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世子妃4

沈青莲被沈青弦半夜急诏入东宫,便心知是圣意有变,一路上沉默了不少。

等到了东宫,见沈青弦一人形单影只的坐在桂树下喝闷酒,心下了然,挥退随身侍从走过去坐了下来,为兄长添酒,“皇兄一人贪了这么多佳酿也不早点告知,莫不是不把青莲记挂在心里了?”

“你刚成婚,孤哪里好日日拉着你?恐怕弟媳要埋怨孤了。”

沈青莲笑而不语,目光落在沈青弦喝得酡红的脸上。

“……莲弟,你跟着兄长这么多年来,私底下是否曾认为我这个做儿子的,对自己的父亲有过不敬之举?”沈青弦声音闷闷地,周身酒气冲人,显然已经是喝了许多杯了,故而才这样大剌剌地将心底话借着问他的方式说出来。

兄长要陈情,他这个做弟弟的岂能有不顺着的意?

故而他饮完杯中酒后很快回道:“皇兄待人接物无一不是事事周到,做儿子时恭敬孝顺,做兄长时友爱亲和,做太子时更是以国事为先、稳而有谋,青莲对皇兄心中只有敬爱,而无疑意。”

太子听完不禁落泪,堂堂七尺男儿、一国太子此刻却紧紧握着自己堂弟的肩膀泣不成声,竟不能自持,“我扪心自问对父皇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扣上不敬不孝的帽子,偏父皇他也听信那些个荒谬之语,自我成年起无一刻不再疏远我、冷落我,兄长心中实在委屈……”

沈青莲回握住太子的手,心中冷静,沉吟半刻后说:“臣弟不敢揣度圣意,但皇伯伯心中定然还是将皇兄摆在前头的。”

太子摆了摆手,不乐意听他这毫无滋味的场面话。

“沈青莲,孤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皇兄所言真是叫臣弟惶恐,我既不像皇兄坐拥圣父江山,也不如皇兄后宅藏有佳人众多,何来羡慕臣弟一说呢?”

太子站起身,拔出腰间佩剑,用剑尖指着沈青莲的脖子,身形踉跄,痛心疾首道:“惶恐?你沈大世子有什么可惶恐的?自我有记忆起,家中长辈无一不是围着你转。王叔得宠,所以祖母偏心他的嫡子,自小你就比我得脸;做哥哥的知道自己的弟弟不争气,所以对他的儿子寄予厚望,眼睛一闭就把王权交进一个世子手里了;世子本应偏安一隅,成年后就要迁去封地,偏你自小体弱只好留在京都养身;王要避嫌,无指派不许擅自入战场,你却混回来个将军之位,还公然顶撞德妃母族。你说,你有什么可惶恐的?!孤看你是要把孤的东宫连顶都掀开才肯罢休!”

沈青莲侧目瞧着太子,心中毫无波澜。

太子哭得连肩膀都在抽动,显然已是伤心至极,连剑都握不稳,在一阵嚎啕后陡然坠在地上,磕伤了侧刃。

良久,沈青莲起身,双膝触地向自己的兄长郑重地行以一礼。

“弟从不知,这些年来的随性所为会叫兄长难过至此。青莲从小体弱,放纵出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又得祖母和伯父垂怜侥幸将养出一具好身子,已是万幸。论才情,顽弟不及兄长;论品德,顽弟不及兄长。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地规劝弟弟,我却不曾听进半个字,只一味地叫你气恼,甚至还在朝堂上公然与德妃母族敌对,给哥哥招来了伯父的不悦。”

他紧缩的眉头昭示着不悦地内心,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是因为九皇子非我伯母所生,我自小又不与他一起长大,对他当然不如对哥哥亲厚。这些在弟弟眼里看来,本是想讨兄长欢心的东西,如今却让兄长厌烦。”

沈青弦呆愣愣地瞅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哭笑笑哭地面对着沈青莲蹲下,显然已是痛心疾首,“你糊涂!我几时说过会对这样的东西欢心!你糊涂啊!”

太子悲嚎,反观沈青莲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磕了个头后,抬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再不用正眼去瞧太子,冷冷地讥讽:“只是没想到太子对本世子有这么多成见,料想是再多的讨好也无法让太子展颜一笑了吧。”

“你!混账!”

沈青弦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着他,另一只手紧紧捂住捂住心口,似身有不虞,激动过度之下竟从喉间咳出一口黑血,随后眼睛一闭栽了过去。

*

太子被皇帝冷落夜半喝起闷酒,世子好言相劝却反被太子埋怨,言语冲撞间竟把太子气晕了,这等闹剧自然不好让外知道,故而沈青莲也没叫人传信回王府,只是自己将医师请来为太子医治,待到清晨太子醒来后自去皇帝那儿请罪,听了一上午皇帝的唠叨罢了。

而皇帝没去早朝,一反常态地关上门在家数落起侄子,便知是世子又给皇帝闯祸了。

他唠叨完这一上午后,就算是口风再严实的后宫也架不住有心人散播,于是不多时前朝也知晓了他兄弟两个起了嫌隙,太子一气不起之事。

然而诚如太子所说,皇帝对自己的侄子寄予厚望,不忍苛责太过,只是象征性罚了他半年俸禄,又派去边关剿匪就作罢了。

多少人心里明镜似的,派他出去不过是叫他躲躲风头,免得被朝臣抓住此事在朝堂上没完没了的做文章,真正要为剿匪出力的,是右丞相最近新提拔上来的,一个叫胡珏的年轻人,封了五品绥边将军作为此次剿匪的副将,辅助沈青莲。

孟瑛紧赶慢赶,终于还是错过了和沈青莲一见的机会,只逮住了那个叫胡珏的副将,托他将世子妃的信转交给沈青莲,又将自己随身的平安符摘了下来,希望胡珏一并转交。

见他应了下来,心里多少也好受了些,就带着皇宫的消息回了王府将此事说与胡玉听。

胡玉打从见到孟瑛自己一人儿回了府,就心知沈青莲还是去剿匪了,待到孟瑛将打探来的消息细细说给胡玉听后,她心底更是一番嗤笑。

这天底下哪来这么巧的事?

前脚皇帝刚因为太子和世子往来过密的事恼了太子,后脚太子和世子就因为九皇子的事起了争执,恐怕又是做戏给那帮人看的。

那太子倒也是个妙人,一口血说吐就吐,这演苦情戏的表演可真是出神入化,那些争执的话乍一看是痛诉皇帝偏心,实则也是在说他这个做儿子的这些年来被父亲冷落至此也不曾嫉恨什么,一直顺着祖母父亲的意对他这个堂弟好,就连堂弟惹祸给他也没有出手打骂拳脚相向,反而给自己难过得气吐了血。

大抵这次太子党与九皇子党的争执就会这么被高拿轻放的过去了。

只不过……

若孟瑛没听错,那个副将胡珏,应当就是胡玉的堂兄了。

阿爹这又是再作什么妖?怎么把堂兄送进了朝廷?

胡玉心里很是不安,琢磨着改日就亲自回胡府问问胡老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是要等沈青莲回来了,婆母不主事,偌大的王府也不好叫妾来管,还是要她先挨上一阵等沈青莲回来再说。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