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这事儿邬孽事先是瞒着尹造的。

推开门时，尹造听到声音瞥过来：“刚才去哪了？”

语句中带着质问。

……就知道躲不过。

邬孽非常识相的认错：“我虽然打架去了，但我没动手，也没让自己受伤，瞒着你出去是我不对，但我怕你不同意，到时候张狂和霜谈再出点什么事儿。”

“……”

邬孽走上前就要牵手：“别生气呀。”

“算了。”

听他主动认错，尹造气消了一半，随后又说：“以后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

邬孽爽快答应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

这一趟出去，邬孽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霜谈那小子被他兄弟给坑了，要不是我过去，他和小张准保被打进医院。”

尹造说：“没事就行。”

邬孽走几步坐在了沙发上：“还真累啊。”

快中午了，他在思考吃什么。

尹造也跟着他坐下：“那就休息会儿，有什么事儿喊我就行。”

空气里甜滋滋的。

邬孽靠上他的肩膀，“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尹造任他靠着。

邬孽呼出一口热气：“我要是真的杀人了，你会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说？”

尹造清楚自己管不了他。

毕竟他是他自己。

所有事儿也只能他自己决定。

旁人无法插足。

邬孽磕上眼：“忽然想到了，就问问。”

不过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尹造都不希望他那么做。

如果——

他真的去杀了人。

尹造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他出来了。

“我也想变成天上的星星。”

“嗯？”

尹造似乎没懂。

邬孽见状没征兆的笑了声：“保护你。”

在天上。

像他们所说的一样。

“……”

尹造心跳声剧烈。

脑海里全都是“保护你”三个字。

*

下午的时候邬孽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堆星星纸，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教程叠星星。

“你真闲。”

尹造拿着书本从房间走出来。

邬孽往旁边坐了坐给他让位置：“可以许愿的。”

旁边放这个精致的透明玻璃瓶。

尹造问：“你打算折多少个？”

“要一千个。”

真麻烦。

尹造面无表情：“你真有耐心。”

邬孽轻笑：“折好送你。”

“……你真是的。”

尹造忽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忽然，邬孽放在旁边的手机亮起。

尹造下意识的瞥过去，意外发现他的手机壁纸竟然是自己和他的合照。

“……”

说不出的滋味。

尹造问：“为什么想起送我这个？”

邬孽折了一下午手都麻了，他低着头解释：“听说把一千个星星放在一个瓶子里，然后对着月亮把这一千个星星点燃就可以把你的愿望带给月亮。”

“那你叠了多少了？”尹造问。

邬孽回答：“才两百二十七，之前没叠过。”

所以废了不少星星纸。

其实尹造并不能理解他，但还是想顺着他说：“那你有什么愿望吗？”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

尹造心里酸酸的。

邬孽忽然又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

邬孽手顿住：“算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

邬孽知道他不善于表达，所以并不计较。

这会儿他叠星星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低垂着眸子看着很认真。

尹造静默的看着他：“你会和我在一起多久？”

多久。

这是个好问题。

邬孽不知道。

“很久。”

他说，但是真是假他也分不清。

尹造又说：“我爸知道你了。”

“知道我什么？”

邬孽问。

尹造回：“知道我们谈恋爱了。”

“关他屁事。”

邬孽听到他这个爸就烦。

哪里有这么当爸的，有还不如没有。

尹造伸手准备去拿茶几上的杯子。

距离有点远。

见状，邬孽放下手中的折纸，抬手替他拿过并递给他：“然后呢？”

“没啊，我把他拉黑了。”

尹造接过杯子准备去接点水喝。

“哦。”

邬孽继续低头折纸。

……

四五点的时候，邬孽接到一通来自江母的电话，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犹豫两秒接通。

“小孽啊，在干什么呢？”

邬孽直言不讳：“陪对象，怎么？”

江母语气很温柔，她说：“这样啊，下午的时候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带着你男朋友过来让我和你爸看看，也算是见着了父母。”

“不行。”

邬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对夫妇整这么一出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谁啊？”旁边的尹造问。

江母也问：“为什么啊？”

邬孽想好措辞：“他妈妈那边还不知道，我们还不打算出柜。”

“你家里人？”

江母又说：“男朋友在你旁边吗？你把电话给他。”

“……”

邬孽点击免提，不情不愿的把手机给了尹造：“……我妈，她要找你聊天。”

尹造顿住：“啊？”

还是接了过去。

他把手机放到耳畔，开口：“喂，我、我是邬孽男朋友。”

有点紧张。

“你就是小造吧？”

“昂是。”

对方态度听着很好：“你和小孽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让我和他爸爸看看，怎么说谈恋爱也要让我们当父母的知道吧？”

是这么个理。

尹造没多想就答应了：“好。”

“……”

邬孽表情复杂。

“那下午来吃饭吗？”

尹造“嗯”了声：“那我跟我妈说一声。”

