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全是泡着福尔马林的各类器官，刺鼻的气味充斥着周围。柳泽的呼吸滞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毕竟都贩D了，顺便再贩卖这些，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坏人不会纠结再干另一件坏事。

“天哪！他这眼睛，噢……”

“仿佛见到了你的缪斯？”

两人对话并不小声，一并传到柳泽的耳畔。一堆福尔马林的后面是一块简略布料，深蓝色的，简简单单地隔开了这两地。在四周幽暗的环境下，那布料里面的灯光显得耀眼起来。透过灯里晃动的影子，能看到他们在进行一场手术。

“Fuck！什么缪斯？我想说的是，今他为鱼肉，我为刀俎。”听声音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

“你这语言系统……”另一道声音也响起，是一个比较稳重的声线。

柳泽对他们的对话并不感兴趣，他只想快点找到孔渊。却没想到这时，其中一人轻轻念出了孔渊的名字。柳泽僵在了原地，不自觉的加重了呼吸，拳头攥起，眸中映着那两人的影子，仿佛看着死物。

一股不明的爆戾在他体内躁动起来。烦，莫名烦躁，却又不知为何。柳泽把这一切都归咎为孔渊死了以后很麻烦，他就要自己去做那些繁琐无益的事情，绝对不是因为担心他死了。

“唉，取了左眼膜，接下来要取哪呢？”

“肾脏吧，好麻烦，又要开膛……”

那俩人对话还未说完，柳泽直接上前，灵活手摆弄着飞刀，一击一个要害。另一个人直接被柳泽锁住喉咙，那人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眼前的一切。直到氧气慢慢被耗完，他不甘心地下了地狱。

本来还以为会很麻烦，结果轻松一两招解决。柳泽以为还要在用血液驱散，但好在这两人还不曾被异化为怪物，只是普通的NPC。

柳泽上前探息，孔渊均匀的气息扑在他的手上，带来一丝痒意。柳泽晃了他两下，发现没有任何反应，估计是被下药了。

柳泽的身子微微向前，想探查孔渊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口。倏地，孔渊睁开双眼，和他来一个“深情对视”。

孔渊挑了挑眉，还不忘开玩笑的本领，“阿泽这是要……人工呼吸吗？”

柳泽甩了他一张冷脸，言简意赅地说道:“没事就起来，走了。”

还没来得及回答，疼痛像疯狂的藤蔓，不断缠上，爬上孔渊的脸。他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几秒钟后，疼痛感如潮汐般来时猛，退时快。他稍微好了一点，又恢复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故意延长尾音，说道:“他们刚取了我的眼角膜，看不清啊，阿泽……”

柳泽嗤笑，毫不留情地揭示孔渊拙劣的谎言，“刚才不是还要人工呼吸？”

柳泽并未道明，但孔渊已经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既然瞎了，怎么知道他刚才靠近，还想要人工呼吸……

但孔渊脸上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穿的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又佯装委屈地说道:“但取了我的左眼膜，也算是一个半瞎了吧。”

柳泽的身形顿了一下，偏头看向孔渊的左眼，已经没有了聚焦，但墨绿色的瞳孔，却显得更加幽深。

他冷笑了一声，听不出是在嘲讽还是在表示他已明了。

“唔。”孔渊语气里带着麻药刚消的模糊感，他捂着头摇摇晃晃的起身，感觉左眼眶迅速积攒了些液体，左后方的视线全部都是黑暗的，不安敢从那里一点一点滋生、蔓延。

啪，一抹鲜红在手掌上蔓延开，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刺痛感反反复复刺激着孔渊的神经。

他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又躺了下去：“阿泽，我都这样了，放弃吧。”

“快点起来。”柳泽压低声音，带着压迫感：“我可不想陪葬。”

“这样啊——”孔渊拖长的声音。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猩红，懒洋洋地笑了：“亲爱的真厉害。”

说话间他已经站起来了，完全没有刚才的虚弱感，接着拍了拍身上的蓝绿色病号服，柳泽沉默了一会儿，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给了对方。

