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军训没有太多冗长的步骤,看完教官团的行礼,每个班都分别被一个教官带到操场各地进行军训,光是军姿就站了一天,幸好这每次站的不太久,一般二十分钟就休息一次。
教官拍手解散,李溯拖着软绵绵的腿去围墙下边拿水。
代文这人非常贴心,知道他的毛病,经常转过头来问李溯坚不坚持得了,放水位置和他挨着,解散的时候没有去找其他男生认识一下,就挨着坐下。
“他娘的这天是要热死谁,不是我说军训到底有啥用啊。”
李溯额前的发被汗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形状,他往嘴里塞了一颗抹茶味的奶糖,甜味和奶香在舌尖散开,很好吃,又递给代文一颗,代文发现他手里的不少就又要了一颗拿去给余文果。然后几个女生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回到李溯身边坐下,李溯问,
“你俩初中同学啊。”
“哪止啊,算上现在,认识得有十年了。”
李溯轻轻点头,恍然大悟似的“哦~”一声,说“那还挺有缘分的,为什么不做同桌啊?”
代文懊恼地抓抓寸头,“她说不想跟我这个装逼哥坐…”
杯子里水没了,李溯没喝够,就去厕所旁边的自动贩卖机里买水,按了按钮,钱塞不进去。
后面还有人,身材高高大大,将李溯笼罩在影子里。
李溯额头又出了点汗,他拍拍贩卖机,那黑口子就是不吞纸币,李溯就让开了,打算找代文再蹭点,没走两步,一个冰冷的事物抵上后颈,他被冻得一哆嗦。
他回过头,撞上一双冷淡的眼睛,然后一瓶冰水被放在了手里。
反应过来的李溯忙把水推回去,拒绝道,
“谢谢你同学,不过不用了…”
“你应该挺需要的。”
“你也很需要,谢谢你的好意…”
“不会再晕倒吗?”
三十多度的高温和毒辣的太阳剥夺了这群年轻人的活力,汗从额头淌下来都刺眼睛,更是有男生身上散发出了独属于微生物的酸臭味,可谓是苦不堪言。
男生长得很好看,灰色的校服短袖硬是被他穿出了一种设计师私人定制款的范儿,离得近可以闻到一种高级的香味,很清新,看人的眼神冷冷淡淡,在酷暑天好像能让人降温。
李溯昨天思考过的事情发生了,和想的不太一样,但差的不多,他做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啊,昨天是你送我去医务室的吧。”轻而易举揭过问题。
“嗯。”
“真的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
“陆庭筠,23班”
“好,我叫李溯,7班,以后有我帮得上的就找我,我…们要集合了!就先走了,拜~”
李溯眼睛下面其实有一颗痣,但是因为够小,又特别靠近眼睑,看过去会让人觉得他那里的下睫毛浓密一点,此刻的他仰着头,汗把他白皙的脸颊蒸得发粉,嘴唇颜色淡淡的,笑的有点假,陆庭筠摁住了自己想去揉那颗痣的**,只是把水又塞了回去,
“还是拿着吧。”
李溯白嫖一瓶水,心想欠陆庭筠的人情又多了一个。
一声哨响,大家继续列好队站军姿。
王健站在体育办公室的檐廊下给他们拍照,边上的男同学个个恨不得把胸挺到前面人后脑勺上去,姿势标致极了。教官长得有点矮,但是非常精壮,露出来的古铜色的皮肤就是他资历的证明,他围绕着阵队慢慢踱步,边走边讲一些热血鸡汤和军姿要领。
太热的时候喝冰水对人体不好,李溯打算等会再喝,现在却渴死了,一天下来除了收获腰酸腿疼之外,还体会到了军人的辛苦,暗中庆幸父母没有让自己去当兵的意思,又对那些驻守边防的兵哥哥们表达了长达十秒的心疼。
食堂里,代文扯着李溯跑得飞快,边奔边给他说,
“这好吃的窗口你奔慢点就排成水龙了!”
