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现场很安静,台下坐着的人面色或古怪或克制,但没有人交头接耳,看似认真地盯着台上两人,实则心里都在回想刚才的场景。
就在十五分钟前,婚礼还是一派喜乐融融,然而轮到新郎上场时突然发生意外,其中一位新郞没有出现,用来放新婚祝词和流程的大屏突然放出视频。
开始大家只是诧异,但看清内容后哗然大变。
视频里喻荼同一个男人频繁出入高山会所,在场的都是名流豪门,都知道高山会所是做什么的,看日期还是在两人订婚期间出轨。同时还有喻荼污陷喻复打骂家丁的证据,住院证明还是爱菲索提供的。
陆执勃然大怒,视频紧急撤下后,新郎久久不现身,现场陷入混乱,接着在场人的手机同时收到一条信息,链接的地址里是喻荼同绑匪交谈绑架喻复要赎金的全过程。
坐在最前面的谢水兰看到信息后满脸惊慌,跑出去找她的两个孩子,喻振林也面沉如水。其他人目光同情看着喻家夫妇,好好的一个家结果养了个白眼狼。
秦含云身体不好,情绪起伏不能太大,场面越发混乱时陆婧兰将她送回去了。
陆执看着这场婚礼变成一场笑话,当众甩了陆韵一巴掌:“丢人!”
也是在这时,喻复主动找来说愿意代替喻荼,不知他是如何说服陆执,最后站在司仪面前的成了陆韵和喻复。
一场闹剧变成另一场闹剧。
打算离场的贵宾们重新坐了下来。
台上,司仪说完宣誓词后喻复面无表情说愿意,轮到陆韵时他只黑沉着脸不言不语,喻复冲他无声说出两个字,陆韵戾气横生,单手掐住喻复脖子,目光犹如利刃要将他剜肉剔骨。
台下之人噤若寒蝉。
司仪咽了咽唾沫,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滚落,他拿帕子抹去脸上的汗,得到台下陆执示意,战战兢兢跳过这一步,照本宣科地讲着后面的流程。
陆韵甩开喻复,额角青筋直冒。
这时突然有人说了句“卧槽”,众人看去,见到门口站着的喻荼时,安静的大堂瞬间犹如水滴进油锅,简直要沸反盈天了。
“喻荼!”陆韵没了形象地大步飞奔。
喻复始终没有表情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慌乱,也朝外跑去。
可喻荼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两人跑得飞快,到大门时喻荼像是凭空消失了,半点踪影也无。
也是这时,宋临满脸急色冲来,看到两人,他抓住喻复问:“喻荼是不是来这里了?”
喻复朝他脸上揍了一拳:“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此时陆韵哪还不明白发生什么,掐住喻复后颈将他按在墙上,声音森寒:“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个姿势很难挣脱,喻复反手抓住陆韵手腕,不要命地扭旋他胳膊让他卸力,陆韵宁愿断臂也不松,掐他脖子的手更用力,两人谁也不放,都带着一股狠劲儿。
宋临拿手背擦嘴角,没管相斗的两人。
是谢水兰问喻荼去哪了的哭声惊醒他们。
陆韵放开喻复时右手已经用不上力,喻复也好不到哪去,挣扎时脸在墙上磨得血肉模糊,因窒息眼前阵阵发黑。
门口集了一大帮人,看着刚还一同站在司仪前的两人因为迟迟不现身的新郎相残,又见陆韵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变,朝着一个方向奔跑,喻复和宋临也追过去。
大家面面相覷,也都跟了过去。
*
此时喻荼站在崖边吹冷风。
山崖下是深谷,为了保证宾客安全设了防护栏,来这对喻荼并不难。
当初和陆韵选地址时,喻荼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在等待最后剧情的时间里,喻荼还是问出让他困惑许久的问题:“系统,这个世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系统:【你认它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认为是假的,那它就是假的。】
喻荼还是无法理解。
若是真的,那所谓的剧情又是什么?命运?预知?可未来是既定的吗?还有,他真的取代原主了吗?如果是假的,他为什么又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感情?真切得他无法视而不见。
系统说:【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
远方突然出现几个黑点,喻荼观察了会儿才发现是一大群人正往这边来,陆韵几人在最前方。
离得近了,他们身上的狼狈很轻易被捕捉到。
陆韵整洁的头发散了下来,脚步有些凌乱,喻复那张令人艳羡的脸带着伤,血从脸颊流到下颌,宋临嘴角破皮,显出一片青紫,像是打了一场混战。
“宝宝!”陆韵像往常一样喊他:“过来,我们的婚礼还没结束,亲人宾客都在这里,他们还在等着我们。”
陆韵隔着几步距离要过来,但他往前一步,喻荼就后退一步,大风从谷底吹起,好像下一秒他就会被卷下去。
喻复惊恐大喊:“不要后退!哥,求求你了,你回来,你想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过来我这里。”
宋临大力拽住陆韵:“你想看着他死吗?”
