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地穴间,暗无天日,不寒而栗。
“季天阳,你别跑了!”林旺一声呼喊,伸手扯住了企图一头扎进黑暗中的男人,“这里这么黑,你看得见路吗?”
一路赶来的季天阳额头上已经微微冒汗,他承认再次目睹一个闪身进入山后地堡的孩子身影后,他就有些失了冷静。
既是救人心切,也是疑窦丛生。
在这么个荒山野岭的地方,又是阴天下雨的时候,不论是一个老人领着个小孩游走在祠堂里,还是有个孩子凭空出现在这山坳里,怎么想都透着股诡异。
林旺这时却适时给他发热的头脑浇了盆凉水,冷静开口道:“这地堡里乌漆嘛黑的,我们顺着走道一路深入,也不知道现在走到了哪里。更奇怪的是,走了半天,连个出口都没有。你跟了这么久,难道没看出来吗?那影子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该是个死后意念凝成的鬼影,我猜它是故意引我们来这个地方的。”
林旺的口气中还带着点凝重,他能推测出这一系列反常遭遇,却看不透这样做的真实目的。但不管怎么想,那些影子都不像是打着什么友好的主意。
听了林旺的话,季天阳依旧向前缓慢迈着试探的脚步,心绪翻腾却不得不认可林旺的判断:“嗯,是个鬼影。它带我们来这里,应该就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们。”
“你别总是这么意气用事行吗!”林旺听出这人话里坚持己见的意思,一时也来了脾气,“乐于助人也该分个场合,挑个方式。你这闷头就冲的架势,怕是早把程是非要我们等他汇合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可你知道,刚刚那个鬼影是个孩子!我们要找的,也是个孩子!救人的大事,是要抢时间的!”
林旺没想到自己的反对反而刺激了季天阳,他本来就最擅长急他人之所急,为了救一个孩子,他这样急躁冒进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联想到昨天季天阳救人无方的阴沉状态,林旺刚还咄咄逼人的气焰瞬间就被这人此刻的执拗打散了,连带抓着人的手也慢慢放开,他只是无比平静地又提醒了一句:“你在这里能见到的鬼影,大概率是个新死之人。”
这话里的深意终于令季天阳义无反顾的脚步停顿了下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林旺,你是说,那孩子已经......”
或许之前的莽撞,也掺杂了些早就对此有所察觉的惊惧。
林旺突然能够理解并接受季天阳的草率行为,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他不想这个人再次遭受类似的打击,可也无法给出他期待的安心:“你我都知道这个鬼影,不是刘星星。可同样是最近不明原因去世的孩子,这里面有多少是巧合,又有多少是关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黑暗的地穴里,林旺说完就冷下了脸色,他庆幸自己此刻看不到季天阳的表情,否则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在那人浓重的悲伤中失去理智。
静默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保持原地不动的状态,季天阳摩梭着手边冰冷的墙壁,缓了好半天才开口:“林旺,我摸到了之前走进来时在墙上刻下的记号。”
这话一出,刚还纠结于鬼影的林旺瞬间僵住了身体。他循着声音几步靠近季天阳,伸出右手,一路摸着这人抬起来的那只手臂顺到了他的手背上,然后扣进他的五指。果然,在季天阳手指触摸的地方,他也摸到了几道浅浅的划痕。
“林旺,我们这是回到了原地吗?”
季天阳的口气不太淡定,但声音就在离林旺侧脸不到几公分处响起,字字句句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
“季天阳,你还醒着吗?”
“林旺,我在。”
狭窄而空旷的甬道中回荡着两个人的交谈,他们此刻肩膀相挨地坐在地面上,如放弃了挣扎一般,眼神都有些木然。
原本两人是跟着一对奇怪的老人和小孩追来了祠堂后山的,之后又被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身影引入了这个废弃的地下掩体,最后顺着掩体中的隧道徘徊追寻,直至彻底陷入一个鬼打墙般的死循环......
一路向着一个方向前进,季天阳在第五次经过自己留在墙壁上的刻痕时,就算再迟钝、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应该是被困在了一个诡异的虚影空间里的事实。
“呼”一簇新鲜的火苗在林旺的食指间点燃,火光一下子映亮了季天阳已满是汗水的狼狈面容。
“噗”的一声,季天阳又张嘴将火苗吹灭了。
四下重归黑暗,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你不要再浪费自己的精力了。”季天阳颇不赞同地对身边人劝诫,“你没有感觉到吗?这个虚影很邪门,它也许在消耗或者汲取着我们的精神力,明明进来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你我就精力不济了,这很不正常。”
正如季天阳所说,他们此刻被迫坐在原地休息,并不是体力耗尽,而是精神逐渐变得恍惚,混乱的大脑不足以支撑他们再对四肢做出有效精准的指令。
就像一个脊椎瘫痪的病人,缠绵病榻,能够勉力维持头脑的清醒,已是他们此时能够做出的最大努力。
“呵,没想到出师不利。”林旺的笑也变得有气无力,“真是一百次理论指导,比不上一次实践教训。”
“还是我们太轻敌了,应该听程是非的安排,不该冒进。”季天阳感慨再多也都成了马后炮,他宁愿自己没有看到那些诱饵一样的幻影。没错,现在想来,从一开始的老人孩子,就应该是有人故意对他们进行引导,只等他们傻傻入套。如果他能及时警觉,而不是一头热血地只想救人,也不会同林旺一起陷入这般险恶的陷阱中。
“你是不是又在自责,觉得连累了我?”
林旺的声音始终保持着清明温暖,在幽暗的密闭空间里,给了季天阳许多的安慰和鼓励。
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再一个人,走一条未知前程的艰途。
“我,”被林旺一语戳中心事,季天阳无以反驳,但他觉得自己这点自责,与对方的陪伴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季天阳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林旺依旧用沉稳的声线告诉他:“没有,除了脑子变得越来越混沌,四肢暂时无法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其他如常。”
“那就好。”
又一滴冷汗自季天阳的额角滑落,受益于对脑波异能感知敏锐,他此刻能够体会到的能量波动远比林旺描述的感受丰富许多。林旺现在只是在渐渐流失精神力,可季天阳的脑子里却像是有一根生锈的铁锯在拉扯,无比强烈的钝痛感刮过大脑皮层,就好像要把脑波能量生生从他的大脑组织中撕裂剥离,他要拿出无比强悍的毅力才能对抗大脑中这股霸道又凶狠的力量。可即便如此,季天阳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在过度消耗与流失。
他对于此刻两个人的境况,没有任何向好的预期。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