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头行动确实效率更高,但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像是一种莫名的默契,就像是预料到会这么说。先前种下的疑虑的种子,逐渐长出了枝丫。
季屿西在心底暗讽,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你在瞎期待什么?
突然系统提示音响起,“目的地:鲛皇宫。”
一踏进宫殿,入眼就是由水晶雕筑的梁柱、贴着金箔的门槛,和多如同沙土般堆砌在地面上的夜明珠。
宫殿正中,鲛皇正坐在由云母围绕堆砌的皦色白玉床上,俯瞰着来人。
“父皇。”季屿西以身作揖。
“皇儿你回来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恐怕还来不及休息吧,”鲛皇唤来了侍卫,“来人带王子殿下去寝宫休息。”
“不……”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侍卫便围了上来。
还没问清楚就要被强行带走,心里不悦正想要抗拒,但看着围在自己身边魁梧的侍从,季屿西只好忍气吞声地被带走。
回寝宫的路上,之前远望看到的海脊此时近在咫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顿驻于胸口,季屿西感到不适,皱眉蹙眼深呼出一口气。
“殿下可是感到不适?”一个侍从壮着胆子上前搭话。
“瞎说什么呢?殿下那是紧张,好不好?”另一个侍从说,“殿下您是担心婚礼还是担心水灼礼?”
“水灼礼?”季屿西疑惑道。
“殿下出去游历太久了,连水灼礼都没有印象了。殿下,水灼礼就是在新婚时的新人祈求海神赐福赐子的仪式。”
季屿西明白了,说白了就是去新婚后的夫妻,去庙里拜求子菩萨,没想到这鲛人族这么迷信。
剩下的时间里季屿西不再开口,怕说多错多。
在抵达寝宫前,这一路上侍从都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的身后,这哪里是护送,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监视和软禁。
一进屋,季屿西就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平时在书店就喜欢这位置,靠着椅背欣赏窗外停驻的流云或风月无边的夜景。
可海底却没有这样的景色,只有无尽的深幽。
清闲没有一会儿,窗外便传来了激烈的对话。
青年人:“我不是你手里可以任意摆布的perfect art,你有尊重过我的意愿吗?”
中年人:“我要是放任你做出那样的选择,你知道你将背上什么骂名吗?”
青年人讥讽道,“你还是那么在乎你的面子,关于我的骂名?不,那些闲言碎语伤不到我,我也不在意,在意的是你,是完美的你被嘲笑说生出了个同性恋儿子。”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了青年的脸上。
中年人:“闭嘴,你觉得很光鲜吗?和一个穷小子搅在一起,任由那些人不如你的人对你评头论足。如果你不那样做,那些人怎么敢!”
青年人:“路是我选的,就算是跪着我也会走下去!”
中年人:“不行!我在你身上投入了那么多心血,甚至给你铺好了最显而易见、最光明的康庄大道!!你为什么偏要那一条路走到黑!!!”
青年人:“对不起,父亲。但是我无法改变的一点,从小到大我一直以来都在想着怎么取悦你,希望你能给予我想要的爱。”
“可是它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落空,现在我对它已经不那么期待了。”
“过去的几年你回家看过母亲几次?屈指可数吧?母亲嫁给了你之后,这辈子都没有再露出过真正的笑容,你囚禁了她,如今你还要再囚禁我吗?”
“你知道外公有多恨你吗?甚至给我的名字都表露着对你的恨意。但是我并不恨你,我现在不那么在乎你了。”
“我会去找他,如果不是他,我想这一生都不会幸福。就像如果母亲没有选择你,那么直到她离去之前,她都将会是幸福的。”
年少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这个世界可以为自己的意志而改变。如果那个年轻人是自己,自己还是否有那个勇气?如果父亲还在,他又会怎么看自己?
无解,但无解的却并非问题的本身,而是寻找答案的人。
与季屿西分开后,summer则动身去找那位公主,希望不要再有什么反转了。
这一路上所看到的侍卫并不多,这有点和自己想象中不太符。不该啊~我记得这一道一直是有重兵的,神龛殿怎么会这么冷清就几个宫女和侍从呢?
Summer在神龛殿外的两棵巨树下停驻了一会儿,随后进入了后院,穿过了一个弄堂来到了另一座宫殿的后院。
莹冰殿内,亚特兰蒂斯的公主正与屋内的一男一女对话。
女人:“公主这一天,我们已经等待许久了。”
男人:“过了今夜,定要那自视甚高的鲛皇付出代价,以及那惺惺作态虚伪的海神。”
公主:“别轻敌,那鲛皇有着海神给予的‘祝福’。”
女人:“不老的只是容颜罢了。”
“确实该老的还是会老,但年轻的依旧年轻,”公主说,“虽然死后会化为灰烬,对了,交给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男人:“公主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中。”
计划,什么计划?为什么感觉一切都乱了套。
速必敌,你还在吗?
