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莫桑起了个大早,匆匆拾缀了一下就要下楼去,刚刚走到姜白房间门口就见他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早啊掌柜。”他微笑道。一抹阳光照在他的脸颊上,融化了他清瘦的轮廓。

“早啊。”莫桑对他笑了笑,又步履匆匆的往下走。

她刚刚走到了楼梯的一半就听见头顶上传来姜白那略带慵懒的声音:“掌柜是有什么急事吗?”

莫桑仰起头来看向他,只见他趴在栏杆上,外袍上领微微敞开,眉眼隐没在一片光晕中。

“啊,没事,我去去就回。”莫桑向来不擅长说谎,今日她得去那百年前的柳府走一遭帮越夕弄清楚柳岸究竟为何没有现身,但姜白是个凡人,自然是不便与他多说了。

“既然掌柜有急事那不如把开业需要采办的东西列个单子给我,我上街替掌柜买来吧。”他走了下来,站在莫桑面前。

莫桑愣住,她明明说她没事的好不好?

员工太积极了她这个当掌柜的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她取来了笔墨和纸随随便便写了些炒菜需要的油盐酱醋以及客人要喝的茶酒,暂时她也就只能想到这些了。

“掌柜不需要给食肆买个牌匾么?”姜白盯着纸问。

“牌匾?”她走到外面一看那牌匾上写着“珍味食肆”几个字,估计是上个食肆的名字。

莫桑扭头看姜白,“我还并未想好食肆的名字,你觉得取个什么名字好?”

“掌柜对名字有什么要求呢?”

“要简单还要吉利,让人有想来吃饭的**。”

他沉眸思考了片刻,“不如就叫灶神食肆。”

莫桑被口水呛住,猛咳了几下,神情古怪的看着姜白:“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姜白满脸疑惑:“这个名字不好吗?既简单又吉利,传闻那灶神厨艺了得又让人有了想要吃饭的**,再说掌柜你还有些长得像东鸣山顶灶神庙的那尊灶神娘娘像,我看这个名字很合适。”

“可是拿神仙的称号来当食肆的名字会不会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对面的那家钱庄就叫‘财神钱庄’。”

莫桑点头,“那就叫这个名字吧。”她正欲出门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回身问,“东鸣山上的灶神庙已经多年无人问津,你去灶神庙做什么呢?”

姜白露出两颗虎牙笑得一派天真无邪:“掌柜忘了么,我是乞丐,自然是乞求灶神能够保佑我每天多讨点饭。”

此时此刻灶神本人颇为怜悯的看着面前这个虔诚的少年,她很想告诉他自己并不能保佑他多讨点饭。

但莫桑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位从小到大说谎话从不打草稿,骗人的鬼话张口就来。

此时他也正颇为怜悯的看着一脸愧疚的莫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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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问了多少人寻了多久,莫桑的脚都走酸了总算是找到了柳府的旧址,这地方杂草丛生无人居住,从破旧的阁台楼宇依稀可见旧日的辉煌。

给莫桑指路的人告诉她,这柳府本来有好几次要被卖出去,可是搬来的人家一来这柳府就凭空消失了,邪门得很。在这附近的人都离这诡异的宅子远远的生怕粘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莫桑估计这是越夕为了保留心爱之人曾经的居所捣得鬼,因而也并不害怕,大大咧咧的就要往里面走。

她刚刚走进门就瞥见一人的衣角一闪而过,紧接着数把剑直直的朝她飞来,她躲闪不及,衣服被划烂了身上还多了几道不浅的口子,她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玩阴的,又欲往前却生生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挡住了。

“是谁在此处!”她叉着腰喊道。

无人回应。

看样子这人是成了心不想莫桑进到这宅子里。

莫桑撇了撇嘴,只好往外退。这人绝对不是越夕,那么他又是何人呢?

想着想着莫桑瞧见了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喧嚣的街道上姜白提着好些东西站在两个卖油的小贩面前不知在犹豫什么。

右边尖嘴猴腮的小贩道:“小伙子,咱家的菜籽油吃起来贼香,你不要去她那边买,她年纪大了眼睛瞎,油过滤得不干净。”

左边的瞎眼老婆婆闻言把头低了下来,默不作声的把装油的桶子往旁边挪了挪。

“婆婆,你这油怎么卖?”姜白走到老婆婆面前问。

老婆婆连忙道:“八十文一斤,”随后她又叹了口气,“小伙子,老婆子我眼睛不好使,这油里确实有些残渣,你不用可怜我,你还是去旁边买吧。”

姜白似乎刻意把声音提高了一个音调,“婆婆,我不是可怜你,你这油又香又便宜,只不过残渣多了些罢了,我回去再过滤一遍就好了。”

婆婆闻言高兴的笑了笑,“我这油都是新鲜榨出来的,用得是我自家田中的菜籽,确实是香呢。”

周围人听见二人的对话都被吸引了过来,他们闻了闻这婆婆桶里的油似乎真的要比别的油要香许多,还便宜了足足二十文钱,于是纷纷要买她的油,不一会功夫婆婆提的两桶油就被买空了。

“掌柜,你这是怎么?”不知什么时候姜白走到了莫桑跟前,他瞥过莫桑身上的伤口眉头微皱。

莫桑摆摆手,“无妨,小伤而已。”

“掌柜不用去医馆看看么?”

