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朝堂之上关于禁裹足令的决定犹如惊雷般传遍四海,各地女子闻风而动,纷纷解开那束缚身心已久的裹脚布,毅然挣脱往昔盲目追随时尚的枷锁,但是还是有无数女子因长期缠足而导致终身残疾。

户部尚书王泰府邸此刻却如沸水烹油,一片混乱。原为迎合楚王世子之喜好,给爱女若琴缠了足,却不料如今朝堂之上,裹足之害被公之于众,不仅有碍女子身体健康,更被指明对生育及子嗣繁衍大为不利,朝廷已决意雷霆出击,严禁民间再行缠足之举。当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传来,王夫人瞬间面色惨白,几近昏厥,幸得大公子王若川眼疾手快,及时将其扶住。她强忍悲痛,竭力稳住心神,声嘶力竭地下达严令:“此事绝不可透露半分予小姐知晓,违者严惩不贷,一律杖毙!”

等大夫为王夫人施针后,王夫人逐渐恢复意识,刚一醒来便紧紧抓住王泰的手,悲痛欲绝:“夫君,若琴她……今后该如何是好?她的一生,难道就这样被一双残足断送了吗?我们的女儿,她的未来……”

王泰神情凝重,却强作镇定,将妻子搂入怀中,安慰道:“夫人莫忧,若琴不嫁人又有何妨?我们有若川,他定会悉心照料妹妹一生,她一个小姑娘吃不了多少米食。”他轻轻拍打着王夫人的背,柔声道:“你做得很好,隐瞒了外界的风声,保护了若琴。让若琴不知道外面关于裹足的消息,现在主要的是你要快快好起来,不然若琴看你病了,必定会有所怀疑。”

王夫人依偎在丈夫宽厚的胸膛,泪痕未干,却已坚定了神色:“是啊,我得赶快好起来,若琴还需要我照顾呢。”然而,她未能察觉,此刻丈夫王泰的面色与其同样阴郁,眼中流露出对女儿未来命运的深深忧虑与无尽担忧。他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然为若琴的人生铺就了一条充满未知与坎坷的道路。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皇帝陛下亲自颁布了禁止女子裹足的圣旨,一时之间,全国上下

都开始了禁止裹足的宣传。

阳光洒满青石铺就的巷口,一群稚气未脱的小童手拉着手,嬉笑追逐,在古老的街道上留下一串串无忧无虑的足迹。他们口中传唱着新近流传的歌谣:“天足好,裹足坏,裹足生不了胖小子……”

不远处,一扇雕花木门前,一位穿着蓝印花布衫的妇人倚靠着门框,口中磕着瓜子,碎屑纷飞,她眉飞色舞地与街坊邻里分享着近日的传闻:“你们听说了吗?咱们镇上的朱财主,那个家财万贯的主儿,之前竟也给自家的女儿裹了小脚。”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震惊与鄙夷。

另一位妇人闻声凑近,她手执针线,一边娴熟地纳着鞋底,一边接话道:“可不是吗?我也是刚听人说的,据说朱财主这么做,是为了将来能将女儿献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认为裹了小脚的女儿更显娇弱温婉,更受贵人们的青睐。可怜那孩子,小小年纪就得忍受裹足之苦,走起路来怕是步步维艰,可朱家一门子愣是铁了心,说什么‘三寸金莲’才是美,死活不肯给解开。”

第一个妇人闻言,不禁拧紧了眉头,手中的瓜子壳被用力捏碎,她愤慨地抱怨:“好看什么呀!那扭曲变形的小脚,看着都叫人心疼!如今朝廷都明令禁止裹足了,朱财主还这般冥顽不灵,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这时,另一位妇人放下手中鞋底,轻轻点头附和:“正是如此。我还听说,连皇家的公主殿下都不裹足,她身体力行,提倡女子身体以健康壮硕为美呢!”另一个妇人附和道。

“脚裹小了,却裹出了这些破事,真是胡闹。”升平大长公主面色阴沉,眉宇间凝结成一团解不开的愁云,话语中满是对这桩家务事的极度不满。她目光犀利,直指眼前的丈夫,言辞犀利犹如冰锥刺骨:“你那庶出之子王泰,这次可真是给咱们王家挣了个‘好名声’,叫人如何消受得起!”

而此时,驸马王炔正全神贯注地欣赏着一幅刚刚收入囊中的前朝名家画作。画卷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墨色深浅之间,山水的风华似欲破纸而出,他仿佛沉浸在画作的世界中暂时屏蔽了外界的喧嚣。

片刻之后,他才徐徐开口,声音低沉且不失冷静:“如今若琴那丫头的双足已因裹缠过度而致残,王泰此前为促成此事已下了不少功夫,给府里送来了不少重礼。我看你不妨择个时机,进宫面见皇上,尽快将楚王世子与若琴的婚约定下,以免再生变故。”

升平大长公主闻此言,手指漫不经心轻轻抚过甲套上镶嵌的精巧玳瑁饰品,“想那王泰之庶孽所出之女,为了攀附一介藩王之子,竟不惜将一双好端端的玉足摧残至斯,哼,真是叫权势迷了眼了。”她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轻蔑与嘲讽。

