎么解释,轻而易举就原谅了,就不气了,脾气好得不得了。
陈玙听得清清楚楚,被夸了觉得害羞,但嘴上没放过,他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好哄什么啊,我那是不想和你闹别扭。”
“你说什么?”
梁宵开了灯,走过来,看见这人低着头小声说着什么,他注意去听也还是没听清。
“没什么,你还写不写题了?”陈玙重新抬头看了他一眼,灯光下的脸清晰可见。
梁宵看着他坐下,即使已经考虑好了怎么说,但还是有些觉得不好开口,明明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件事。
“陈玙,跟你商量个事呗。”
陈玙学着对方回答:“你说呗。”
梁宵瞅他那样,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怎么那么可爱!
他心里要炸开花了,但仍冷静的开了口,“明天晚上我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写作业了。”
话说得很妥帖,没什么问题,人人都会有自己的事,陈玙理解,却不明白对方这一脸难以开口的表情是在干什么,他点点头。
“行呗,那你忙,我后天来找你呗。”
“后天可能也不行。”梁宵又接道。
陈玙带着些疑惑的扫了他一眼,却也不觉得有什么,抬抬下巴,“那你没事了告诉我呗,我再来找你。”
梁宵好笑地埋了埋头,觉得自己这是彻底要完了,陈玙同学善解人意,风趣幽默还可爱,他根本没办法逼着自己远离,逼着自己减少和对方的接触。
他认栽般的在心里自嘲了自己,又轻轻推了推陈玙桌前的习题册,笑着开了口,“别呗了,你写吧,我不打扰你了。”
“好呗。”陈玙笑起来又是一学。
他不在这长大,刻意来学这里的口音听上去很有趣,别别扭扭的却不难听,陈玙声音本来就好听,说什么都不会难听的。
梁宵第二天还是照常在陈玙家门口等他,只不过今早没给对方带牛奶了,总喝甜的不好,陈玙临睡前特意给他发消息让他别带了,说自己连吃两颗糖,有些牙疼。
这里没人管着他能不能吃糖,也没人会把家里的糖全部收起来说为了防止他长蛀牙。因为自己爸妈的喜好,家里都没什么带甜味的东西,这导致他连喝个粥都像水一样,没滋没味,偏偏他还只爱喝甜粥。
他用舌头顶了顶里面的一颗牙,不疼了,但还是很有存在感,不禁叹出口气,自己怎么这么遭罪,开个窗被蚊子咬,聚个餐被烤肉烫,现在就连喝个水都塞牙,这是真塞牙,冷水从牙缝里一过,冻得他又是一疼。
“牙齿还疼?”梁宵听到对方“嘶”的一声,偏头问他。
陈玙感受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感觉,不喝凉水就不疼。”
“那你喝点温的。”梁宵说。
这倒是个好建议,但是这么热的天,喝热水陈玙是真下不去口。
“算了,不爱喝那个。”陈玙摇摇头,他虽然吃的不挑,但对于喝的那是相当有追求。
热的不喝,紧嗓子。
温的不喝,阴阳水。
冷的能喝,不紧嗓子不阴阳。
陈玙又喝下一口水,刺得他再次蹙起眉“嘶”的一声。
梁宵看他惨兮兮的但皱眉耸鼻的样子又很好笑,就偏头笑着又看了一眼,纠结着要不再劝一句。
只不过陈玙同学虽然已经这样了,却仍然很有自己的态度,所以最后梁宵还是随他去了,也没再管。
“你等会儿还回家吗?”
认真听课时间过得就是很快,一天区区九节课,简直轻轻松松,陈玙心情舒畅的扯了扯肩膀,等着梁宵收东西的间隙,随口一问。
“回,和你一路。”梁宵收好书包,往肩上一背,抬头往门口一指,“走吧。”
“你俩去哪?”林灿累死了,上这一天的课,听又听不进去,打瞌睡也打不明白,摇头晃脑碰不到桌子,搞得他脖子疼。
他撑起个懒腰,眼神还不那么清明,抬头就问。
“我俩有事,今天不和你们一起了。陈玙笑着朝唐清挥挥手,又对林灿说,“你俩搭伴一起吧,我们先走了。”
“我不和她搭伴,我晕车。”林灿又往桌上一趴,伸出手挥挥说再见,赖着还不打算回家。
回家没意思,唠叨的爸,啰嗦的妈,想想都头大,他得盘算一下今天找什么借口晚回家。
唐清拿起书包,眼神都没给对方一个,嗤笑道,“谁要带你了,不坐拉倒。”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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