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原发/静水弥弥
御辇在长秋宫门前停住,明韶和卫峥慢慢下来,卫峥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
明韶看到垂眸看到眼前出现的手,慢慢探出自己的纤手,神色略带几分犹豫不决,深吸口气,阖上眼眸,将手徐徐放入了男人的手心。
卫峥眉目因为女人的动作,凌冽的寒气渐渐退散不少,浅琥珀色的眸子难得有了两分柔意,随后牵着手中柔软无骨的玉手走进了长秋宫内。
众人看到正光帝直接和容皇后同乘一座轿辇,神色都是掩不住的惊讶。
自容皇后入宫起,勋贵都知道容皇后独得隆恩圣宠,后宫只有她一人。
不少勋贵夫人认为容皇后因为容貌姝绝,才会得如此隆恩,都知道女人的好颜色都只是那几年罢了。
待过几年,容貌淑丽的容皇后年华不再,龙恩还能眷顾几年。
更何况,都知容皇后入宫一年有余,到现在还没传出什么好消息出来,不少夫人觉得容皇后定是无缘皇嗣。
不怪乎她们想到会这样想,因为傅姀同自出于崇安侯府,独宠十几年年,没有为先帝生下一儿半女,这些夫人联想到明韶身上也不足为奇。
长秋宫此时是整个偌大的宫殿到处充斥着苦涩浓重的药味,鼻子灵敏的人能闻到药味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明韶一进来,眉心不由自主的浅蹙成一团,这种浓烈的药味她也只有容夫人重病那段时日闻过,所以这种味道她不是很喜欢。
帝后相携而入,顿时里面的宫娥跪地行礼,齐声道,“叩拜陛下圣安,叩拜皇后娘娘凤安。”
卫峥缓缓抬手,示意众人起来,淡淡颔首道,“太医院医正何在?朕有话要问?”
众人起来行礼后,该给太后换药的换药,该把脉的把脉,该包扎伤口的包扎伤口。
一个身穿靛青团云圆袍,颌下留有短须的人连忙上前,双手撩袍跪地道,“陛下,微臣在。”
卫峥转身踱步到上座,撩袍坐在紫檀木雕刻凤穿牡丹的圈椅上,修长白皙的指头轻轻叩击扶手,薄唇轻启,“朕想知道,太后的伤势怎么样,人到底能不能活?”
清脆有力的笃笃笃的声音由缓转快,由慢变强,声音不大,却每声恰好敲在下手跪地御医的心头。
那御医慢慢俯身磕头,用袖角擦擦鬓边流个不停的冷汗,小心翼翼道,“陛下,太后娘娘撞的伤势不至于致命,但是伤撞在侧脑,微臣在其右侧摸到肿块,估计是瘀血之属,好好养身便是。不过………”
那御医神色谨慎小心,抬眸偷偷打量一下上座天子的脸色,看其神色清淡无波,又慢慢道,
“微臣不敢揣测,但是怕是太后醒来,想必因为那块瘀血的肿块的缘故,太后真正的病情只能等太后醒来微臣才敢下定论。”
卫峥听闻傅姀反正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他也不想多问一句,眼皮微微掀起,示意那御医退下。
他也懒得再多费心了。
慢慢走进内殿的明韶一进去,刚好看到立在榻前的闵齐月。
她款款轻移莲步近前,黛眉浅蹙,眸子显出几分无奈,轻轻用帕子掩口,头附在闵齐月的耳边,声音低不可闻,“皇嫂可详细告诉本宫,本宫和陛下离开后,傅太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闵齐月闻听眉眼布满寒霜之色,她将明韶拉到屏风后面。
闵齐月柳眉轻微上扬,红唇轻抿一下,“妾身当时回到寝殿给太后布置药膳,妾身讽问太后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太后恼怒不已,怒斥妾身几句,眼神毒辣看了妾身一眼,直接撞上了床 头的小栏屏,然后长秋宫外来了一批命妇求见太后,妾身喊了御医,又央人去请了皇后和陛下。”
明韶闻听闵齐月的话,缓缓点头,示意知道了。
明韶听到宫人禀报外面跪着的命妇不肯起来。
明韶也不是软柿子任由揉捏,她没心思理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眉目冷凝起来,声调清寒,吩咐宫人道,
“传口谕,长秋宫外跪着的命妇既然执意求见太后,她们起来便不计较,若不起来就直接跪到太后醒来为止。”
宫人称是,长秋宫外听到容皇后旨意的人本来想顺势闹腾一下的心思瞬间收了一个干干净净。
勋贵夫人都是欺软怕硬,她们瞬间收了心思,和刚才看到帝后同乘一座御辇也脱不了干系。
听闻容皇后盛宠,竟不知盛宠到这等地步。
长秋宫外,唯一不知天高地厚的承恩伯夫人李氏听到宫人传皇后懿旨,当即哭天抢地,一副彻头彻尾的泼妇做派,哭喊道,
“皇后娘娘,让臣妇见一面太后娘娘罢,太后娘娘从元月重病几月,承恩伯府的人都不得觐见,妾身的小女儿可还在太后宫里,求皇后娘娘垂怜妾身罢。”
本来已经打算走开的勋贵夫人们不知为何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们今日和承恩伯夫人一起进宫觐见太后,目的也不单纯。
是因为李氏自然说了一些好处,说容皇后进宫时日已久,天子没有子嗣,皇后娘娘独霸盛宠,太后娘娘颇为天子皇嗣担忧,有意擢选几位闺秀到长秋宫陪伴。
话意不言而喻,帝京勋贵夫人留着女儿故意不嫁,不就是等着送人入宫,有现成的机会送上门。
她们自然高兴不已,哪里想到自己被人利用,无意间当了一把枪使唤。
现在有些聪明的夫人看出不对劲来了,听到容皇后懿旨,她们当即如蒙大赦,在长秋宫外磕下几个头慢慢起身离开。
不管傅太后怎么想,如何打算,容皇后如此隆恩圣宠?