速必敌:“朋友,怎么了?”
“这不是我的意识世界吗?这剧情走向我有点看不懂了,不,是完全看不懂了!”
速必敌:“朋友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这种情况可能和单影变双影有关,人物就受到了其他的意识影响,这样确实有点困难,但是放心我会帮你的。”
随后summer的视线渐暗,一道女声自黑暗中响起,“我们苦苦追寻的东西,终有一天会以另一种形式得到,或是从生,或是从死。”
新的场景浮现了出来,庭院内侍女焦急地在寻找着什么,“公主,公主你在哪?”
“哎呀~阿芷,你平时总跟我说要淑女,要有仪态,怎么你……”
阿芷:“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公主快,快跟我走,我路上再和你解释。”
“是吗?但是我想已经来不及了,公主殿下请您同我走一趟。”
“崇将军?”松开了被拉住的手,公主疑惑地看着面前擐甲披袍的将领,“将军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外打仗的吗?”
将在外,无令不得召回。除非,不,不对,“不可能,”公主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崇将军,你可知无令召返,违反律法该当何罪!”
崇将军:“僭越了殿下,但我还是那句话,请殿下跟我来。”
“殿下不要去,他们要逼你去和亲。”阿芷紧紧拉住公主的手。
“和亲,怎么回事?你也知道这件事?”公主向后退了几步,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所以你是来抓我的,你怕我逃跑。回答我的话,崇赭!”
崇赭:“圣命不可违,公主请吧。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要是我?鸣珂不解,为什么会有和亲这一东西?为什么自己无法选择,不能选择?难道是因为自己羸弱吗?
最美人间四月天,花开满庭院,可惜却无人赏。
“母后~”
“女皇!”
女皇:“崇将军 ,你们先退下。”
“母后,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要,你知道我的,我喜欢……”
女皇:“嘘~鸣珂,我都知道。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有关我们一族的生死存亡,你要仔细地听好了。”
屋外——
阿芷:“你这个叛徒,枉费公主对你的栽培。”
崇赭:“此事过去后,我会自行请罪的。”
“你?呵,你将来不要再出现在公主面前,”阿芷狠狠地说道,“为了公主好。”
“放心,我会的。”说罢,便转身离去。
就这么走了?都不争取一下?拜托,解释一下也好啊,就这么挫败地离开?
速必敌:“朋友,你的所有牢骚他都听不见的。”
“我知道,我就是感觉很可惜。”
速必敌:“不可惜,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朋友,你接着往下看。”
和亲的部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公主,你就怎么就同意他跟来了,这个叛徒,我一看到他就来气。”阿芷气愤道,“公主你就是人太好了,如果要是我,我就绝不会让他跟过来。 ”
鸣珂:“好了,发生的事情就别追究。”
阿芷:“公主~”
鸣珂:“好了,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母后你说吧,我不会感情用事的。”
“这个你拿着,”女皇说着话将吊坠取下,“这是我们一族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拾忆石,这是我们一族特有的能力,能够将群体记忆储存,同时也是我们产生共鸣的法器。当然它的作用不止于此,鸣珂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完全地驾驭它,时间和空间便无法局限住你。”
“母后,你这是干什么?我怕,”鸣珂捧着那颗泛着奶白色光泽的玉石,“我……,你别吓我,母后你是不是?”
“傻孩子,我没事,我和你说这个只是时机到了。”
“时机到了?”鸣珂歪着脑袋看着母亲。
“闭上眼睛鸣珂,”女皇轻轻地蒙住了鸣珂的眼睛,“放松,用你的意识去感受它的存在。”
意识越飘越远,母亲的话也越来越遥远。
再次睁眼时燃烧的火焰占夺了视线,甚至目移至湛蓝的天空,半片天空都被熊熊烈火侵染,此时的火势已势不可当,高涨的火舌一瞬间席卷了大片建筑物。
房屋轰然倒塌,目之所及皆是弥漫着战后硝烟的断瓦残垣。孩童悲戚的痛哭声,和劫后余生的感慨交织成了一曲哀歌。明明还没有到夜晚,但天空似乎已经被染成了暮色。
这就是战争吗?鸣珂想着,曾经在书本中读到过的“哀鸿遍野”原以为不过是夸张,但当真切地感受过这种压抑在胸口的沉重的悲愤后,越发觉得成语个极为贴切。
在这一刻,生命变得极为渺小脆弱,泪珠自眼角滑落,无名的愤怒在鸣珂心中燃起,如果我可以改变这一切,假如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倘若我可以……。
“孩子你要知道,”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比起幸福和快乐,人们对于痛苦与贫穷更多是绝口不提,又比如对于战争与死亡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让你看见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悲痛,更不是让你去仇恨。”
鸣珂还深陷于悲痛的情绪中没有缓过来,“那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为了将这一切都终结,把战争终结!”
