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十七 章

晋江文学城原发/静水弥弥

青芹姑姑又凑近明韶耳边,眉头紧皱,小心翼翼道,

“娘娘猜的不错,还有一件事,太后娘娘她突然安静下来,今日竟然乖乖喝药用膳了。”

明韶诧异,“本宫记得以往都是宫人硬灌下去的。”

青芹姑姑叹口气道,“以前喂药确实是宫人硬灌下去的,只是没想到太后她肯乖乖服药了,不过神智没什么变化,还是痴呆呆的,您说,太后她是不要好了。”

细白的指尖按住额角,明韶缓缓睁开的眼眸中透着沉凝之色,“姑姑,本宫只问恭王妃怎么做的?”

青芹姑姑万分谨慎,“咱们的人禀告说,恭王妃亲自找来御医给太后看诊,说一定要治好太后娘娘。该怎么治,就怎么治,该用好药就用。”

明韶眉目渐渐凝重起来。

“找她来看管长秋宫。当时不但为了避嫌,她和太后虽表面上是婆媳,但是旧时和傅姀积累的夙怨可不比本宫少。恭王妃她葫芦里想卖什么药,本宫现在看不透了。”

明韶这样说,她心知肚明,恭王妃性情霸道专横,最讨厌傅姀给恭王府送人,有旧时的恩怨阻隔在这儿,她到底想不明白恭王妃想什么了。

青芹姑姑听闻,愣怔几息,垂首低声道,

“娘娘,您说承恩伯府是不是许了恭王妃什么好处,恭王妃才不计较和太后往日的旧怨,想要护着长秋宫。”

明韶揣摩片刻,又摇头否决:“本宫也想不出来闵齐月到底想干什么,本宫就好奇承恩伯府到底可以拿出什么她可以看得上的东西。

青芹打量了一眼明韶,若有所思提醒:“娘娘,承恩伯府的嫡幼女已经及笄了,但是一直没有传出要相看亲事的消息。”

青芹姑姑说起傅府嫡幼女,明韶关心不在此处,黛眉浅颦,

“劳烦姑姑打探一下承恩伯府进宫的人。现在做主的是本宫,你去长秋宫告诉恭王妃,让太医院再换一批太医,再给太后重新拟方用药。”

青芹姑姑行礼称是,“奴婢遵命。”

“姑姑,不管如何,太后的病只能将养,绝对不能痊愈。”明韶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沉敛:“至于你说的,倘若他真的有心思,本宫即便是拦,也拦不住。”

青芹懊恼皱眉,“娘娘。都怪刚才奴婢多嘴。”

明韶现在身边可用的都是甘夫人安排给她的人。

甘夫人身边大多是容夫人留下的人。

容夫人死前留话不愿进容家祖坟,叶府和甘府出头满足了容夫人的遗愿,将她安葬在一处寺院中。

甘夫人就直接将容夫人陪嫁伺候的人都带在身边,有朝一日等明韶嫁人的时候给她用。

明韶出宫后就直接向甘夫人要了这些人给她办事用。

明韶虽然知道自己和恭王妃相处看似投缘,但她清楚恭王妃为人绝非传闻中的爽快,看恭王府这么多姬妾只有她一人诞下子嗣,就可看出手段高明不凡。

恭王妃为什么要这样做,明韶想不明白,她暗自揣测恭王妃此举隐瞒还是间接向自己表态恭王府和长秋宫依旧是一体。

闵齐月和傅太后素有旧怨不假。

可是明韶也明白,傅姀是正经的一国太后,天子都暂且动不了她。

恭王妃若是想继续选择以傅太后做靠山,怎么也说是恭王的养母,她的半个正经婆母,或者真如青芹姑姑揣测一样,和承恩伯府达成了什么交易。

明韶没想到恭王妃派人禀报承恩伯府的人进长秋宫的消息,告诉她没什么好处。

不管怎样,她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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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宫内,卫峥一身绣盘龙云海浅蓝色束袖锦袍,以白玉冠束发。

他清湛凌然,负手而立,如濯濯玉山,巍崢俊秀,清然朗月般。周围的帝王气势凛然迫人。

福山子发现天子从凤元宫回来到现在,眼神时有时无一直盯着墙上挂着的琵琶。

不过他混了这么多年大总管不是白混的。

最忌讳的一条是不能乱揣摩圣意,福山子最这点向来乖觉。

下首的福山子偷偷瞟眼天子,观他神情看不出什么喜怒,但是如刀削的薄唇却若有所无的微扯起一抹弧度,眉目更是舒然。

福山子甩几下拂尘,弓着腰身,走到御案前,“陛下,您让奴婢找的药膏,奴婢备好了。是不是现在给娘娘送过去?”

