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期待能在全国大赛中和山王工业相遇。”藤真坐在圆形大理石桌的对面，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面带微笑对我说道。

我端起玻璃杯盛的可乐，笑着实话实说道，“出线权的争夺一定比上次更激烈。祝你们好运。”

这里是翔阳的，餐厅。但穹顶上画着希腊神话，高高垂下挂着二十支璀璨灯泡的水晶吊灯，隆冬时节也有大丛鲜花摆放，在这用餐的学生个个校服西装革履，举止得体声调发音优雅，我怀疑禁止大声喧哗被写进了校规，所以这群压抑的少年们才尽情投入校规允许的喧哗—-拉拉队及运动事业中发泄热血青春。

”泽北君相当青睐陵南和湘北，大概心中盼着他们两队出线吧。”藤真犀利指出道，“只是，是什么原因让泽北君被这两支队伍吸引呢？陵南还好，是四强水平。但是湘北……在之前的预选赛中，他们甚至进不了第二轮。”

“这是陈年旧事了。湘北嘛，藤真君听说过一个叫三井寿和你同一届的球员吗？”

“我略有耳闻。”藤真微笑道。“只是他昔日的荣光已经因伤黯淡了。”他说着自己反倒目光璀亮。

“养伤的狮子终于痊愈，王的冠冕终将重新戴上。”我也故作姿态用契合环境的腔调词汇说道。

“我明白了。原来泽北君看好湘北是因为他。前MVP，我很高兴能遇上值得一战的对手。Cheers。”他仍然微笑，彬彬有礼捧起香槟。

“Cheers。”我捧起可乐。

就在我和藤真健司在翔阳宫殿般的食堂进行友好就餐时，我敏锐地发现，十分钟之内，进来用餐的女孩子数目暴涨。她们纷纷坐在围绕我们这桌的附近，说是用餐，实际偷偷地打量我们两。

藤真面色如常，我感到新奇——山王工业的女同学少得出奇。我从来没有被围观过。

等吃完，起身—-最近一桌的一位女孩子在同伴的簇拥下红着脸走来，“那个，抱歉，打搅您了藤真学长，请问，可以和你握个手吗？”

“当然可以。”藤真微笑着主动伸出手，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

女孩子则兴奋得快要晕过去。周围那些同伴既羡慕又用更明显仰慕的眼神望着藤真—-

“请问，您是哪所学校的呢？”

呃？还有女孩子居然问我？

我掂腮，“山王工业，秋田县。我不常来这哦。”

“那请问，可以留个电话号码吗？”

我微笑，“十分抱歉，这个不行。”

直接了当拒绝后，我淡定走出餐厅，他跟上，送我。“泽北君好像还不习惯一些事情呢。”

“藤真君指的是刚刚餐厅里的事？我确实第一次遇上。”

“绅士应该对身边的女性温柔。不应该那么粗暴地拒绝。甚至不应该拒绝这类无伤大雅的小要求。”

“难道你要我给个假的号码？”我惊奇，一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藤真表情脸。

他笑着摇摇头，“不是。给真的号码，也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从我的实际经验和她们的心理角度分析，十位女同学中也最多只会有一位有勇气打过来。其余的只是把号码纸折叠好珍藏在钱包里，作为青春美好的回忆。”

“打过来的那位呢？你欣然聊天？”

“我欣赏有勇气有行动力的人。为什么不聊？”

“这就开始交往？”

“不。打过来的电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是单纯为我，为翔阳篮球队鼓劲加油，我很感谢。我从来也没有接到过告白。”

“也是，在电话里告白烂透了，起码得写个情书啊什么当面递交。”我想起刚刚只求握手便激动欲死的同学，“大概是因为你看上去，太有距离感了。女同学们仰慕你，以与你接触为荣，却不敢产生，占有你的想法——你别这么笑啊。”

“抱歉，但‘占有’这个词实在太好笑。”

“是啦，驽钝愚昧的人只为剑柄上的宝石吸引，伸出手——无人胆敢染指一柄闪着寒光的真正利剑。会被占有的都是虚弱的小可怜，明显你不是。”

我对藤真的比喻没有激怒他。他即使含笑，整个人也气场十足。问题是……我的附加分任务，藤真健司的手作便当？？

他吃古典主义的学校餐厅高热量牛排香槟可乐套餐啊，哪里来的便当？还要他亲手做？这，这项技术存在吗？算了，姑且延后再说。今天从刚刚那袭话我得到了一个新灵感，有机会要实施测试。

近十二月，秋田县下了第一场雪。在一片银装素裹中，山王工业高一举行以难度高著称的期末考。但篮球队的成员几乎全部都会被各大学特招，成绩只是参考项目，所以大家都挺轻松。