“走。”

“为什么来救我？”听着身后似笑非笑的声音，柳泽感到一阵头疼。

但那声音不准备放过他。

“为什么不直接放弃我？”

“闭嘴。”

“呐，有些事不是想停就停得下来的。”

柳泽忍无可忍，他关注这电梯的方向，一边谨慎打量周围着环境，一边快速向那移动：“你能有点理智吗？”

“不能。”

身后的人竟然还笑了起来，柳泽感到他靠近了，却没有贴上来，孔渊的声音在耳边放大：“谢谢你。”

“我知道你很急，阿泽。”

“但现在,转身。”

这人又是在搞什么把戏，柳泽无可奈何，他握紧了手上的匕首，转过身去。

哔——

柳泽眼前一黑，等再看清时入眼全是一片刺目的红，耳鸣袭击着他。

哪里还有孔渊的身影，身后的事物扭曲着，融化着，一滴一滴落下肉色的肌理。他摆出了张开双手的姿势，一群摇摇晃晃的人慢慢把柳泽包围。

他们浑身沾满鲜血，嘴巴一张一合，被缝合起来的额头、身躯，泛着死一般的青白色。

“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

昏暗的架子一层一层，连绵不断，望不到尽头，橘红色的灯光时暗时明，柳泽只觉得晕眩，脚步不稳，剧烈的心脏跳声一下一下的撞击耳膜，让人出现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眼前的一切，突然拉进，又忽地拉远，无数种颜色交错，分割，碎裂，形成一道道的螺旋。

跌倒，坠落，沉沦。

“加入……”柳泽喃喃道。

“咳咳咳……”泽被自己的咳嗽呛醒，他猛的从床上弹起来，湿漉漉的刘海挂下来，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

泽剧烈地喘息着，像是溺水的人刚接触到氧气。他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手，在战栗中努力平复呼吸。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泽看了一眼闹钟

5：00am

希望自己没有吵醒室友,泽想。他叹了口气。

今天还要英语重听，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写过英语了。

等等，多少年？

泽皱了皱眉，再一次看向颤抖的手，心底无来由的慌张，像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噩梦？

“泽，你没事吧？”旁边传来微弱的询问声。

这声音不是他……

不是什么？泽就像是突然断了片，没什么好奇怪的，那是自己室友的声音啊。

孔渊眼前一黑，再睁眼，眼前的场景已经变成了操场，而柳泽已经不知踪影：“阿泽呢……”说着就像往综合楼走。

“哎，那位同学，你去哪儿，上课了。”一位老师叫住孔渊。

孔渊听到后转身对老师露出微笑：“老师我发现有一位同学没来，我去找一下。”

“什么少一位同学，我刚点过数了，一个没少，我看你是想逃课吧。”

孔渊皱了皱眉，心底疑惑：没少？那柳泽去哪儿了……

“啊，没有，老师，是我看错了。”

“那就滚回队伍里去，一会儿热身完罚跑三圈。”老师严厉道。

另一边，柳泽卡点来到教室。

英语老师看到人来齐了便道：“拿出听写本，今天听80个单词。”

“啊，又听80个？！”

“不是吧，又80个，我要疯了……”

……

班级里一阵哀嚎。

“叫什么？我这是为你们好，现在多背点，高三就可以轻松点，你们就有更多时间学其它科目，这不好吗？！”英语老师不满地看着下面的同学，“现在开始听写！ First one……泽，你在发什么呆？！听写本呢？！”

泽突然回神，面无表情地回道：“找不到。”

“找不到？！你怎么不把你人丢了？！滚出去，不用上课了！”

泽被赶到教室外面，他看着书架上的绿萝出神：为什么总感觉忘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旁边出现一个人影，泽猛地转头——是孔渊。

“阿泽。”孔渊想上去抓泽的手。

泽侧身躲开：“你是……”

“我是孔渊啊，你……不记得了？”

