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邬孽此刻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闲暇拔了针，他时不时就在走廊逛逛。

时不时跟同样住院的人聊聊天。

“小心点，别摔了。”

“你最近很唠叨。”

邬孽回头看了眼跟着的尹造。

尹造脚步一顿：“嗯。”

所以。

是觉得他有点烦了？

几秒后，邬孽意味不明的笑了。

“聊点开心的。”

“再过几天出院你跟着我补课吧？”

管这叫开心的？

邬孽嘴角一抽：“好样的，大学霸。”

“离期末也不远了。”

尹造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邬孽笑道：“那不就是快放暑假了吗？”

“……”

这是重点吗？

“尹造。”

“嗯。”

尹造回应他。

邬孽转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面带笑容：“放轻松。”

“啊？”

邬孽又笑：“一次考试，定不了你的生死。”

身处少年理当轻狂。

若总是一味的枯燥无味，那真是可惜。

“我……”

还没等他开口，邬孽的电话响起。

尹造立即闭嘴了。

邬孽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他没有按免提，而是放在了耳畔：“喂？”

是个陌生电话号码。

“看新闻了吗？”

他像是会看新闻的人吗？

邬孽说：“你谁？我看什么新闻？”

对方语气沉重：“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什么意思？

邬孽没听懂。

对方停顿两秒，又说：“陆哥出事儿了。”

“……关我屁事？”

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对方忽然安静了。

邬孽疑惑地问：“被谁打了，还是怎么？”

“不是。”

对方声音有些哽咽。

哭了？

哭是什么意思？

邬孽心里一咯噔：“他怎么了？”

“……”

邬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话啊。”

哪门子的新闻？

邬孽见对方沉默，有些急：“你哑巴了？”

“你还是自己看新闻吧。”

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

“？”

邬孽试图再次拨打过去。

秒挂断。

干脆利落。

“怎么了？”

尹造一头雾水。

邬孽叹气：“陆之远可能出事儿了。”

听到“陆之远”三个字，尹造脸色变了变。

他问：“怎么了？”

“我现在还不知道。”

邬孽如实回答。

说完，他靠着墙低头去翻和陆之远的聊天页面。

煎饼狗子：你怎么了？

后面跟着的红色感叹号异常的刺眼。

这是什么意思？

“等会儿。”

邬孽又去拨打了陆之远的电话。

随后发现连电话都被拉黑了。

现在应该问谁？

邬孽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了想他点开了和郑夺的聊天页面。

煎饼狗子：陆之远最近怎么样？

对方几乎是秒回。

郑夺：那什么，孽哥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煎饼狗子：？

煎饼狗子：谁清楚。

郑夺：被人给割喉了人没了，凶手自首了。

邬孽怔愣在原地。

像是忽然不认识这几个字了似的，反复看。

什么叫人没了？

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煎饼狗子：别开玩笑。

郑夺：孽哥，这小子平时招惹太多人。

邬孽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面无表情的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秒接。

“孽哥，你别想太多。”

“到底怎么回事？”

邬孽不信这个邪，就想听他亲口说。

“孽哥。”

“说。”

邬孽仿佛压着某种情绪。

对方叹气：“那个男的自首了嘛。”

邬孽语气平静：“我问你，为什么突然就出事儿了？”

谁出事儿了？

尹造站在旁边疑惑极了。

他打算等邬孽打完电话再问，

“说话。”

邬孽蹙了蹙眉。

对方犹豫道：“听说，应该是之前和别人起了冲突。”

“然后呢？”

“这不上门把人杀了吗？”

“什么冲突。”

“陆之远自己嘴欠。”

邬孽别信：“单单几句话就把人杀了？”

“我也不太清楚。”

邬孽想起一周前陆之远所发的消息。

江家。

小心身边的人。

离尹造远点。

邬孽呼吸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来气。

他缓了会儿：“行。”

“孽哥？”

“我去办出院手续。”

对方着急道：“你这还没好就别……”

“别教我做事。”

“孽哥！”

“没事先挂了。”

“你……”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他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

邬孽疲惫的瞥了眼尹造：“别这么看我。”

“你想出院？”

尹造语气带着质问。

邬孽扶额：“不然呢？”

尹造问：“出什么事儿了？”

邬孽睨他一眼：“陆之远人，没了。”

“什么？”

尹造感到诧异。

邬孽淡淡道：“就是去世了。”

“！”

这么突然的吗？

邬孽扶着墙：“我得办出院手续。”

“不是。”

“他这事儿还是得查清楚。”

邬孽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我不信。”

“不信什么？”

尹造问他。

“我不信他死了，更不信……”

邬孽忽然顿住：“算了，没事。”

