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久感觉到,胡教授最近好像有点奇怪。
具体表现在经常给他发一些不知所云的话,比如一切自有缘法,万事万物皆有其命定的轨迹……诸如此类的像是被某些不法组织洗脑了似的言论。
他有些担心,打算好好问问胡教授。
还没等他开口问,胡教授就憋不住了,神秘兮兮地跟时久说:“我发现,地球人有很奇妙的一门学问,简直是比科学难以捉摸。但是又出奇的准。”
时久好奇:“什么啊?该不会和你最近说的话有关吧?”
胡教授邪魅一笑:“被你发现了,没错,我最近疯狂迷恋这门学问,并且靠我聪明的脑瓜,摸到了一些窍门。”
“哇!”时久鼓掌,“所以是啥?”
“那就是——华国博大精深的算命玄学!”
又是一个时久没有听说过的新词语。
他十分好学地提问:“算命玄学是什么?”
“哎——”胡教授似有所料地摇摇头,看来是对自己这个同胞兼学生的老师智商已经不抱希望了,“这!可是一门预知未来的学问啊。”
预知未来!?时久在电影上看到过,那些能预知未来的都是神仙,没想到现实中也有吗?这也是修仙吗?所以外星人能修仙吗?
时久脑袋里闪过一连串的疑问,但是还没等问出口,胡教授又继续道:“地球人可真是不可小觑啊。”
“那天我在路上走着,被一位老爷子喊住了,可能是我相貌过于英俊,气场过于与众不同吧,才让他在人群中一眼相中我。”
“他摸着他白色的长长胡须,跟我说,可以免费给我算一卦。这个便宜我当然是不占白不占,啊不对,我这是不想败了人老人家的兴,勉勉强强答应了。”
“好家伙!”胡教授拍桌,“他一眼就看出来我有帝王之相,绝非凡人!我当即就觉得他是有真本事的,和他越聊越投机,甚至打算拜入他的门下。”
“可他却面露难色,说自己师门经费稀缺,已经无法再收新弟子了。这怎么能行!?我掏出我的钱包,慷慨解囊,并和他称兄道弟,互加V信好友,临走时他还送了我一本厚厚的书,说我要是参悟其中的道理,就能踏入半仙之列!”
“这明显就是我的机缘啊!”
时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说不出来,挠挠头道:“所以你上周买凉皮赚的钱都给他了?”
胡教授后退一步,惊道:“你怎么能看出来?”
时久看了眼他破洞的大裤衩和老头衫,十月份的天气已有了几丝凉爽,正常人都穿上外套了,哪会像胡教授这样穿,明显是……穷得叮当响了。
但是为了保留胡教授的自尊,时久活学活用最近的职场委婉用词:“你一看就是热于助人的好市民,肯定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用于资助那位老人家了。”
胡教授感动得两眼含泪:“没想到你这么有眼光!没错,我一不小心就被他骗,不是,是被他感动了。虽然后面有些后悔,但是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又觉得很有意义。”
“毕竟——”胡教授提高了声音,“了解华国算命玄学,也是一种学习地球文化的方式啊!等我掌握成为半仙之后,何愁侵略地球呢!我是有大格局的!”
胡教授冷得吸溜了一下鼻涕,又富有激情地从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我熬夜研究了好久,已经学了些皮毛,现在可以去摆摊赚点钱回本了。”
时久只捕捉到了他最后一句里的关键词语“摆摊”,有些心虚:“那……我先回去了。”
胡教授幽幽道:“我的好同胞,怎么能忍心弃我而去呢?”
“我……我就是个没文化的外星人啊……”时久暗暗加了一句,再和胡教授抛头露面,他怕没上次那个好运气,遇上硬茬子真被打了可怎么办。
胡教授不以为然:“没文化怕什么,三十六计溜为上计,再不济,你就说自己是智障嘛,你演智障简直毫无表演痕迹。”
时久头上一排黑线:“……我是智障,我没有同胞情,我先走一步了。”
“哎——”胡教授拉住他衣角,飞扬的眉毛缩了下来,别扭道,“难得有机会见见我的英姿,你来不来。”
“……”时久努力把自己的衣角从他手里拽出来,失败。
“那……我不想被拉到局子里喝茶。”
“你就放心吧!我老胡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真进去了,记得把我弄出来哈。”
时久就这样被胡教授连拉带哄地骗到了地方。
时久面前的地上摊着一块印着“铁口神算”的大油布,一旁还摆了三个小马扎,最边上放了一个破了好几个豁口的碗,比起算命摊,更像是来乞讨的。
胡教授已经坐上其中一个小马扎,拍拍身边另一个空着的,十分热情地招呼他:“站着累不累,快来坐。”
时久指着身边那块极为显眼的告示牌,欲言又止,抽了抽嘴角:“你看这是什么?”