“你对这个食堂很熟吗?”
“你入学之前没有打探消息吗?”
没有,但是那几个代文看上的窗口还是已经排了很长了,李溯不喜欢排队,感觉站在那里会很无聊,他跟代文讲他吃饭很慢,就去排了人少的队伍,找到位置等代文,等代文吭哧吭哧地把那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和宫保鸡丁端到桌子上时,李溯吃完了。
代文看了看李溯几乎没怎么动的丝瓜炒藕和蚂蚁上树。
“你不是说你吃饭慢吗?吃这么点?”
“不是很饿,饱了。”
代文把自己餐盘里的才拨了一半给李溯。
“我就说那几个窗口的不好吃…”
“你不会不够吗?”
“小爷我身强体健,和你这种病恹恹的不能比。”
李溯笑笑,欣然接受。
放餐盘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乌龙,一个男的撞另一个男的身上了,油被泼到身上,那男的当即火了,揪着另一个男的领子就吼,
“他妈的程译你是不是故意的!”
叫程译的男生瘦瘦小小,被揪起来的时候巨大的黑框眼镜掉到地上,他战战兢兢地说,
“…食堂这么多人…我不是故意的…”
“你他娘的初中就各种跟我不对付,鬼信你不是故意的!”
几个巡查的老师过来终止了这场闹剧,临走时那个男生恶狠狠地剜程译一点,程译被看的一哆嗦,倒不像那种会主动挑事的人。
代文和李溯都不认识,只是等了一会去放了餐盘,就把这件事忘到后面了。
晚上回到家,屋子里一反常态地亮堂,李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桌面铺盖着一大把画笔,主卧里奶奶眼睛上蒙了一个黑色的眼罩,睡得安稳。
看到李溯回来,李妍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明显很激动又怕吵着奶奶,就压低声音说,
“哥哥快来看我画的画!”
李溯坐到李妍身边,小朋友画的很简单,是海滩,左边是各种各样的蓝色,右边是黄色,中间零零散散分布着白。
李溯拿起画笔,给它简单添了两笔,增加光影和层次感。
李妍小心地将它装进书包,郑重的说,
“我要跟我同学炫耀,这是我画的。”
李溯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跟着她说,“没错,妍妍太棒了。”
就赶她去洗澡睡觉。
桌子上有奶奶留给他的饭,比蚂蚁上树和丝瓜炒藕好吃,他边吃边翻着王健发到班级群里的照片,点了几张保存,界面一转,妈妈给他打了电话。
“喂,妈妈。”
“小溯,妈妈看见你们老师发的照片了,军训很苦吧。”
“还好。”
“妍妍也上三年级了,她睡了吗?让她来接个电话…”
“她睡了。”
“那…有什么需要的就给妈妈说,你爸爸他一天也不管家里的……”
等我真的伸手管你要又不乐意了。
“嗯,好,明天还要上学,挂了。”
他知道妈妈要说什么,不是很想听,觉得他俩半斤八两。
李溯做留守儿童做到十六岁,每一年都需要班主任统计的身份终于在上了高中之后被废除。
杨淳偶尔想起来这里还有两个孩子就打个电话,李相荣直接管都不管,每年过年两个人施舍似的回来几天,对两个孩子的说法是看看你们,但是初一走亲戚初二打麻将,和两个孩子过于生疏,有时候意见不合杨淳还会动手,李溯很清楚他父母的德行,也不抱期望了。
等李溯洗完澡了,躺倒到床上,李妍竟然还没睡,她从上铺探出一个小脑袋,轻轻问,
“哥哥,上高中好不好玩?”
“不好玩,我们还要军训,在太阳底下站一天,苦死了。”
小姑娘无条件信任哥哥,“那我不上高中了。”
“食堂很好吃,有糖醋排骨和宫保鸡丁。”
“去看看也没问题,那…”
“明天早上起不来我就让奶奶把你芭比娃娃腿给撅了。”
小姑娘老实了。
李溯心底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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