作为先皇膝下的长女,皇后的母亲,升平大长公主自诞生之日起便承载着皇家的无上尊荣与宠爱。她身份尊贵,宛如琼花照日,金枝玉叶,是当时皇宫中最受宠的孩子。

当她及笄之年,先皇钦赐良缘,将她许配予五姓七望之中声名显赫的太原王氏嫡子——王炔。彼时的王炔,才情出众,风度翩翩,于文人士林中独领风骚,堪称世间少有的佳婿人选。这段门当户对的结合,一度成为世人艳羡的佳话。婚后,她以王家妇的身份,从容优雅地游走于权力与礼仪交织的宫廷,权势掌握在她的股掌之间。

然而,骄傲顺遂了一辈子的升平,在子嗣上栽了跟头。三十岁才得了长女王璇,待之如珠如宝,之后她却一直未曾再开怀。子嗣传承的压力让升平大长公主内心充满了苦涩与焦虑,唯有夜深人静时,方能在铜镜前独自品味那份深深的遗憾与无奈。

恰在此时,王炔于外宅中纳了一位女子,生下了私生子王泰。消息传入升平公主耳中,宛如晴空霹雳。

但骄傲如升平如何能容忍丈夫的背叛与欺瞒?她以雷霆手段处置了那个外室,试图以此抹去这段耻辱的痕迹。然而,王炔却不惜一切代价保全了王泰的生命。夫妻二人的裂痕由此愈演愈烈,从私下的争吵升级为公开的冲突,最终惊动了九重宫阙,引得先皇亲自过问。

先皇深知女儿心中的苦楚,亦明白王家亟需稳定血脉传承以维系家族地位。为了平息这场风波,他从王氏小宗中挑选了一位聪明伶俐的男童过继给升平公主,作为她的嗣子,这就是王竟之父王亚。然而,天意弄人,王亚犹如昙花一现,英年早逝,仅留下幼子王竟,成为王家嫡系唯一的血脉延续。

尽管王泰的存在始终如一根刺扎在升平公主的心头,但他自幼被安置在外,远离王家的视线,倒也避免了直接引发更多的纷争。然而,随着岁月流转,王泰长大成人,作为父亲的王炔还是凭借王家的权势和人脉,暗中为王泰铺就仕途,使其得以顺利步入官场。对此,升平公主纵然心有不甘,满腔愤懑,却因种种原因,终究只能默然接受这一现实。

如今,王家就王泰一人入朝,官拜户部尚书,执掌国家财政大权,可谓权柄在握,声势渐隆。此情此景,对于升平大长公主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心头之忧更甚。她深知,女儿王璇虽贵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却如同她一般,子嗣艰难,多年来一直未能诞育皇嗣。皇帝虽然念着年幼的情份,一直对她宠爱有加,但是王璇从小被她娇养长大,性情纯真烂漫,未经世事磨砺,对待婚姻与权力的复杂纠葛,表现出一种令人担忧的天真与单纯。居然朝着一国之君讨要“白首齐眉,鸳鸯比翼”,心灰意冷后又常年闭宫,何其执拗,何其愚昧。

听到升平大长公主的抱怨,王炔眉宇间顿时凝结起一抹皱褶。他深知妻子对王泰一直心存芥蒂,但如今若琴那孩子算是废了,但是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王炔的亲孙女,既然为了嫁李康年已经受了如此大难,那就成全她吧。

“若琴毕竟未曾在我王家府邸成长,缺少你这正室嫡母的耳提面命,眼界自然有所局限。”王炔语气平和,试图以此抚平升平内心的愤懑。

然而,升平大长公主对此回应仅是冷然一哼,显然对即将为王若琴的婚事奔波劳累深感不悦。她内心深处明白,对此桩婚事那关乎王家的声誉与长远利益,尽管心有不甘,她却不得不做出妥协。

“世事如白云苍狗,瞬息万变。”升平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那些名门望族才刚刚醉心于‘三寸金莲’,欲挑选一双精致小足装点门楣,朝廷却又传来裹脚妨碍生育,将全面禁绝的消息。”她言语间,既有对旧俗颠覆的感慨,亦隐含对女子命运多舛的叹息。

王炔闻之,只是轻轻挥手,示意不必过于纠结:“当前首要之事,还是妥善料理好若琴的婚事。其他的,且待日后再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各自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短暂的静默笼罩着厅堂,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默默筹划应对之策。片刻之后,升平起身整肃衣襟,言语间透露出无奈:“罢了,我进宫一趟,为你的小孽畜收拾烂摊子去。”

王炔凝望着升平远去的身影,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他深知,此刻的升平,正如多年前的自己一般,为了家族的福祉与大局,不得不压抑个人情感,忍受种种牺牲。遥想当年,王泰那孩子亦是在府外孤苦无依地度过了童年,他们皆是为了王家的兴衰荣辱,默默承受着骨肉亲情与家族使命之间的撕扯与煎熬。这种宿命般的轮回,令王炔心头泛起无尽的感慨与苍凉。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