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季天阳和林旺准时到特调科报到。这次是程是非亲自带着两人去办理了入职手续，然后一同走进了三组的办公室。

“今天我难得有时间，林旺上午跟我去特训室练习。季天阳，以后就由方明心带你。”程是非伸出右手，食指一划，就将林旺划归自己一边，同时把季天阳指给了方明心。

“啊，我们要分开接受指导吗？”这让季天阳始料不及。

程是非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整个特调科，除了你，方明心是唯一能够诱导【倒影】的异能者，你们在一起交流学习，最合适不过。”

说完，程是非就把林旺带去了特训室，方明心则凑到季天阳跟前，亲切笑道：“很高兴成为你的代理指导人，我们先去会议室里交流一下吧。”

在经验丰富的女前辈面前，季天阳表现得十分谦逊，他先找个座位拘谨地坐下，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就见方明心直接坐在了他面前的会议桌上，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好整以暇道：“说吧，你有什么问题？”

“我......”季天阳的脑中顿时一片混乱，问题太多，他确实没想好要先问什么。

“那好吧，”女人见他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拍拍手替他说道，“先听我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提问。”

“哦，好的。”季天阳放松了一些，伸手整了一下衣襟，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态度。

这让方明心挺满意的，于是她开口道：“听程调说，你可以诱导【倒影】，并且与【鬼影】接触的经验还挺丰富的，能跟我简单讲讲你过往的经历吗？”

看着方明心一脸好奇的表情，季天阳先清了清喉咙，然后把他在C区误打误撞处理过的几次事件描述了一下，最后又忐忑着确认：“这些助人寻人和完成遗愿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擅自决定去做的，与那些当事人无关。除了我碰到的第一起鬼影事件，我可以保证之后没向任何普通人透露过关于异能的信息。请问，我以前的做法是否存在不妥的地方？还有，怎样把握一个合适的度，也是一直困扰我的难题。”

方明心单手支起下颌，一边听季天阳讲述一边思索：“听你描述的经过，应该不存在严重违规的操作，过去的事情有我和程调的共同评估报告，特调科不会再就此审查你。”

听到这里，季天阳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白，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但是一旦归于正规机关管控，他不希望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会为今后的工作造成障碍。

“但是，”方明心话锋一转，季天阳又不由正襟危坐起来，“我从你的叙述中，听到了几个我感兴趣的问题：第一，你说那些【鬼影】会主动找上你，你才帮忙完成他们的遗愿；第二，你的意念可以精准提取到你想要的【倒影】，不论人鬼；第三，你无法造【影】，所以对于异能攻击，几乎束手无策。”

“嗯，所以呢？”季天阳略微倾身上前，“其实我现在比较关心的就是第三个问题。”

方明心却不赞同道：“我倒是建议你先充分了解自己的能力，再去想对付别人的事情。”

说着，美女又表示理解地冲他微笑着继续道：“其实，80%的异能者都没见过【鬼影】，见过一两个的已属极度偶然。就算在死难者众多的地震灾区，有足够强大的执念来化【影】的逝者也不多，显然根据你的经历，我觉得你【见鬼】的次数有点高得不正常了。关于这一点，我会在报告里向程是非说明，这里面也许有我们还未发现的问题。包括这次在你家里见到几十瓶能量团的时候，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我一个无神论者都要怀疑，你恐怕是真的是有点天生的灵异体质。”

方明心又换做一副思考的样子，确实表现出了对这个事情的强烈好奇，不过她现在想太多也没什么结果，于是打算先从她自己拿手的领域开始：”现在，你尝试诱发我的【倒影】，猜猜我今天下班以后想做什么。”

面对一脸和气的方明心，季天阳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当着当事人的面窥探她的【倒影】，非常冒犯。

察觉到季天阳的拘束，方明心把眼睛笑得眯起来，鼓励道：“没关系，我给你的限定很具体，我相信你只会看我要你看的。”

这话更像软鞭子在季天阳身上不轻不重地抽了一记，他只能集中心神，按照方明心说的提取了她的【倒影】，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睁开眼，对方明心道：“你家里养了一只小秋田犬，早上出门的时候它刚把家里的一面挂饰咬坏，今天下班，你......你要回去好好收拾它一顿。”

方明心收起笑，恢复正色问道：“你怎么知道是秋田？”

“就那种土黄色软软的小狗，我经常在动漫里看到。”

“它咬坏的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幅装饰画，没有装裱在镜框里的那种，已经被咬成满地碎片了。”

“那我打算怎么惩罚它？”

“你说要给它拍个挨训的视频发朋友圈......”

经过一番问答，方明心彻底服气：“呼，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我现在知道程是非积极争取你来中心的理由了，你简直就是个【审讯】利器。”

“这些，你做不到吗？”季天阳不解地看向方明心，“我听程是非说，你也是能够诱导【倒影】的异能者，而且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做的到，但不会这么快就可以看到这么清晰的信息。”方明心看着季天阳语重心长地说，“诱导【倒影】是一种少见的能力，精准的控制这个能力主要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首先是诱导者的意念必须足够坚定明确，不易受到外界干扰；其次是要突破被诱导者的精神屏障，那会给被诱导者带来不适感。”

方明心的话让季天阳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有了理论化的认知，他立刻拿出十二分的认真仔细听对方继续说：