卫峥听到福山子的话,徐徐收回视线,眸光深邃如渊,暗藏让人不由心悸的玄机。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推案上的香檀药盒,交代大太监,“把这个带给皇后,告诉她,礼尚往来。”语调隐隐藏有微不可察的轻笑。

福山子垂首,双手恭敬接过药盒,“奴婢谨遵圣意。”

不过福山子不知道这药何用,他机智灵敏,听到帝王口中“礼尚往来”,心底大约品摸出来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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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回宫后伊始,这是天子第一次表态,虽说赏赐的不是首饰绫罗之类,是药物和补品。

让凤元宫的人看,天子赏赐这些皇后娘娘当用的,这才是真正的宠爱。

所以福山子一过来送东西,凤元宫的宫人不少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比明韶这个正主还高兴。

明韶听到福山子走之前就交代了四个字,“礼尚往来。”

明韶神色当场凝滞,收到帝王赏赐,她笑都挤不出来了。

福山子好像没看到一般,笑呵呵接过青芹姑姑给的赏赐,道声,“娘娘好好养着,奴婢告退了。”

明韶眉目犹自惊愣过后,眸光显出几分说不上来的难堪,扫了一眼放置在圆桌的药盒,“姑姑,去看陛下给的什么药。”

甘夫人能让青芹姑姑跟着明韶,除了她为人机敏可靠。

是因为青芹姑姑懂点调养身子的药理,会那么点粗浅的医术,虽然顶不上大用,但聊胜无几,有的总比没有好。

青芹姑姑敛袖行礼称是,慢慢打开药盒,小心翼翼用帕子拿起一丸拇指大的褐色丹药,轻轻放到鼻间仔细嗅几下,眉目微透出几分窘然。

明韶紧抿粉唇,手无意识绞紧帕子,听到青芹姑姑低声道,“娘娘,陛下给您的是———滋阴养元的药,这药物用也倒用得,大抵就是有些………像”

青芹姑姑支吾半天,吐出几个字。

明韶闻言清潋的眸子睁圆,看了一眼乾元宫的方向,玉颊飞起绯色的霞光,难堪不已,唇瓣无声翕动数下,吐出两个字。

青芹姑姑离得近,听到容皇后清清楚楚说了,“无耻”二字。

皇后娘娘大胆骂了天子,青芹姑姑低头整理衣袖,只当自己没听到。

青芹姑姑想到这位陛下前些时日做的事,也知道自己为何心里淡定平常。

明韶后腰撞得不轻,眼看傅姀的失心疯逐渐好转,养伤之余,也暂且腾不出功夫去理会长秋宫。

甘夫人和叶府家眷马上就要进宫,明韶手上的事也不见得少,心里的石头一直未曾放下。

明韶想到天子走之前的话,令她害怕的还是天子的神色,说不出的深沉魔魅,好像有种被他吃拆入腹之感,不由感到一阵难言的心悸。

和一位手段高明,心思难懂的老猎手周旋,猎手言明他的耐心有限。

明韶心里隐隐预料总有把自己赔进去的一天,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交给容明翰的东西,是明韶最怕有一朝揭穿的祸事,倘若此事被天子查探到,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不被牵连。

这便是她想一直周旋下去的原因。

明韶现在思绪混乱,眸光复杂,望了一眼窗牗外的乾元宫。

连绵起伏的宫殿高大巍峨,在太阳的余辉下,屋檐的琉璃瓦折射出数道耀眼的光线。

他愿意以嬉弄般的心思说出“礼尚往来”,想必还有和她周旋下去的心思。

真到一日,将自己折进去,明韶不得不承认她那时心未必像现在淡然处之。

辛夷端着托盘走到贵妃榻前,唤明韶喝药的声音拉回她散乱的思绪。

明韶缓缓垂眸望着手边黑漆漆的药汁,指尖执起玉勺搅动温热的药汁,似乎无意提到,“辛夷,你们在进凤元宫之前,是不是都是伺候陛下的人?”

辛夷微微一愣,大概没想到皇后突然会问这句话,斟酌思量,恭谨行礼道,“娘娘,现在奴婢几个是您的人。”

言下之意皇帝将她们给了凤元宫,她们的主子就是当今皇后。

明韶闻听辛夷类表衷心的话,眸光微微闪烁,只意味不明笑叹一句,“是嘛,那本宫也许就安心了。”

辛夷默默垂首,缄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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