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过后,绝大多数同学都确定了文理选科,学习有所偏重。文科生上物化生偷偷写笔记,理科生上政史地偷偷刷题,搞得副科老师很是头疼。
梁平大手一挥,直接把班里同学按照初步意向分成了三部分,一边是文科生,一边是理科生,中间是还不确定的同学。这样一来,各科老师讲课也好集中重点。
座位一换,沈忘跟叶文变成了同桌,赵景初和元辞则被安排到了他们两个后面。
实话说,沈忘对这个结果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自从他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他便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跟元辞相处了,更何况,他们本来就走得太近了。
“别学了老六,再学进前五了,你要跟一哥叫板吗?”赵景初歪歪扭扭的仰倒在沈忘身上,有种被学霸包围的无力感。
后面一对同桌本来话就少,现下凑在一起,活像两个学疯的哑巴。而唯一喜欢聊天的沈忘,这段时间也像被他们传染了一样,整天不是闷头学习,就是蔫蔫趴在课桌上。
“我进步不是因为努力,是因为我本来就有这个实力。”沈忘头也不抬,争分夺秒地写着今天已经布置下来的作业,力求晚上回家直接回到房间。
他们也很久都没有用过同一张桌子了。
“好好好。”赵景初欲哭无泪,“不过你还得感谢元哥,整天给你开小灶。”
听到某人被提起,沈忘笔尖顿了顿,难以控制自己的余光向后瞟。元辞此刻正在位置上写题,坐的笔挺,应该写的是英语——他昨天才看见安宁给了元辞几套竞赛题。
“没有开小灶。”元辞破天荒地加入了无意义的闲谈,“扶贫对象致富了,现在不用我帮。”
元辞语气平淡的陈述,活像是作述职报告。但沈忘听来,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确实好久都没有问元辞问题了。
“真的吗?”赵景初突然长了骨头,精气神十足的坐了起来,“那我当你下一位扶贫对象,行不行。”
“嗯。”
“嘶拉”,沈忘笔尖划破了纸张。
扶什么贫?
“行?这么痛快?”赵景初当即就准备体验一把学神一对一带飞的感觉,拿出了昨天的数学卷子,转身往元辞桌子上一趴,兴高采烈地问起了题。
“这个这个,第三问。”
“这个属于恒成立和存在性问题……”
沈忘听着那边两个人的互动,只觉得刺耳,可明明是他自己先逃避的,现在只能哑巴吃黄连。
写不下去了。
沈忘放下笔去走廊吹风,离开时,书页上已经洇了一团墨。楼下昔日茂密的树冠已经变得光秃秃,只剩零星几片倔强的叶子还不肯落地了。
他在跟谁置气呢?元辞吗?可元辞做错了什么呢?凭什么他喜欢别人别人就要回应他呢?不能这样下去了,如果不及时止损,他与元辞的关系便会像那光秃的树枝,最后一阵北风吹过的时候,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了。
“……方便……没人打扰……”一旁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沈忘只隐约听见了这几个字。
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聊什么呢鸣儿?”沈忘不再独自伤神,主动加入了另一侧几人的谈话。
张一鸣靠着墙唉声叹气,回道:“我们聊宿舍的事呢,赵猴子明天就办走读了,他表哥在学校对面买了一套房,让他住过去。”
“走读?”沈忘心下一动。
“对啊,他一走,我们宿舍就空了一个床位,还不知道会搬来个什么人呢。”
听到这个消息,沈忘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之前看过的住宿申请,两个月也快到了,不如……
冷静一下也好。
*
“郑叔。”沈忘提着一袋水果一箱牛奶,在派出所门口探出了头。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郑民勾着沈忘的脖子,带他走下了台阶之后,才接过沈忘手里的东西。
沈忘一手扶着书包带子,说道:“想你了郑叔,过得怎么样?”
“臭小子,你我还不知道?说吧,什么事。”郑民松开了沈忘的脖子,当场从袋子里拿出一根香蕉剥起了皮。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住校了,想让您在监护人那里签个字。”
“监护人?”郑民三两口把香蕉吃完,将果皮随手一扔,正中垃圾桶心。
“对,监护人。”沈忘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白纸,递到了郑民面前。
郑民随便翻了翻,只见上面已经填写的完完整整,就差一个签名了,问道:“不住你那好朋友家了?”
“不了,我住那儿……影响人家生活,不太方便。”沈忘面不改色。
郑民不知道两个人的种种,只当是小孩子长大了有**了,便一口应了下来。
“走!先跟监护人吃个饭!”