此刻他心里堵得很。

死了？

不可能吧，

说不定又是在开什么玩笑。

邬孽安慰自己。

“你没事吧？”

尹造见他失魂落魄般，有些担心。

“再问问？”

邬孽摆摆手：“我想出院。”

*

在邬孽强烈的要求下，他还是办了出院手续。

回去的路上。

他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陆家和江家闹掰了，

这个邬孽也不知道为什么。

毕竟他们两家是世交。

江家大宅异常安静，就连江林也没有闹腾。

邬孽顿感疑惑：“怎么了这是？”

江林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

“……”

邬孽瞥他。

江母张了张口：“之远那孩子……唉。”

“……听到了点。”

邬孽觉得胸口闷闷的。

浑身上下都不舒坦，难受的紧。

陆之远是在外面的巷子里被杀的。

凶手是故意杀人且报警自首。

杀人动机也说的很清楚。

大概就是那个男人喝醉了酒。

一事无成，家里老婆跟人跑了，孩子病重没钱看病。

在路上被陆之远挑衅。

情绪一上来连捅人数十刀，最后割了陆之远的喉。

见血封喉。

陆之远当场毙命。

真的是这样吗？

邬孽来之前怀疑了无数次：“那他现在……？”

“估计准备要办葬礼了。”

邬孽又问：“陆家和咱们家怎么闹掰了？”

江母回：“别管了，你看看你出院干什么？”

“好得差不多了。”

半晌邬孽又说：“我上去歇会儿。”

江母点头：“去吧。”

“嗯。”

邬孽头也不回的上楼。

*

回到房间，邬孽反锁上了门。

他的指尖停留在与陆之远的聊天页面。

盯着那个红色感叹号怔愣了很久。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不相信这么简单人就没了。

这时他想起那通陌生号码。

犹犹豫豫他拨通了过去：“喂？”

“……”

电话那头没人应声，

正向开口说话。

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哽咽。

对方终于开口说话：“我知道你讨厌他。”

“说吧。”

邬孽抿了抿唇：“把你知道的。”

对方问：“你现在还在医院吗？”

“出院了。”

“不能这么快吧？”

邬孽不想说废话：“想见面？”

“嗯。”

邬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成，你是谁？”

对方回答：“张天飞，之远的兄弟。”

“为什么找我？”

邬孽躺在床上浑身无力。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为什么？”

“你们两个，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什么跟什么啊。

邬孽被气笑了：“他的死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他说，有人威胁他。”

威胁他？

谁？

“操，见面，你说个地址。”

“你不怕我骗你？”

邬孽起身下床：“这时候说这些没用的？”

“我这会儿在学校。”

“成。”

对方语重心长：“我知道他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儿。”

邬孽不想听这些：“闭嘴。”

他没有想听的愿望。

想说什么？

一次次想要自己的命总没人逼他吧？

找人扒自己衣服的时候。

总没有人去逼他吧？

只是……

就这样说死就死了，还真让人不甘心。

也难以接受。

“见面再聊。”

说完，邬孽随手便挂断了电话。

*

邬孽是连夜晚自习的时候回到学校的。

第一时间他就找了五班的张天飞，两人单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你说。”

邬孽靠着墙。

张天飞眼眶很红。

他的黑眼圈也很重，看起来便是常年熬夜。

良久开口：“笛牌。”

他哽咽，最终只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

邬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张天飞又摇摇头：“不是不是不是。”

“有话说清楚。”

邬孽听他这样说话有些着急。

张天飞冷静了会儿：“陆哥走前，在查他。”

邬孽疑惑：“查他干什么？”

笛牌有什么问题吗？

张飞天又说：“应该是有人给陆哥发了条短信。”

“然后呢？”

“最近笛牌那小子很奇怪。”

邬孽思考了两秒，摇了摇头：“他没动机。”

“其实，陆哥人很好的。”

好？

邬孽嘴角一抽。

“我知道你不相信。”

“但他很好。”

邬孽：“……”

张天飞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他又说：“你的兄弟相信你、护着你，我也相信他。”

邬孽沉默：“懂。”

很多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都是下意识的护着自己在乎的人。

“所以，你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邬孽问。

张天飞点头：“但我觉得，其中还有别的事儿。”

“昂。”

邬孽也这么觉得。

“但是有个东西——”

邬孽抬头看他。

张天飞忽然畏畏缩缩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

张天飞：“他送你的生日礼物。”

有病吧。

邬孽不想接：“什么东西？”

“长命锁。”

张天飞接着说。

长命。

多讽刺的两个字。

邬孽想了想还是拿走了。

不过他连看都没看：“我生日还早，没来参加不作数。”

说好了每年都参加的。

“不作数。”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不能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