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是愈发的热了，邬孽穿着短袖在外面站会儿都要热的满头大汗，于是他拖身边的兄弟在外面买冰棍吃，顺便给周围的朋友都分发。

“你还有钱？”尹造问。

邬孽嬉皮笑脸的凑过去：“哥怎么会没钱呢？这不快暑假了吗？我呢，然后就打算继续出去打工。”

尹造淡淡的“哦”了声。

“时间过的可真快。”邬孽不由得的感叹了句，“转眼间我都十八了。”

尹造点头：“是啊。”

同时和初次相见时有很大的差别。

忽然没话了。

邬孽提不起主动找话题的心，盯着他看了会儿，看到眼睛酸涩才移开：“我忽然不想努力了怎么办？”

“那就摆烂。”

“你养我么？”邬孽呆呆地垂下眸。

尹造抿唇：“行。”

嚯，真的假的？

邬孽顿时觉得有意思，好笑道：“那尹大学霸不会让我饿死吧？”

“你命大。”

“……”

好好好。

邬孽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算了，我们家娇宝宝柔弱不能自理。”

尹造：“……”

邬孽忽然抓住他的手，瞧了又瞧，最终忍不住“啧”了声：“你这手一看就不是干活的命，娇贵。”

“……”

以后让他干活？

别说，还真是舍不得。

“算了，你还是好好读书吧，以后找个轻松的工作。”

然后，能养活得起自己就行。

尹造疑惑的看着他：“你今天为什么忽然说这种话？”

“因为最近懒。”

“……我没那么矫情。”

尹造一脸无语的看着他：“虽然我现在没什么钱，但以后……”

邬孽打断：“哇，你可别给我画大饼，到时候再给我撑死。”

“……”行，那他不说了。

邬孽失笑：“虽然你生气很可爱，但我还是想让你多笑笑。”

“天生不爱笑。”尹造瞥他。

邬孽撇了撇嘴：“那真可惜，也不知道谁这么厉害，能逗你笑。”

“……”

又不说话。

邬孽翘着二郎腿也没再搭腔。

*

这些日子邬孽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叠星星上面，叠到手麻连一半都没有，甚至还因此被叫到办公室喝茶。

在被班主任许璐一通教育后，他仍然死性不改。

某次周末，邬孽躺在床上盯着透明玻璃瓶看了半天，深深叹气。

什么时候才能凑够呢？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拿手机，随后发现不是自己的电话，于是瞥向尹造：“谁啊？”

尹造低头：“陌生号码。”

“哦。”

尹造接通了电话：“喂？”

“喂，我是你妈的老板，你妈在我们店里晕倒了，能过来一趟吗？”

尹造眉头紧蹙：“好，马上。”

邬孽问：“谁啊？”

尹造瞥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别让他担心了，于是说：“没事，我出去一趟，待会儿给你打电话。”

“啊？”

尹造长吁一口气：“走了。”

算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邬孽疲惫的躺在床上，愣神半晌才继续坐起来叠。

*

医院。

在做完穿刺检查后，尹母被确诊了白血病中期，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尹造肉眼可见的慌张，走到病房看到母亲苍白的面容后，他的心脏猛然一揪：“妈，你感觉怎么样？”

尹母轻轻笑了笑，随后看了看他身后，问道：“妈没事，小孽没来啊？”

尹造站在病床前：“……他没。”

“那就别让他知道了。”

“……”

尹母指尖微动，抬手要拉他：“小造，妈有话跟你说。”

“妈，您说。”

尹造坐下，紧握住他的手。

尹母反握住他的手，面带微笑的说：“咱不治了，行不行？”

“你说什么呢！”

尹母紧紧抓着他的手：“你先听妈妈说，你以后还要上学，干什么都要花钱的，医生说了，就算治了咱也只能活五年。”

尹造双眼通红：“我去找舅舅。”

“不找他。”尹母轻轻摇头。

尹造眸光暗了暗，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名字，他说：“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尹母摆摆手：“去吧。”

……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尹造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过了十几秒对方才接通：“怎么？想清楚打算回来了？”

“我妈病了。”

对面是他的父亲。

尹父“啧”了声：“所以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要钱的？”

“……”

尹造调整了下呼吸：“你要是还顾及你和我妈之前的感情的话，你就帮帮她。”

“行啊。”

这么爽快？

尹父话锋一转：“不管多少医药费我都会出，但是你立刻马上给我回来，还有！跟你那什么鬼男朋友分手，接受我的所有安排。”

“……”

尹造的头发有些凌乱，他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心口止不住的滴血，最终还是屈服了下来：“……好。”

“但是……”尹造声音哽在喉咙里，语气带着商量，“我们快要考试了，你再等等，等暑假的时候我一定回去，行吗？”