战争,终结?鸣珂从未想过这个,她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母亲,我……我怕是做不到,”鸣珂低下了头声音逐渐变小,“要不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不,鸣珂,我的孩子,我也不想不希望是你,但是这是我们的使命,而这次命运选中了你。”
“这是我们这一族逃不了的劫难,就算这次不是你,也可能会是你的孩子或是你的子孙。”
鸣珂噌地抬起了头,“不,我不想去和亲。凭什么这是我的宿命,又凭什么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明明错误的是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我去承担!”
“母亲,在这次战役中战胜方不是我们吗?”鸣珂拉着母亲的手腕,“这没有道理不是吗?”
“鸣珂,战争的胜负有时候并不能决定什么,”女皇的声音发颤,“在你这个年纪你的外婆也面临着和你一样的处境,她也做出了和你一样的选择。”
“命运总是相似的,有时候由不得我们。”
“如果我不去,新的家园就会再次陷入战火吗?”鸣珂咬着嘴唇,“我讨厌这种被胁迫的感觉!我讨厌那些虚伪的神明,我讨厌那个国家。”
“抱歉,鸣珂……”如果可以选择,如果有如果就好了……
好复杂~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速必敌:“朋友有丰厚的奖励的,要是顺利地完成的话。”
“哦?细细说来~”summer随意地靠着,窗户不由晃动发出了嘎吱声。
阿芷:“公主,按计划明天 ……谁在外面!”
糟糕,被发现了!
“夏侍卫,你不待着王子身边,来我们的别院是有什么事?”
“崇将军,我只是想提醒公主早些休息,毕竟明天……”话还没有说完,一把利剑就架在了肩膀上。
“这就不饶季侍卫挂念了,”崇赭说,“等下,我们公主有话转告。”
“开门见山吧,夏侍卫你听见了多少,不,不对,”鸣珂突然改口道,“既然你听见了恐怕今晚你是回不去了,崇赭把他扣下。”
“夏侍卫,既然你这么关心在意我,今晚就留下来过夜吧,毕竟明天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哦对了,我会和王子殿下告知的。”说着鸣珂行了一个礼。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公主,其实我这次来有一事相告。”
就见鸣珂摆了摆手,原本架在自己肩膀上的利剑便被收入了剑鞘之中。
鸣珂:“我也不是那种刁蛮不讲理的公主,你说吧?”她倒是想知道这家伙要使什么把戏。
“其实我们王子也是被迫的,他已经心有所属了,希望公主成全。”
“笑话,”鸣珂冷笑道,“这件事情是我单方面可以决定的吗?如果我可以,你觉得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公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说着望向了不远处的崇赭,“爱的人在身边却无法相守,这种无奈我懂。”
鸣珂被他的举止刺激得面红耳赤,“就算,你这么说恐怕我也不能放过你。你可知道我全族人的性命都压在我一人的身上,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说的几句话就动容吗?”
“公主,我和你坦白讲吧。是我想阻挠你和我们王子,因为我不想看见我的王子殿下不幸福,既然你们对彼此都没有感情何必呢?强扭的瓜不甜。”
“是啊,强扭的瓜不甜。我能不知道吗?可问题是我有得选择吗?”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鸣珂的脸色骤变。
“你们一个个地都把这责任都强加在我身上,出问题了,或是不满意了就来找我,你们有一个站在我的角度想过吗?凭什么是我让步?”
“公主~”阿芷劝道。
鸣珂别过脸,“我受够了。”
“夏侍卫,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今晚留在这里,要么死。”
“可以有第三个选择吗?”
“可以,但是要看你拿出什么筹码来交换,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这是第二次,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鸣珂公主话语里的威胁很明显,但暗示性也很强。只能铤而走险,试一试了,“公主我愿调城内五千兵甲助你逃离此地,希望你能放过王子和鲛皇他们。”
“我要的不是这个,”鸣珂说,“我要不仅仅是这个。”
Summer回想起幻境里的一些内容,随即改口这次鸣珂没有打断,“城内五千兵甲皆按兵不动,为公主让路,希望公主不要伤害王子及一行人。”
“成交。”鸣珂挥了挥手,崇赭从门口让出了一条道。
崇赭:“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就不怕他反悔吗?”
“不怕,因为我感觉我和他一路人,就像我和你,他同那位王子一样,都是为爱仗剑走天涯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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