陆韵没理他,向来淡定的脸上带了惧意,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喻荼,想听他说点什么,不想结婚也好,解释他没有做那些事也好,只要他肯说话,他就有办法让他回来。
可喻荼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
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很快黑衣保安被调来维持秩序,围成一道人墙将其他人隔开。
就在这时,一道痛苦的哭声在人群中响起。
“宝宝,你在干什么呀?”
喻荼怔了下,看过去。
喻振林拨开人群,扶着哭得浑身发颤的谢水兰过来,她不理解好好的喜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不管喻荼做了什么,这都是她的孩子。
谢水兰伸着手想将他带离崖边:“跟爸爸妈妈回家好不好,宝宝受了什么委屈跟妈妈讲,这个婚不想结我们就不结了,你不想看到宝贝我们就搬出去住,你不喜欢爸爸,我们不要爸爸了,就我们俩,好不好?”
喻荼态度动容,眼中浮现愧疚,谢水兰的母爱不是假的,他没法对她的哭声无动于衷。
他的这番动摇被宋临看在眼里,就在他以为喻荼不排斥谢水兰的靠近时,喻荼却再次后退一步,崖边的风吹得他身形摇晃,几人的惊喊混杂在一起。
谢水兰声音崩溃,哭着问:“你到底怎么了呀,我的孩子?”
喻荼也红了眼,设想的情景里没有谢水兰,也没想过要让谢水兰亲眼看到这幕,可事已至此,他只能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
随后,他转向面露急色的三人,很认真地说:“我没有喜欢过你们,谁也没有。”
想了想,觉得这样算是结束了。
最后看了所有人一眼,喻荼没有迟疑地跳入崖谷。
陆韵目眦欲裂,飞扑着过去拉他,抓到喻荼手臂的喜悦刚冒出头,右手传来的无力感让他再次绝望。
宋临伸出去的手碰到喻荼胸口的宝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喻荼在他面前跌落,心神俱震。
喻复整个人僵住,他听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但已经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他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大脑陷入死寂。
谢水兰承受不住打击昏厥过去,喻振林眼底闪过一丝痛,抱着妻子离开。
此后数十天,直升机和搜救队日夜不停地山谷寻找,连附近可能会经过的野兽肚子也没放过,仍旧没找到喻荼的任何足迹。
一个月后,陆家和喻家分别在各大主流媒体和线下投放寻人启示,引得大众争相挖掘背后故事。
*
“怎么哪都能看到啊,”坐公交的上班族将弹出的寻人广告划走,无语吐嘈,“都三个月了,能找到早找到了吧?”
坐在旁边的男生惊讶问:“三个月?”
上班族扭头看了眼,对方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但声音清亮,露出的下颌线很优美,大概率是个帅哥。
母单二十五年的她现在看见公司的歪瓜裂枣都开始觉得眉清目秀了,她不能继续堕落下去。
这么想着,上班族很热情地搭话:“可不是,也不知这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能迷得几个男人满世界找他。”
鸭舌帽男生惊愕:“几个男人?!”
上班族重重点头:“这已经不是秘密了,为大众所知的有陆家公子,听说是喻荼的未婚夫,他是在两人婚礼现场消失的,哎,真可怜。”
“然后是喻家的这位,这两人的故事狗血得像小说,被调包的真少爷和住在豪门的假少爷,两人关系应该不好,可能是碍于名声才找的。”
“还有余家老大,据说他对喻荼一见钟情,连自己的女友都不要了,重点是什么你知道吗?”
鸭舌帽男生摇头,上班族小声说:“余家老大的女友是陆家公子的妹妹!”
男生“啊”了声。
“混乱吧?”上班族说,“还不止呢,好像陈家的小儿子也对外宣称两人关系超好,还有京大的学生也跳出来说好几个学长喜欢他。啧啧啧,贵圈真乱。”
男生挠了挠脸,有点尴尬:“这样吗?”
公交到站停下来,上班族说:“我到站了,不然咱俩加个微信,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微信跟你说啊。”
男生压了压帽沿:“抱歉,我没有手机。”
上班族:“……”
用这种蹩脚的借口拒绝,我看上去那么死皮赖脸吗?
对方很生气地下车了。
喻荼也没办法,他是真的没有手机。
讲真,任谁脑子一片空白地出现在路边,还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广告大屏上,第一反应都是躲起来吧?
现在看来,不是他犯事被通缉,是惹了一身情债后被债主通缉,结果好像没差太多啊。
摸了摸口袋里剩余的几枚硬币,喻荼有点发愁。
接下来能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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