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大半天邬孽才缓和了许多，半晌他拿出手机给尹造打去电话，响了两秒“嘟”的一声对方接听了：“能过来接我吗？头晕。”
他要走不动路了。
对方语气不善：“你是不是又去打架了？你现在在哪，定位发我。”
“……”又生气。
邬孽想到刚才的事儿就气血翻涌，非常的恼火，他压着火：“好。”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给尹造发去位置共享后蹲下身。
那股劲儿无论如何也缓不过来，他感觉自己这副身体很快就要撑不住了，额头又开始发烫，浑身酸疼。
要死。
刚才还能使那么大的力，现在整个人乏力极了，丝毫没力气。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邬孽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晕倒在这里，有风吹来浑身发凉，不知等了多久才看到了尹造的身影。
邬孽扶着旁边的建筑物刚准备其实，放在兜里的刀就掉了出来，他顿了顿：“你怎么也不开车？怎么？打算搬我回去吗？”
尹造看着他身上的血和地上带血的刀，脑子“翁”了一下：“不是，你……杀人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闻言，邬孽笑了：“我这么善良，当然是留了他一条小命。”
他？他是谁？发生了什么？
尹造阴沉个脸，将手中的外套丢给了他问：“怎么回事？”
邬孽刚想说话，手机电话响起：“你先等我打个电话再跟你解释。”
看着手机“妈”的备注，电话备注还没来得及改，他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直接摔在了地上，屏幕瞬间碎了。
他心情复杂，更多的是紧张。
为什么刚出来他养母就打来电话了？不会是邬国阳说了什么吧！
尹造见转弯腰将他的手机捡起来，随后伸手递过去：“你电话。”
邬孽有些狂躁，他毫不犹豫的将尹造手中的手机打掉，铃声依然还在响，像是在催命一样，他在抖：“滚！”
尹造蹙眉，又蹲下身捡起来：“怎么了？刚才不是去你叔家了吗？”
说完便替他挂断了电话。
邬孽睫毛微颤，夺过手机又迅速的打了回去，放在耳边：“喂？”
他的心脏跳动很快。
应该……
不会那么快吧。
“小孽啊，最近身体怎么样？你这会儿应该下课了，没打扰到你吧？”
邬孽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我身体……”他又猛地蹙起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对方顿了顿：“小孽你问吧。”
邬孽双眼无神的盯着对面的路牌：“如果我捐了肾会死，你还会让我去捐肾吗？”
“小孽你可别瞎说，妈妈怎么会希望你出事呢？对了小孽你这也都成年了，有时间的话过来在《人体器官登记表》上签字。”
所有无微不至的关心在此刻都化作短短的三个字“去死吧”。
也是。
她心知肚明自己和她是仇人，怎么会真正关心自己的生死存亡呢？
“……”
邬孽颤抖着手挂断了电话。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尹造伸手就像要去扶他：“没事吧？”
邬孽感觉有股血气翻涌，神经激越，他抬手就要去捂嘴，血腥味弥漫在口齿间，鲜血从掌心溢出。
“邬孽！”
尹造心中一惊，将他揽在自己怀里：“你怎么了？邬孽？邬孽！”
逐渐耳畔传来耳鸣声，邬孽并不能听清尹造究竟在说些什么，整个人头昏脑胀，随后他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睁开眼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邬孽怔愣了很久，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看了眼旁边的坐着的尹造他勾了勾唇：“不是，你怎么又给我送进医院了？”
“你是不是一直压力都挺大的？”
尹造手里削着苹果。
邬孽“啊”了声，他摇头：“没有。”
尹造沉这个脸问他：“你还记得你上午吐血的事吗？”
“你说谁？”
“你。”
邬孽听着有些不可思议：“你吓我呢吧？我不会是被饿晕的吧？”
尹造一脸严肃：“你这是人体植物系统功能失调，胃酸分泌过多，刺激到了胃黏膜，造成胃黏膜损伤才出现的吐血。”
“……”
邬孽点头认了：“确实最近心情不好，可情绪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自己也没办法我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尹造用着复杂的眼神看他，底下的手紧攥成拳：“所以邬孽，你真的严重失眠是吗？”
邬孽淡淡的“嗯”了声：“之前跟你说过，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
觉得他是贪玩，难道不对吗？
尹造愣神的瞬间手中的水果刀划破了手指，疼痛感袭来他才回过神。
“不是你……”
见邬孽又下床的冲动，他立即制止：“没事，你现在穿上好好躺着。”
邬孽闻言继续望着天花板发呆：“明天你好好回去上学吧。”
“怎么了？”尹造擦血的手顿住。
邬孽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尹造，我是不是……”
我是不是耽误你太久了。
