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锃亮的地板上响起篮球鞋的摩擦声！两大中锋争球----赤木刚宪拍到！是湘北的球！

三井立即组织进攻，将球传给木暮----自己向篮下切入。我托腮含笑望着他。他听从了我说的要保护好自己的话，左边膝盖戴上了那个护膝，连颜色都和队服绝配。

他向持球者打了个手势----

木暮正要回传----可这一瞬间，就是抢断的最佳时机。

“啪！”陵南后卫池上伸手，将球拍落，迅速捞回----局势瞬间转换，陵南运球至半场。

控卫宫城试图上前抢断。他的身姿很标准，张开双臂，手掌摊开，紧紧贴住池上，稍稍下蹲，可以自由迅速移动----就高一而言，这样的水平很不错了。

陵南队的越野绕到池上身边。我则盯着小前锋仙道----他的位置有利，现在在做越野的定位掩护吗？

池上运球，假动作没晃过宫城----宫城抢断！越野档—-身高差距太大，宫城迫不得已向右方传球。

错了！湘北高三的队长大前锋没能接到球，植草得球！

陵南植草再传，接球的不是越野，是微微转身的仙道！

湘北后防如临大敌，仙道带球至罚球线，遭遇后卫双人夹击---我敢肯定，此时仙道在观察所有队友的无球跑动，这家伙眼神专注望着左边-—骗过后卫的同时，手一推，篮球横传右方早已奔至篮下的植草。

陵南轻松上篮，首得两分。我看看计时器，开赛还不到一分半钟。这一系列反攻如行云流水，表现出队伍配合的默契。还有仙道，最后这记横传骗人就像吃饭一样自然，他没有一定要自己得分的执念，能毫不犹豫支持最佳位置的队友，这种豁达和临场观察力，真堪称完美。

我欣赏地注目着场上的仙道，经历了钓鱼，骑车等这一系列动静，他的高耸发型至今丝毫没乱，神态依旧轻松自如，就像是来玩儿的，陵南这边热切的欢呼加油，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紧接着，一袭赤红色球衣的身影又夺走了我的目光，三井站了出来，现场陵南的气势没法压迫他。

“没关系，大家心态不要紧绷。”他坚定说道，“陵南是防守强队，但是湘北已经不是从前的湘北。有我在！还有宫城加入！刚刚宫城的防守相当出色。”

对面湘北休息区，坐着背景板似的在喝茶的安西教练，但彩子也适当地激励道：“不错哦宫城！”

这家伙果然摸着头傻笑了。

比赛继续。很快，三井证明自己为什么曾是MVP----一记越野本来要传给池上的球，被他在半途生生拦截----这家伙看出来是要传给谁，阅读比赛的能力依旧顶尖。

三井控球。

分卫木暮立即为他进行挡拆掩护，迅速移动到罚球线附近，让三井带球从他旁边跑过，赤木也跟进阻挡！陵南的防守队员试图突破木暮赤木的同时，三井已经出手----在三分线外！打板入筐！好！不愧是练习了几个月的挡拆配合！

并且，他投篮的姿势相当赏心悦目。踮脚，抬手，手腕力优雅且足够……很好，保护膝盖不用跳投。我忽然想起了劝告他的那天晚上，三井掂起一块寿司的模样，同样展现气定神闲的优雅。

这个漂亮的三分球也震撼了陵南队员，他们之前没太把湘北放在眼里。瞧，连鱼住纯都盯着三井—-

田冈教练从位置上呼地站起，“这是，三井寿！武石中学的三井寿！他不是—-”

他坐回椅子，低声道，“他不是因伤退出球队了吗，不然湘北怎么会在今年全国选拔赛中那么惨……”

“彻底伤愈了就归队了嘛。”我笑眯眯解释道，“毕竟，他要报效最敬仰的安西教练。在国中冠军争夺赛上，安西教练激励了三井。他这个人啊，有点像那报恩飞来的仙鹤嘛，哈哈。”

田冈教练现出无奈表情，“是啊，安西教练。我作为后辈，无法和安西前辈的感召力竞争。当初三井拒绝了陵南和其他学校，一心去湘北就是因为安西教练。”

