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画的十分清晰,沈忘很快就找到了通往食堂的路。这个时间点,园区本就没有什么闲逛的人,故而当不远处有两辆商务车突然出现时,沈忘立刻就注意到了他们。
为首的那名男子被几人簇拥着下车,西装革履,外披一件大衣,本是低调优雅的风格,却被他严肃冰冷的气场尽数掩盖了。
那人也似是注意到了孤身一人的沈忘,视线在某处停留了几秒。沈忘尚不确定他是否在看自己,便先没来由地心里一凛。许久,直到众人在视线中消失,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心道这人气质好生熟悉,只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脸。便继续顺着眼前的路去找食堂。
此时此刻,元辞正坐在报告厅内,等待上台次序的抽签结果。
手机震动两声,元辞迅速按亮屏幕。和预想的一样,是沈忘发来的消息。那人拍了餐盘的照片,还在正中放了自己早上留的纸条。只不过那张纸被反了个面,上面写着“早安”。
元辞无声笑笑,不再一刻不离手地拿着手机,简单看过稿子之后,竟也有闲心打量起周边的环境来。
报告厅不大,加起来也就坐了百来号人,评委席居中靠右的位置还空着,不知道是哪个领导还是资方代表。台上的主持人滔滔不绝讲着废话,似是为了帮迟来的人拖延时间。
许久,终于见几人从侧门进来,为首那位面上挂着教科书式的微笑,与几人握手交谈。主持人也松了一口气,终于进入了抽签环节。
期待已久的结果展现在屏幕上,元辞却无心看了,他认出了那个姗姗来迟的人——是元岁华。
这种坐台子的活动向来有的是人愿意干,照理说他不应该亲自来。
元辞累积的好心情登时消了大半——他若是知道这人会来,就是安宁拿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来参加这场比赛。
心下烦扰,元辞摩挲着手里的稿子,已经有了一走了之的心思,可身旁突然来了人,坐下之后蜻蜓点水般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怎么来了?”元辞有些诧异。
“我唔……等一下。”沈忘熟练的从元辞兜里掏出纸巾擦嘴,随后咽下嘴里的饭才说道:“我刚吃饭听见几个阿姨聊天,说今天汇报演讲,家属可以来看。我一听,我不就是家属?就来给你加油助威啦。”
这人笑得灿烂,面上满是期待,元辞听的心软,心情缓和许多,也挤出了一个笑来。
“你脸色好差,紧张?”沈忘见他笑的有些僵,关切地问道。
元辞敛了心中的不快,深吸一口气,装得跟真的一样,回道:“是很紧张,第一次参加比赛。”
“不是吧元辞,你也有今天?”沈忘嘴上没心没肺地调笑,手却很诚实又乖巧,按在元辞心口道:“不紧张不紧张,安宁说了等你拿第一,就是说你有实力。她嘴巴那么毒,肯定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说的。”
“拿不了第一怎么办?”元辞顺口接道。
“那……”沈忘收手思考几秒,很快又笑着回道:“那就是这群老头老太太没眼光。”
“嗯。”元辞看着沈忘眼角的弧度,心中最后一点郁闷也消失了,平静地抬眼看向大屏幕。自己排在第四位,应当是上午场的最后几个。
待自己结束比赛,便能提前跟沈忘一起离开。
*
“三号选手请上台。下一位,请四号选手做好准备。”主持人播报完毕,元辞应声起身。沈忘边给元辞让位置,边一手握拳碰了碰他的手,笑道:“加油!”
“嗯。”元辞点头回应,跟着工作人员来到预备区。一抬眼,厚重的幕帘缝隙透出元岁华半张脸。
那人正垂眸阅览桌上的资料,神情漠然,从这个角度看,与自己的容貌更加神似了。
他从小就被众人说道长得像父亲,也因这张脸备受瞩目优待。可他自己对这张淡漠的脸却没有一点好感,每次从镜子中看见,都仿佛是有人在提醒他,永远都逃不出这人的阴影笼罩之下。
“这位……同学加油!”现场协助的小姑娘在一旁偷看了元辞许久,心中已是波澜万千。猛然想起自己的工作,赶忙为元辞精挑细选出好用的麦。
元辞回神,道谢后接过,把稿子收进了衣袋。赛方并无特殊要求,他今日便着便装上了台。
沈忘在他踏出第一步时,便带头鼓起了掌。随后挥着手与他对视一笑,认真听了起来。
元辞选的主题是“校园霸凌”,一个这样冷的人选了人文关怀的相关主题,是沈忘远远没有想到的。但联系到陈思归曾经的遭遇,又觉得理所当然。
沈忘词汇量有限,并不句句听得明白,只觉得元辞神态自若侃侃而谈的样子十分养眼,说英语的嗓音也低沉好听。
台上进入提问环节,沈忘偷偷溜到舞台侧边,一面等着迎接元辞下台,一面观察着各评委的神色。工作人员见他没有入镜,只是简单交代了两句便离开。
沈忘谢过工作人员,一转眼,看到了熟悉的脸。
是他?
沈忘认出了评委席上的人,心里一惊。怪不得看着熟悉,这不就是……这不就是元辞他爸吗?
他起初觉得评委里面有熟人,元辞肯定稳了,但想到元辞与父亲关系僵硬,又不禁忧心起来。
这人该不至于故意跟元辞过不去吧?
元辞还在回答评委问题,沈忘却无心再听。暗自想象着这父子二人相处的场景。
元辞他爸一看就是独断专行的那种家长,估计也很少会关心元辞。元辞总是沉默寡言,乍一看很听话,其实倔得很,估计也不会什么都听他的。这两个人放一起,啧,水火不容。
“想什么?”