胡教授瞥了眼:“这有什么。”
“这上面写着,崇尚科学,反对迷信,抽签卜卦算命都是骗钱。”时久头一回这么明显地感觉到丢脸,“你在这旁边摆个算命摊,生怕不被城管抓到啊。”
胡教授皱眉,一脸不乐意:“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富贵险中求啊,我摆在这当然是更为显眼,来的人都会觉得我一身反骨肯定是有真本事的,生意这不就来了吗?”
时久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歪理输出,竟想不到要说什么反驳的话,只能悻悻坐上小马扎,偏头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物理上的,试图给自己留点面子。
没想到胡教授这厮还有活要整。
他都没啥钱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垃圾桶里捡到了劣质黄袍,穿到身上不伦不类的。
时久拿手指遮住眼睛,生怕被辣到,哀求道:“你能不能换一身。”
胡教授更不乐意了:“哎你今天怎么老想和我对着干呢,我才不要,这叫黄袍加身,你懂什么,这样才是专业!”
时久心里吐槽,这样搞的算命专不专业他不知道,他们在别人眼里肯定是专业的神经病了。
不久后,他们的第一位“客人”来了。
时久坐在小马扎上仰视这位身穿亮眼绿马甲,肩膀上绣着“城管”二字的客人,用余光寻找着逃生路线。
“你们俩,看不到边上的告示牌吗?违反规定,罚款一千五!”
听到要罚款一千五,胡教授立马给时久使了个眼色,他就知道,现在得溜了。
下一秒,时久就朝另一个地方狂奔而去,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城管按住了肩膀:“想逃?跟我走一趟。”
哎,在别人实现财富自由的时候,他和胡教授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的反义词——负债自由。
交出卡里最后的一千五之后,时久心如刀割。
时久和胡教授坐进了局子,同时叹息道:“地球可真难混啊。”
城管拿出一张纸:“写一下自己的名字,地址,方便我观察,避免再犯。”
胡教授先写,城管看到他的名字,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你什么意思?不配合我们工作?”
胡教授:“啊?没有啊。”
城管:“正常人谁的真名叫胡言乱语?”
时久探头过去,白纸上赫然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胡言乱语”。
这边胡教授委屈上了:“可我就是这个名儿啊,我身份证可以给你看。”
城管沉默了。
时久按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目光飘到一边,原地表演灵魂出窍。
“找个你们认识的朋友来做担保吧,我再放你们出去。”城管看着这俩不靠谱的样子,觉得他们明显是社会不良分子的预备役,还是不敢随意放他们回去。
胡教授转头看向时久:“你有认识的朋友吗?”
时久:“有是有……但是……”
胡教授:“没什么但是了,我没朋友呜呜呜,只能你来了。”
时久万分后悔地点开尚陵青的聊天框。
十九:【尚陵青,你现在有空吗?我在小桥街派出所。】
没一会,尚陵青回复了。
天之饺子:【什么?】
十九:【说来话长,我现在需要一个担保人才能出去,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咬手绢.jpg)】
天之饺子:【行。等我一会。】
尚陵青看着时久发来的最后一句话,心想,时久真可怜,只有我一个朋友了。
算了,再多帮帮他吧,毕竟他那么笨。
胡教授看到时久叫来的尚陵青,两眼放光,冲上前握住他的手:“你就是时久的朋友吧!真是仪表堂堂啊!”一看就是个有钱的。
没想到时久这么有出息,认识这么靠谱的朋友,真是让人欣慰。
时久把胡教授从尚陵青身边撕开,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谢谢你又来帮我。”
尚陵青没说话,看着这两人亲密无间的氛围,心里有点酸酸的,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吃味:“你们俩关系真好,他肯定比我对你好吧。”
时久想起今天发生的糟心事,真心实意道:“不,还是你最好了。”
胡教授:“……喂。”烦人的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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