“孔渊……你是隔壁班的？你们这节课不是体育课吗？怎么在这儿？”

孔渊听了这段话就明白了，柳泽忘记了：“……我……我们自由活动，上来转转……”

泽闻言，便不再理会孔渊，转头又盯着绿萝天马行空。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好像跟这个人没有很熟。

夏季总是炎热的，走廊上没有太多的人，但空气中的闷燥仍在，不一会，泽就有点精神恍惚了——被热的。他透过对面的窗户，看到了操场的空气像热浪一样滚涌起来，仿佛要将它所及之地炙烤熔化。汗水顺着额头滴落在泽的眼睫毛上，但他眼中的神色依旧冰若寒雪。

热，太热了。泽解开了校服的扣子，面色潮红。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想要立马炸掉这个学校的念头。加上这样的环境，这个想法逐渐占据上风，在他脑海里3D环绕播放。

泽惊愕了一瞬，他什么时候……这么暴躁了？

还未等他细细琢磨缘由，他视线里多了一条深蓝色校裤——是孔渊。泽向旁边挪了挪，校裤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半响，那条裤子又出现了。

……

泽抬头看了一眼孔渊，发现他揣着一本书，饶有兴趣地看着，整个人倚着墙，非常云淡风轻。仿佛刚才靠近的人并不是他。应该是错觉吧，可能是脑子被热坏了，泽心想道。

直到泽快挪到了教室后门，他才意识到，这人就是故意的。

泽眉头紧蹙，抬头直视孔渊，眼中闪烁着烦躁，不耐烦地问道:“有什么事吗？”语气说不上平和。

孔渊觉得这样的柳泽也怪可爱的，像一只炸毛的猫。他掩去了眼中的笑意，才看向柳泽，说道:“交个朋友吧，我叫孔渊，你叫什么呀？”

泽眉头皱得更深了，毕竟这人刚刚还叫出了他的名字，现在反道问他叫什么？但身体却先给了反应，脱口而出:“泽。”

泽满脸狐惑，这个场景又有一种熟悉感，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好像记忆被重重枷锁，只剩空白和渺茫。

孔渊垂下眼，装出一副用情至深却被狠狠抛弃的样子，说道:“这么警惕吗？我可是连名报姓诶，好歹告诉我你的全名吧。”

泽睨了他一眼，回道:“泽，就是我的名字。”

孔渊收起了脸上笑嘻嘻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泽好像看见他的脸色很阴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孔渊用舌头顶了顶上颚，把心里的躁动压下。如果柳泽知道现在的孔渊和他一样烦躁，只能说是风水轮流转吧。

“怎么就一个字啊？”孔渊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样子。

泽没有回答，沉默突如其来。孔渊笑了笑，也是，刚见面，这可能有点逾越了。正想着怎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泽开口说道:“不知道。”

正常人不应该对自己的名字来历毫不知情，再不济也是不清楚，但如果说是不知道的话，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泽也注意到其中的不合理，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试图想起什么，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但每当快要想起来的那一瞬间，头痛如潮水般袭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泽放弃了思考，现在无论如何他是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孔渊难得感到麻烦，甚至有点想要直接暴力拆解副本，他的耐心快被耗尽了。不过，面对柳泽，他把自己的情绪收得一干二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泽，要不给你添个字吧。”

孔渊佯装思索，灵光乍现的样子，声音隆重又温和，“柳泽。”

泽突然抬头看着他，眼光很不解，但孔渊透过那双墨色眼睛，好像看见了柳泽。连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身体本能反应抬头。好像有人这么叫过他，好奇怪。

“怎么样？”孔渊问道。

“我的名字是泽。”泽毫不犹豫地答道。实际上，他有点动摇了，不过他相信他的记忆不会骗他的。

泽的拒绝是意料之中的，孔渊弯唇，一字一句说道:“好的，柳泽。”

泽:“……”不跟驴犟。

人物信息解锁：

孔渊：有一双墨绿色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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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定理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