“不过，您也召到了难得一见的卓越队员啊。”我开解道。

“那是。”田冈的脸上又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仙道是我从东京挖来的人，我了解他。刚刚三井的拦截得分，应该已经激起仙道的斗志了，这家伙也该发挥发挥真正实力。”

我深感同意。果然，两分钟后，仙道用刚刚和三井几乎一模一样的方式回敬……或者说向有兴趣的对手致敬。

那个球由仙道从木暮传球中断下，持球入半场，面对宫城的防守，仙道作出一个，急停胯、下回拉—-宫城挡在突破路线上，仙道迈出右脚，同时身体左侧挤靠，宫城立刻重心不稳。

瞬间，仙道右脚触地，晃过防守，投篮，命中。

“太棒了！”田冈跳起！陵南其余队员们也欢呼着。仙道仍然是一幅轻松样，他看着脸色糟糕的宫城，走过去，忽然一指我。

“我这招啊，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坐着的那个家伙，一次都没成功过。所以，你可以向那家伙取经学习，一定会有更大提升哦。”

“仙道！你——”田冈顿足。

他干嘛指点对手？我了解他，忙安抚教练说，“仙道君本来就是遇强愈强的类型啦！这是要激发出他的旺盛斗志！将来对上更强的湘北，他会百分百投入更出色嘛！”

我和教练纠结期间，场上战局打开，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三井寿回敬了精准三分球—-仙道施展隔人暴扣！赤木抢篮板，再投再得分—-

上半场结束时，湘北49对陵南51，湘北只要进一个三分球即可领先。其中，三井独得25分，赤木贡献10分，宫城8分，而陵南王牌仙道，得分20。

中场休息，我观察仙道的呼吸速度，平稳。发型，未塌。这家伙，只有额头一层薄薄的汗，连球衣都没湿，喝起运动饮料像品茶，还在挑剔要柠檬味的。

我起身，走到湘北休息方，打量正在大口大口补水的三井，他穿的那件5号赤红球衣，前襟后背颜色一大块一大块湿渍。

这时候，三井放下宝矿力水特，语调轻松对所有人说，“只要再投一个三分球湘北就能领先。大家再接再厉！”

“好！”队员们精神亢奋，大概他们也没想到能和县内四强打成势均力敌吧。

宫城还特意站起，笑得龇牙咧嘴，“喂！泽北，你一对一时怎么防的仙道啊？可以教我点诀窍吗？”

“诀窍就是你了解他，看仔细，反应更迅速比他敏捷。毕竟在我看来，假动作和真正意图的肌肉反应有区别——他刚刚急停回拉，目的就是为了晃过防守，我既然已知也就不会被得逞。更具体些，我一对一的时候，注意力集中在持球者本尊人身上，以及覆盖周围队员，篮球只需要眼睛的余光，甚至不用看，凭声音就能定位。你要稳住重心，判断出他从哪个方向突破。甚至你也可以骗骗他啊，比方故意装作晃动，再以更快的速度抢断已经在你预计路线上的球。”

宫城良田露出“你是妖怪吗？”的表情。

“仙道，也有这种能力。他在过人的时候，盘算的就是怎么晃过你，而不是怎么持球晃过，持球就像本能。他能在一秒内，脑子里成功撰写怎么过人得分的动作剧本。”

三井放下擦汗的毛巾，剑眉之间又微微皱起，“你对仙道真是了解至深啊！”

“是。”我凝视着他板着的脸，“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上半场，他最多只发挥了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大概还在神游钓鱼，三井，你……千万要当心。”

当着湘北队员我不能直接指出三井的问题动摇他聚集的军心。我望着他，走过去又递了一块毛巾给他，轻声说，“三井，我希望你，注意保留一部分体力。”

经过估算，刚刚上半场这家伙为了尽可能多接到球，太频繁去绕过防守球员，仅仅跑动距离就达到四千米。而下半场，会是他第一次打正式的高中四十分钟比赛，我担心——

坐在椅子上擦汗的三井，仰起头，“那好，为了保留一部分体力，也为了保持手感，小泽你再帮我拧开饮料吧？”

……我无奈地拿起一瓶这种补充水份和电解质的饮品，拧开，递给他。

他接过，望着我忽然又浅浅笑了。而这一笑，体育馆聚耀的灯光仿佛都将明亮全部融入他眼中。

“小泽，我每天的变速长跑，可不是白练的。”他慢条斯理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