*
元辞洗漱完毕,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钟了,那人还没回来。
他自认为了解沈忘,可这些天他是真的看不懂了。他能感觉到沈忘在躲着他,但又不像是……嫌恶。
照理说,沈忘在这方面木的很,不该看出来什么的。除非是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会让他察觉……也可能自己的占有欲太过明显,让沈忘突然感到了不适,所以处处避着他。
沈忘今晚放学只说要见一个人,却没有说是谁。所以是否还有一种可能?沈忘有了喜欢的人?本班的……外班……
不能想下去了,太过了。
只是一个晚上没有看到人而已,自己到底在奢望什么?沈忘是个正常人,他有喜欢的人才是对的。他以后还会娶妻生子,组建自己的家庭……
明明一开始就是错的。
元辞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又一次服下了安眠药。
他生来便注定是孑然一身的,事到如今,也该早早放手了。
*
十一点十三分,沈忘轻手轻脚开了门。屋内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安静的出奇。
沈忘小心翼翼地洗漱,上床,生怕会打扰到元辞休息。
埋进被子的一瞬间,他忘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打扰这人许久了。
初见便是死皮赖脸的让元辞请自己吃饭,后来又不管不顾的请这人帮忙。他毫无预兆的闯进了另一个人的生活,现在还要痴心妄想更多。
不要脸。
赵景初下周开始走读,也就是说,自己下周就能搬走。
这两个月已经足够幸运了,再说了,以后学校还能见。
他应该知足。
*
沈忘将这件事告诉元辞的那天,内心其实是忐忑的,可他完全没想到,元辞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甚至没有问他什么时候递交的申请。
而元辞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也没想到事态发展的这么快。帮沈忘收拾行李的那一刻,心里竟然有了自虐般的快感。
“走了。”元辞定了下午五点的闹钟,在铃声响起后准时起身。
沈忘看着满地行李,在某一瞬间突然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回道:“这么早?”
“要整理宿舍。”元辞面无表情的背上书包,余下的手则帮沈忘提着行李。
沈忘只好拉上行李箱,慢吞吞的跟在后面,第一次觉得自己家离学校这么近。
不对,现在是元辞家了。
二人到达宿舍楼下后,沈忘便谢过元辞要自己上楼收拾,可元辞闷声不吭的提着行李,就是不松口。最后还是跟沈忘一起把行李提上了楼。
“沈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张一鸣早已从老梁那里得到了消息,看到沈忘之后喜笑颜开。
“怎么就你一个人?”沈忘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接过了元辞手中的行李。
“我家离得远,我爸怕迟到,总是三四点就出发了。”张一鸣说完也站起来,帮沈忘介绍起宿舍。
“我们学校是四人间,上床下桌,你住1号床,我2号,欧阳3号,陈家明4号。
“行,知道了。”沈忘打量着组合木柜,觉得环境比想象中要好很多。只是比不上元辞那里。
“需不需要我帮忙?”元辞站在一旁说道。
“不不不,我自己来。”沈忘连忙拒绝,“那什么,谢谢你,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嗯。”元辞留下一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还不轻不重的带上了门。
张一鸣伸着脖子确定元辞已经离开,才靠在自己的爬梯上小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沈忘打开行李箱,往柜子里挂着衣服。
“你们不是一直亲兄弟一样吗?客气的跟第一天认识一样,还谢谢你?早都看出来你们两个不对劲了,吵架了?”
“哪有。”沈忘动作顿了顿,继续收拾起来。
有这么明显吗?连张一鸣都看出来了?
“你说没就没吧。”张一鸣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格,也没有什么八卦欲,见沈忘不说,自己也不再问,打开柜门防着宿管,趴桌子上玩起了手机。
沈忘爬上爬下的,一会儿就出了一身薄汗,算着时间还多,打算先洗个澡。
卫生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设施陈旧一点,都还说的过去。可沈忘万万没想到的是,洗澡洗到一半,热水突然没有了,他顶着一头泡沫,只好用凉水冲干净了事。
“鸣儿,怎么写到一半没热水了?”沈忘洗完澡,迅速跑到柜门前拿出了厚外套披上,冻的牙关直打颤,想吹头发,却没有吹风机。
“操,忘了。”张一鸣打游戏正上头,闻言机械的转过脸,看着狼狈的沈忘,“热水器坏了,还没修。”
沈忘:“。”
唉,出师不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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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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