尹父冷哼一声：“行，你身上的那点破事儿都给我办好了，我可没耐心一直在这儿等着你，但是来到这边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嗯，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

*

晚上九点左右尹造才打车回去，在这之前邬孽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他都是已读不回，推开门他瞥见邬孽焦急的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邬孽抬头，像是松了口气般挂了电话，随后质问道：“你去哪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会很担心？”

“嗯。”尹造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邬孽见状忽然愣住，随即跟了过去：“到底怎么了？妈也没回来。”

长岁似乎看出气氛的僵硬，躲在门口露出半个脑袋往屋里探去。

尹造坐在床边：“没怎么。”

“那妈呢？”邬孽问。

尹造抬头冷冷的看着他：“邬孽，那是我妈，不是你妈。”

“……”

邬孽浑身一僵，心脏猛然绞紧，他讨好般笑了笑：“怎么忽然这么说话了？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我打算走了。”

尹造说。

邬孽没听懂：“什么？去哪？”

“淮口。”

邬孽抿了抿唇，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问：“嗯，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回来了。”

邬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你打算跟你爸了？”

尹造顺着他的话说：“对。”

邬孽问：“那你妈怎么办？”

尹造淡淡开口：“这不需要你管，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行。”

邬孽点点头，无端的心慌起来，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那我呢？”

是啊，安排的那么好。

那他呢？

他怎么办？

尹造胸口泛起心疼和内疚，他十分平静的开口：“分手吧。”

邬孽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他咬紧牙关，某种说不出来的疼，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冲到了他的喉咙堵住让他发不出声音。

长岁慢慢过来，轻轻往他小腿蹭了蹭，发出“呜呜”声。

像是在安慰他。

“我星星还没叠完呢。”

邬孽逃避般往床边走，他弯下腰收拾上面散落的星星纸。

“我说，分手。”

尹造语气决绝。

邬孽捏着星星纸的手忽然顿住，他不明所以的抬头，对上那张淡漠的脸：“你干嘛啊？非要、非要这样气我你才开心吗？”

“我似乎也没那么喜欢你。”

“……”

死一样的寂静。

长岁跑来咬住了尹造的裤腿，随后往邬孽那边扯。

尹造低下头。

“别踹他。”

邬孽猛然蹙起眉头。

尹造微愣：“……”

不是，他没有。

……算了。

都随便吧。

邬孽看着还未满的玻璃瓶，“你是不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尹造抿抿唇：“反正你跟我谈不也是为了一场真心话大冒险吗？”

“……”

他知道了？

邬孽张了张口，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那真对不起。”

知道了也挺好的，也省的他想办法摆脱他了，可是好不甘心。

邬孽收拾完手里的星星纸，连带玻璃瓶一并扔到了垃圾桶里：“所以你仅仅是因为这个和我分手的，还是……？”

“不喜欢你了。”

邬孽眼眸顿了下：“你爸……不会还没跟你后妈离婚吧。”

尹造目光躲闪：“嗯。”

那你回去有好日子过吗？

这句话邬孽没问。

“所以我算什么？”

邬孽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尹造沉默两秒：“你不也是因为一场游戏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邬孽低着头，冲长岁伸了伸手，长岁立即跑过来“汪”的叫了两声，他笑着揉了揉长岁的脑袋：“尹造，我对你很差劲儿吗？”

毛茸茸的，好好摸。

不，没有。

尹造咬咬牙，又说了句伤人的话：“那我逼你了吗？”

这句话直冲邬孽的心脏，他的心态被击溃了个七七八八，愣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他怕他再开口就是哭腔，勾起苦涩的笑。

任由长岁往自己身上蹭。

缓了很久他才点头：“嗯，我自愿的，都是我自愿的。”

“我睡客厅。”

“……”他又笑，“不用。”

尹造没说话。

邬孽又开口：“反正我失眠，睡也睡不着了，干脆在外面玩一晚上。”

尹造：“……”

他似乎已经没有资格管了。

“你乖点。”

邬孽低头看着长岁，又说：“长岁归我，它你不能带走。”

尹造点头：“嗯。”

答应的真爽快。

场面异常的窒息，再待下去邬孽感觉自己会喘不过来气，抬眸恰好与尹造对视，那漠不关心的目光刺痛他：“尹造，我知道我很烦，我以后不会往你身上凑了，你如果说不回来了……那就再也别回来了。”

尹造又没说话。

邬孽站起身：“走了。”

很快，屋内没了他的身影，尹造这才有了动作，麻木般面无表情走到垃圾桶旁边把里面的玻璃瓶捡了起来。

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

可惜星星不够，而许的愿望月亮也是不会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