“不用。”莫桑想说自己是神仙,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他没再多劝,转而道:“方才我订的牌匾大概快做好了,掌柜可否陪我一同去拿?”

“走吧。”莫桑与他一同往前走。

走着走着莫桑忽然发现这路有些不太对劲,她明明记得木匠店是往西边走,他怎么带着她往东边去了。

姜白停在一家医馆的前面,“掌柜,到了。”

“这里卖牌匾?”莫桑不解。

“不卖,但可以给掌柜你处理一下伤口。”说着姜白就拉着莫桑往医馆里去,让大夫给她的伤口上药包扎。

“姜白,你这么唬我你就不怕我把你给辞了?”莫桑沉着一张脸道。

“掌柜你通情达理,知道我是为你好,自然不会辞了我。”他这番话说得十分温柔动听,让莫桑都不好意思再同他置气了。

“方才我见掌柜你站在那栋老宅子前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他又关切的问了一句。

“呃,没事,我只是随便看看。”莫桑一说起谎来便有点心虚。

他垂眸看她,一双眼睛似深深的潭水,清澈却望不见底,“掌柜是觉得姜白不值得信任吗?”

莫桑一时间哑然,不知如何回他。

“既然如此掌柜不如把姜白给辞了,倒也自在。”说罢他甩袖就要离开,莫桑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袖子,他回首看向她。

莫桑咳了一声后道:“那个,你知道那个老宅子除了从正门进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进去?”

半刻钟后二人站在了一面爬满了藤蔓的墙边,莫桑盯着墙下那个狗洞发了半天呆。

“我们进去吧。”姜白正要抬脚就被莫桑拦住。

“小姜,里面有点危险,还是让我先行一步为好。”言毕莫桑就趴了下去,很快的从那狗洞里钻了进去。

狗洞下面布满了淤泥,莫桑从狗洞中爬出来整个人都变得脏兮兮,好似一个泥猴。

就在她弯腰等待姜白从狗洞中爬进来的时候,却听见旁边“吱呀”一声,只见他推开了一扇小门从那门里进来了。

“你怎么不和我说旁边还有一扇门啊?”莫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他有些抱歉道:“掌柜你爬那狗洞爬得又急又快,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就爬了进去。”

罢了罢了,反正今日已经够倒霉的了,爬狗洞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莫桑自我安慰道。

灶神在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日便要向玉帝汇报每家每户一年下来做了什么善事或者做了什么恶事,把这些善事和恶事分别装在录善罐和录恶罐中交给玉帝。

整个九重天上就只有她与灶君两位灶神,总归是没办法在每家每户都住上一年观察他们做了什么。因为每家人都要吃饭都有灶台,所以记录每家人发生了什么的任务就落在了家中的灶台身上。此番莫桑前来正是为了寻找柳府中的灶台。

姜白跟着她在这偌大个冷清的老宅子里面四处瞎窜倒也挺安静,一句话也没问她,要是换做别人八成会以为她有什么毛病,或者以为她是来偷东西的。

她觉得姜白不问是因为他礼貌,并不是因为他不想问,于是她先发制人:“小姜,你就不想问我为何要进这宅子吗?”

姜白侧过头看她,神色淡淡,“掌柜做事自有掌柜你的道理,我又何必多问?”

其实莫桑都已经想好了,要是姜白问她为何要进来她就干脆说自己其实是个道士来里面抓鬼的,虽然并不十分可信但也足够糊弄一时半会,不过姜白不问她这么上赶着解释反倒会显得有些假。

这宅子虽然大但是建得并不奢华庸俗,假山和亭台的布置简单质朴但却在细节中不无透着风雅,由此可见主人的风骨。

她驻足在一棵巨大的树下,这棵树十分高大,树冠尤其宽广,微风吹过纷纷扬扬的花瓣缓缓飘落在二人的脚边,是淡黄的小花朵。

树的前方有一间小屋子,莫桑推门而入,只见那灶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案板上布满了霉斑,菜刀也锈住了。

她伸出手正要放在灶台上,却被姜白握住手腕,他从袖口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灶台上的灰,然后示意莫桑继续。

他似乎不太喜欢这里充斥的灰尘,皱着眉头站到了门外。

莫桑屏住心神,把手放在了冰凉的灶台上,一瞬间,数百年前的旧事在她的脑海缓缓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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