唯独我，望着学校手册上所写，给最优秀学生100万日元的奖学金，眼里冒出光—-去不了NBA，还可以这么挣钱嘛！

“喂！泽北，你不会想拿这个的咧？需要每一科成绩都是第一的咧！”深津学长惊讶道，“要拿到了你就真是妖怪咧！”

我呵呵一笑，一本正经说，“学长，告诉你个秘密。”

“？”

“我真的，是妖怪。”

无论是必修课的国语，现代数学，理科第一册，保健，工艺，还是选修的高等数学，外语，工业，商业等，所有的考试我都力求完美，甚至抱着震撼阅卷老师的目的同一道数学题我可以列举三种解法。所有卷面答题流畅没有一个涂改——就算以后我不在山王了，山王也必须留下我的传奇。

考完当天上午，我借着选修课不同考试时间不同所以这两天必定不会有篮球队集训的机会，又跑去神奈川。

目的地并非湘北陵南。我直奔樱木花道所在的和光中学。

国中还没开始考试，下午三点放学时分。我估算着从校门口走出来的女孩子人数，满意看到，百分百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

今天我穿山王标准黑色制服，同色外套，配了一条苏格兰红黑相间经典款围巾。一米八四以上的身材靠在树干上，模特杂志Pos。

果然有女孩子就像当初在餐厅围绕藤真一样，徘徊在我周围不去，偷偷瞄我。

我微微一笑，朝一位撑着伞掩饰目光闪闪的女孩子和她的同伴走去，“十分抱歉。我想找人，请问——”

小雪花落在我的眉睫之上。瞬间即化，湿漉漉。我知道这有多大的，美感。

测试目标呼吸急促，双颊泛红。

“请问你们认识樱木花道吗？红头发，很显眼。”

……

那一天，开始有女孩子向樱木花道他们打探我是谁。樱木军团拿出那一期的高中篮球周刊，指着我灌篮的彩页，收获尖叫。

我带来给他们的一百张带我签名的照片，每张两百日元，被哄抢一空。耗费半小时，纯利润一万五千日元。樱木花道篮球支持基金收入一万五千元。总之，成功将女孩子的热望转化为消费并借此赚钱，比樱木军团打工强多了。

“这只是开始，等我拿到全国冠军，明年你们起码赚一个小目标：一百万日元！”

回到山王、成绩已经公布，我的结果，所有科目，都是建校以来最好。包括满分数学一百这种，教授都按捺不住喜爱，给了我附加分。

除了百万日元的奖励，我还得到了一件附赠品：东京企业联合协会为优秀学生举办的年会邀请函。上面说男生要穿礼服正装？

泽北荣治的衣柜里，只有运动装和校服。去买？但凡我看得上眼的裁剪定制，我新赚来的百万日元就要花掉一半，怎么都觉得不太爽。

然而堂本教练却坚持要我去。“泽北，当前日本经济盛极，许多大企业大财阀都喜欢把卓越的名校学生早早收入囊中。你参加年会也等于是提前结交一些同龄俊才，并给企业留下印象，等你将来成为篮球国手，得到赞助或者代言也更简单。”

也许我可以展现下这个二维世界的，年会社交？据说其他学校的优等生也收到邀请函会参加呢。没准我可以认识需要刷分的其他对象。

当晚给我打电话联系的三井，在听说我嫌弃礼服价格太贵的吐槽后，按捺不住激动地表示，我应该去，一定要去。

“谢谢啦，我已经决定去见识见识。不用，礼服怎么能借你的呢？我比你高啊。礼服我已经订下。花掉六十万，可以买三辆自行车了。唉，要是每个月都有期末考多好。”

他忍着笑，“小泽，那我给你准备另外的东西吧？比如搭配礼服的袖扣手表。不，不是买，是我的，借你用。我们不用分彼此。”

“堂本教练说的对。以小泽的优秀，将来一定是最璀璨夺目的篮球明星。即使是……财阀也会被你征服，全心拜倒在你脚下。”

“你说的这也太过分夸张了，别说这个啦！”我脑补出了电视里那些著名财阀社长的模样……基本款是肥头大耳，要不就是枯瘦老头目光锐利自带讨厌气质。一想到这些可以统统马赛克的人要作亲热状地和我握握手，挤在一起合影甚至一起吃饭，我就觉得幸亏泽北，没有成为篮球巨星的将来。

电话里，三井又孜孜不倦地询问我礼服的颜色和款式，他要为我准备领结。

唉，三井是一个会用百倍的诚挚热情努力，来回报帮助过他的人。比如安西教练，比如，我。只是，见他这么对待朋友我，我第一次觉得，将来，载出二维世界的方法是介质即泽北荣治英年早逝，有点儿，对他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