“如果是我的话，我能稳定使用这项技能大多是在特调科的审讯室里。其实每个人都有正常的脑波运动以及精神压，在被诱导人精力不济的时候才是最容易成功的时机。但凡对方处于防备或是抗拒的状态，生成【倒影】都要花费成倍的精神力。如果对方也是一个脑波变异者，那么他可以同样用意志控制脑波抵抗你的意念，形成【倒影】会更加困难。但是，即使我刚刚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志，你的诱导也几乎让我没有任何感觉。这种自然又轻而易举的精神侵入，让人恐惧。我可以说，大部分人的思想，只要你想，在你面前都是【透明】的。只不过你的脑波能量储备，会限制你连续使用能力的次数。”

“是的，”季天阳点头承认，“我不能频繁地诱导【倒影】，那样会带来严重的头痛副作用，有时甚至还会产生精神紊乱等问题。”

方明心点点头，又颇为认真地对他说：“如果有异能者用意志抵抗你的诱导，毫无防备的你恐怕大脑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这个能力的使用，必须要做到知己知彼。你以前那种用法，属实是莽撞了，还好大多用在了能量虚弱又没有自主意识的【鬼影】身上。”

“据我的经验，【倒影】都是真实的，对吗？”季天阳又问。

方明心说：“是的，起码在生成的那一刻它是绝对真实的。异能者也无法扭曲自己的【倒影】，所以，对于你这种特殊人士，需要像我一样，在非特殊情况下，要时刻佩戴这个~”

方明心语气轻快地说着，给季天阳递上一个绑着微型装置的手链。

“异能检测仪？”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季天阳很快就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对，它的官方名字是【异能感应探测器】，每当你发动异能的时候，它都会报警哦。”方明心笑着帮季天阳绑在手腕上，开心道，“科里终于有第二个人跟我作伴了，哈哈，外人不会以为我们戴了情侣手链吧。”

方明心这偶尔跳脱的性格让季天阳有点招架不住，他只觉得尴尬：“这个东西就没有别的造型了吗？我一个大男人，戴个手链有点不合适吧？”

“哦，那抱歉了，因为原来整个中心只有我需要长期佩戴探测器，所以这东西是根据我的喜好设计的，你现在用的也是我的备用品。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可以自己跟程调打报告，让日理万机的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再给你重新打造一个更帅气的吧。”方明心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季天阳却明明在她眼睛里看出了【新人小同志，克服一下，不要为这点小事就麻烦组织】的意思，于是他把袖子往下扯了扯，勉强能遮住腕上那个东西，顺从道：“算了，我先凑合着用这个吧。”

“很好，”方明心赞赏地拍了拍季天阳的肩膀，继续接下来的话题，“还有几点注意事项，我要事先跟你说明一下。”

“那个，我用不用做个笔记？”季天阳无措的东张西望一下，发现会议室里空空如也，有点不好意思道，“今天你跟我说了挺多的，我怕回去遗漏些什么。”

方明心却摆摆手：“不用，程是非那里有研究中心关于【倒影】的理论指导指南，我自己也总结了一份使用心得，回头把文件传给你就行。”

“哦，那就好。”听到有书面材料可供随时参考，季天阳的学习焦虑总算打消了一些。

方明心言归正传道：“首先，你要清楚，能够看到【倒影】内容的，只有诱导人本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季天阳直觉这是个很关键的知识点，所以不敢妄加断言，他选择保守地重复了一遍问题：“意味着什么？”

方明心俯下身，突然就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一字一句对他道：“诱导人的话真实与否非常重要！也就是说，【倒影】绝对真实，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对外人说真话，或者说假话。”

季天阳始终与方明心四目相对，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对方：“所以，我们提交相关信息的时候，要被测谎吗？”

“不，”方明心摇摇头，目光坚定而深远，“探测仪也好，测谎仪也好，比起机器的约束，大陆更加看重你对国家的忠诚。作为特调科的调查员，你要记住，我们的能力永远是为组织服务的，任何时候，你都不能掺杂没必要的个人情绪。”

话题突然被上升到这样一个高度，季天阳明显怔住了，他知道这次既不能耍小聪明，也不能打马虎眼，受时间所限他无法深思熟虑，只能诚恳表示：“好，我明白了。”

“但是不敢保证，是吗？”方明心犀利地挑出了他话中的缺口，反而放心地点点头，“很正常，就跟培养感情一样，忠诚也都是在工作中慢慢积累和磨砺出来的。”

“还有，你不是问我不能造物，要怎么对付其他异能者对你的攻击吗？”方明心又把话题转到他们最初的讨论，“就像被诱导人可以用意志抗拒你的诱导一样，你也可以试着用意念阻止别人的造物，但是会比直接抢夺能量困难许多。你要知道，抗拒你的诱导只是在自己脑中迎击你的意识，被诱导人有很大的优势和主动权，但是你用意念影响别人的造物，是要突破对方的□□去对抗他的意志，这会消耗巨大的精神力，而且成功几率很小。”

季天阳听了有点绝望，他倒是有过成功的经历，就是对付蒋英奇的黑暗空间那次，他曾经阴差阳错地压制过它的虚影。可就像方明心所说，【鬼影】存在先天弱势，它连□□都不存在，季天阳直接省去了突破防线的那一步。

“那我岂不是依旧等同于毫无反抗能力？”

“所以，如果以后需要你出任务，我们组里一定会给你配备一个搭档。”方明心狡黠地看了季天阳一眼，“你那个擅长制造【实影】的发小，叫林旺是吧，他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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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调查科（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