倘若家中女儿没有与她平分秋色的相貌和家世,贸然送进宫也是不理智。
世家大族培养出一个闺秀不容易,谁也不会像承恩伯府那样,女儿生出一堆,想尽法子给皇亲国戚送去。
结果不是哪个王爷都吃她家那套,除了恭王府里两位侧妃,静王和陛下看都没看一眼。
所以承恩伯府不知不觉早已成了满盛京的笑话。提起来除了会送女儿竟然找不出一点可取之处。
明韶和卫峥一时半会没有离去。
闵齐月当即聪明果断,不但派人去喊来帝后,而且去喊来恭王和静王进宫,这样自然是在勋贵眼里,故意做足了孝顺。
这下,先帝成年的子嗣都在长秋宫守着,长秋宫外除了跪着的承恩伯府的人,该走的都走光了。
卫峥因为第二日还要上朝,他先行离去。明韶自然也跟着一起离去。
离开,恭王看到卫峥总算走了,天子在这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卫峰总感觉卫峥看他的眼神那是冷刀子一个接着一个,让他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又怎么惹到这位爷了。
卫峰看到天子离开,没有骨头一样,瘫在窗牗的贵妃榻上,摇头晃脑叹口气,“本王和陛下当真是天生就是一对冤家,有他的地儿本王从来待不安生。”
闵齐月闻言冷冷轻“”哼”一声,红唇微微下弯,显然不愉,“王爷什么时候涨点脑子,您刚才进来眼都往哪瞥,您当站着的人都是瞎子,没注意到。”
恭王听到闵齐月的话,讪讪一笑,用指腹不好意思揉搓几下鼻子,
“本王那是一时半会被晃了眼,你知道我哪点子定力,见到美人走不动道,当年本王不就是靠这股憨劲把你给拐走的吗?”
恭王说话滴水不漏,他成亲别的没学会,忽悠闵齐月的功夫一日倒比一日见长。
闵齐月好些时日没见恭王,她自然想念不已,当即无声拱入卫峰的怀里,指尖把玩男人的发丝,魅惑一笑,“王爷可想念妾身?”
卫峰突然耸耸鼻子,他闻到闵齐月身上苦涩的香味,推开闵齐月,皱眉道,“你身上什么味道?这药味怎么这么奇怪?”
闵齐月听言甩甩袖子,摇头道,“妾身怎么闻不到?”
卫峰看闵齐月的样子不像作假,眉目神色突然一凌,“把衣服先脱掉,这味道绝不寻常。”
闵齐月连忙起身,对外唤人道,“来人,传御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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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元宫里,明韶今日折腾出一身又一身薄汗,她早已难受的不行,青芹姑姑刚刚伺候明韶洗浴完毕。
明韶因为刚刚洗浴完毕,青丝松松挽成发髻,斜斜簪入一支玉簪,凝白双颊晕起淡淡粉色,穿着一身素罗寝衣。
纤手掀开垂落的纱帐,一片幽昧的烛光中,男人高大修挺的身影赫然慢慢映入眼帘,女人眉目悠然自得的神情微微一滞,眸子微微惊然,“陛下?”
卫峥此刻倒换了一身衣服,如瀑的发丝只用白色的发带轻轻束起,身上穿的是一袭竹青绣竹报平安的锦袍,眉目闲适悠然,有种闲散富贵公子的气度。
卫峥看着明韶凝滞的神情,眉稍微挑,薄唇轻勾,“皇后这个时候不愿意看到朕?”
明韶缓缓摇头,“臣妾并非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此时臣妾以为陛下处理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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