都不问过他的意见吗？

邬孽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挂断电话后，他才开口：“你怎么说答应就答应了？”

“总要见见的。”

尹造把手机递给他。

“……”

邬孽都要苦恼死了：“我怕江林为难你。”

尹造安慰他：“别紧张。”

应该紧张的似乎不是他。

但是他回很难受，这两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这样一会去他怕他回发疯：“算了，他要是敢为难你，我绝对……”

“没事。”

尹造声音很平静。

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邬孽还是想靠着他：“尹造。”

“嗯。”

尹造不自觉的放轻了语气。

邬孽随手将手机放到旁边，他又去收拾桌上的星星纸：“别把他们当我父母，你也不用对他们百依百顺，因为我……我很讨厌他们。”

尹造不想戳他痛楚：“我明白。”

“明白就好。”

邬孽点了点头：“明白就好啊。”

清楚他心情不好，尹造也跟着难受。

他声音有些哽：“你真的会捐肾吗？手术后会很疼。”

邬孽的手忽然顿住：“不是疼不疼的问题。”

他要沉住气才行。

就算是真的捐了，他也要从江家讨到好处才行。

先要谋生。他想。

非要说实话的话，尹造是很心疼他的，但似乎并没有办法能帮到他。

这很多人都自顾不暇。

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尹造也不知道。

不是我们说想，那就一定可以，有时候就算努力千次万次都会被打飞到起点。

有人生来就是为了痛苦。

*

去江家的全过程邬孽都心不在焉的，相比之下尹造还算是从容不迫。

来到客厅邬孽便看到江母迎了过来，不知为什么，他光是瞧见这张脸就有些许的反胃，压下那股恶心劲儿后，他开口：“妈，这是我男朋友。”

“这就是小造吧？长得真俊。”

江母眉眼带笑：“你们两个快点过来吃饭吧。”

邬孽长吁一口气：“好。”

尹造也跟着点头道：“那谢谢阿姨。”

饭桌上一共有五个人，邬孽看着坐上丰盛的饭菜丝毫没有胃口。

虚伪。

他真的要吐了。

江母笑着问：“小造多大啦？和我们家小孽谈多久了？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尹造愣了两秒，回答：“十八了，谈了差不都有半年多了，平时没什么爱好，大多时间都会呆在家学习。”

“你们是怎么……？”

邬孽率先回答：“我喜欢的他，很喜欢。”

旁边的江林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他咂咂嘴：“妈，你跟两个外人废什么话？不觉得男的喜欢男的很恶心吗？”

“……”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至极点。

闻言，邬孽更没心思吃饭了，他将筷子搁置在桌上，冷哼道：“是啊是啊，不像某人都大学生了连个对象也没有。”

“也比找个人妖好。”江林讽道。

邬孽猛地将手中的筷子砸在桌上：“你什么意思？”

眼见要吵起来，江母连忙制止道：“江林，别说了！再给我多说一个字就滚回房间去！”

看向邬孽时立即变了脸：“小孽啊，你哥哥不是有意这么说话的，还有小造，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我回头教育教育他。”

江林：“……”

尹造握住了邬孽的手以示安慰，随后说：“没事阿姨，一家人还是和睦的好。”

“你……！”

邬孽这口气咽不下去，他发出警告：“我脾气大你也知道，我不希望再听到类似于这种侮辱我男朋友的话，懂了吗？”

这话是对江林说的。

江林不屑：“把人带到我们家我说什么了吗？”

邬孽被气笑了：“你怎么不爬到我头上？”

“你配吗？”

邬孽反握住尹造的手：“咱妈说话你没听到是吧？再给我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回房间去！”

“去就去！”

江林也摔了筷子。

操。

神经病。

邬孽气的头疼，他快要装不下去了：“你也看到了，我跟江林压根就聊不来，见面不掐架已经很好了。”

“我回头……”

说说他。

邬孽打断：“这饭不吃了，我们走了。”

见状，江母又说：“小孽，别生气啊，你哥就是口无遮拦的没办法，我回头肯定说说他，先把饭吃完再走吧。”

邬孽嗤笑：“他就是针对我。”

狗都看的出来吧？

而这两个人也是虚伪到家了。

“都是一家人。”

狗屁。

邬孽压着火：“那先吃饭？”

尹造一言难尽：“嗯行。”

“这就对了嘛。”

江母似乎是松了口气，又示意让江林也坐下。

江林不情不愿的坐下：“谁跟他一家人。”

江父也出声：“江林。”

“……”

这个氛围还真是奇怪。

说不上来，又让尹造觉得压抑的慌。

“小孽啊——”

邬孽不用猜都知道她要说什么：“嗯。”

江母犹豫：“你答应妈的事儿……？”

“小叔出车祸前中午，我和他见了一面。”邬孽夹了一筷子肉放在尹造碗里，神色淡漠，又说，“你知道那天他跟我说了什么？”

江母蹙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