胡思乱想间,元辞已经结束了报告,笑着敲了下沈忘的发顶,沈忘即刻回神,避开了某个话题,问道:“发挥的怎么样?”
“挺好。”元辞勾起沈忘的脖子将他带走,道:“先回去。”
沈忘被拽的重心不稳,靠在了元辞身上,回道:“好。”
评委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斟酌着打分。一人见元岁华沉默不语,主动上前道:“唉,这位同学各方面都不错,就是演讲缺乏激情,没有感染力,还有这个题材,啧,比较敏感。你说呢元先生?”
元岁华笑道:“我是外行人,各位老师讨论就好。”随后便欠身示意,在中途离场。
助理守在门外,见老板出来赶忙上前问候,被元岁华的手势制止。元岁华不动声色观察着远处并肩的两个背影,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如果他没有看错,刚才那个小少年就是上次元辞身边的男生。
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明言。”
“是,您有什么吩咐?”
“查一个人。”
*
“你的分数一定最高。”沈忘仗着有元辞帮忙看路,背手倒着走。
元辞随手把演讲稿扔进垃圾箱,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个嘛……”沈忘故作神秘,装着想了半天才回道:“我看有个老太太点头跟捣蒜一样,就知道你肯定稳啦。”
沈忘边说边拧着眉点头,模仿评委的神情动作,看得元辞哑然失笑。二人行至路口,元辞扳着沈忘的肩膀让他走正。沈忘也不再闹,拿起手机订高铁票。
两个人一起收拾行李赶路,在傍晚踩点到了教室。坐到位置上,沈忘才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他作业没写。
本来想着昨晚送个饭就回来的,可元辞那里太暖和,他又一时犯懒,便将这些都抛在了脑后。
都怪元辞!
“你在这里想什么呢跟石雕一样?”以往这个时候,赵景初总是在疯狂补作业。可之前被方知渺的母亲那般看轻,他便痛下决心好好学习。
此时这位写完作业的人被埋头猛抄作业的人包围在中间,优越感油然而生,可一闲下来,又忍不住聊天。
沈忘见他无所事事的模样,便知道他什么都写完了,动了抄的念头。
“傻了?”赵景初在他眼前挥挥手,等着这人反应。
沈忘看着眼前乱晃的影子,心一横,决定坚持自己优秀学生的行为操守,点着赵景初说道:“看小爷我创造奇迹。”
“?”
沈忘挑着量少的科目写,写完一科是一科,接下来的班会是一句没听,一个劲的埋头苦写。
刚写完一科英语,后背被人戳了戳,是元辞递来一本打开的书。
沈忘趁着梁平回头调视频,迅速接过,发现是元辞的数学练习册。上面一片空白,只有一些题号被红笔划掉了。
他大致浏览,突然发觉被划掉的都是一些基础题,瞬间心中了然。
元辞的意思是这些不用写!!!
好元辞!男朋友就是聪明!
划掉这些题,沈忘数学就省了一大半时间,效率直线上升。随后,物理化学练习册也被元辞标注后送了过来。
三节晚自习结束,沈忘只剩下半张物理卷子。班里的人走的稀稀拉拉,最后只剩身边自发加班的赵景初和等人的元辞。
“写完啦!我去交作业!”沈忘站在位置上弯腰写下最后一行字,随后一阵风奔向了教师办公室门口,把自己的练习册扔在地上的作业堆里。
这段封闭走廊空旷又安静,灯已经全关了,只剩安全出口闪着幽幽的绿光,让人心里发毛。沈忘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停电的场景。自己年纪最小,被一堆扮鬼的人围着,吓得哭都不敢哭。后来长大些,自尊心强的不行,心里再害怕也会装的浑不在意。装着装着,就忘了自己怕黑这回事。
“又愣着干嘛,回家了。”身后赵景初的声音惊醒了声控灯,沈忘怔怔回头,眼前两个人背光站着,一个是赵景初,正歪歪扭扭地靠在墙上,另一位高些的是元辞,一人提着着两个人的书包。
时间冲淡的回忆给现实让了路。沈忘从阴影中小跑出去,心情莫名愉悦。
他的运气向来都是好的,身边的人总是有一群灿烂又鲜活的人。
“你怎么走这么晚?是不是为了等我?”沈忘接过书包挂在肩上,一手环着赵景初的脖子。
赵景初拿开他的手,道:“别自恋了,我是为了学习。”
“哦,果然是要等我,怪不好意思的”
“太不要脸了沈哥。”
三个人一路闲聊,终于晃到了校门口。这个点人已经不多了,只剩零散的的学生家长和几处小吃摊。
沈忘道别赵景初,转眼就看到了玻璃柜中的糖葫芦。山楂又大又饱满,在小灯下闪着诱人的色泽。
“我要吃!走走走。”沈忘指着小摊,馋的不行,拉着元辞就要去买。
元辞下意识就想拒绝,说晚上吃容易坏牙,但看着沈忘的兴奋劲,话说出口又变成了一个“好。”
沈忘又快又准地选出最大的一串,当场吃了起来。酸味和甜味融合,一齐冲击味蕾,许久没吃这些,沈忘满足地眯起了眼。
他刚准备把糖葫芦举起来给元辞吃,腿边有一团灰色的毛球凑了过来。沈忘定睛一看,是一个肉乎乎的小孩,穿着毛茸茸的衣服。
“小朋友不能吃,会坏牙。”沈忘坏笑着将糖葫芦举到小朋友面前晃了晃,下一秒,
熟悉的女声响起在耳边。
“嘟嘟回来,我们要跟哥哥一起回家了。”
啊啊啊我日子过迷糊了这一章本来该是周三发的
我是鸽王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滑跪
下一章周五,再下一章是周日,依旧是隔日更的频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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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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