“别想了。忘了问你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我给你过。”
简单处理好伤口后，尹造又继续低下头削苹果。
“昨天。”
尹造猛然抬头：“什么？”
邬孽抬了抬手，他挡住了自己尽显疲惫的眼睛，声音低沉：“昨天啊。”
“……”
尹造的手在此顿住，抬头问他：“昨天是你生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懒得过了。”
也没心思过什么生日。
尹造盯着他看了会儿。
没再说话。
邬孽见气氛这样僵硬，玩笑道：“我成年了，你可得小心点。”
“……”
尹造心里也堵得慌，说不出的难受。
邬孽提醒他：“苹果要被你削的只剩下苹果核了，到底给不给我吃？”
是啊。
今天怎么一直这样发呆。
尹造将苹果递给他，忽然又想起他现在正在输液，于是找了个碗后把苹果切成块，打算拿筷子喂他吃。
这待遇还算不错。
*
傍晚七八点有通电话把邬孽给吵醒了，他摸到手机后点击了接听，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孽，你叔出车祸了！送到医院抢救没抢救过来。”
原本还昏昏欲睡的邬孽瞬间清醒：“你说什么？邬国阳怎么了？”
“没了，小孽你来医院看看吧？”
邬孽脑子一片混乱，语句中透露着不可思议：“好好的他怎么就出车祸了？到底怎么回事？”
“是挺突然的。”
对方叹了口气：“不过小孽你还是要节哀啊，别太难过，别想太多。”
好好的就死了？
邬孽整个人愣在原地，明明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
“……”
见他像是傻了似的，尹造心里一咯噔，瞬间脑海变得空白，只剩一句话不断重复回响着——
出事了。
怕他情绪激动，尹造开口安慰：“好了，别想了，不管怎么样先把自己照顾好才是最好的知道吗？”
“谁在说话？”
电话那头的江母问他。
邬孽回过神：“哦，我男朋友。”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尹造有些震惊，根本没想到他能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不过想想好像也是。
爱一个人又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事，邬孽这个人也够坦诚。
“那你们现在在哪啊？”
邬孽顿了顿：“医院。”
江母迟疑的问：“怎么了小孽？是你生病了吗？怎么也不告诉妈啊？”
“没事。”
“那你……？”
邬孽语气平静：“我可能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葬礼就不去了。”
对方疑惑：“为什么？”
邬孽不冷不热道：“你知道的，他和我亲爸不是一个妈生的，我自然也不喜欢他。”
“但他毕竟是你叔叔。”
邬孽眼尾泛红：“我这性格你也知道，没人能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行吧，那妈去看看你？”
邬孽没忍住笑了声：“别逗了，你还是多陪着江林吧，我不需要。”
这戏演的多没意思，可惜，还是得接着演下去。
“笑什么？”
母子情深啊。
邬孽失声的笑着，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沉：“啊？我笑什么？没事啊，我这儿有我男朋友就好了，他照顾我可细心了。”
“小孽，你这孩子这么傻可别被人家给骗了知道吗？”
多虚伪。
装的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他恐怕就要被轻易地迷惑了。
邬孽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嗯，他不会骗我的，你放心吧。”
“……”
尹造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此刻他神色复杂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邬孽终于找了借口挂断了电话，他长吁一口气，枕着胳膊躺下：“时间也不早了，你不打算回去睡觉了？”
尹造愣了一下，垂下眸：“都行，你想让我陪你的话也可以。”
“你过来。”邬孽放下手机。
尹造走上前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亲我。”
“……”
还是那样不正经。
场面僵持了十秒钟，正当邬孽准备放弃这个想法时，只见尹造俯下了身抬手捧住了他半边脸。
随后吻了下去。
猝不及防的。
邬孽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很快反应过来回应着他的吻。
柔软的。
滚烫的。
同样，也稍纵即逝。
尹造红着脸松开了他：“仅此一次。”
“……”
他还没脸红呢，邬孽抿了抿唇：“你怎么这么久了还这样？”
“哪样？”
尹造皱着眉问。
邬孽指尖微蜷：“就是，感觉你很容易害羞。”
“谁害羞了？”
“你。”
“我没有！”
邬孽笑了：“你炸毛的样子真可爱。”
“……”
可爱？
这个词语好像和他并不搭边吧？
尹造揉了揉发热的耳垂，若无其事的坐下：“困的话就睡吧，我守着你。”
“睡不着啊。”邬孽说，“给我讲个故事呗。”
尹造：“鬼故事？”
邬孽嘴角一抽：“那就更睡不着了。”
“我不会。”
邬孽撇嘴，无理取闹：“我看你就是觉得麻烦。”
“……我真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