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避而不见——小情侣闹脾气

陆程哲拖着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回了花汀小榭。

他走得极快,一双长得不像样的腿不停交叠着,温竹卿追了半路,解释的话连个头都没开成。

“师弟...” 迈进花汀小榭的月洞门,高大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师弟,你听我...”解释...

温竹卿额头冒汗,开口刚要解释,迎面却走来一道泛着月白光华的修长身影,也是因为这道身影陆程哲才停了下来。

“陆公子,温少主。”清冷声音如檐下落雪,空谷碎玉,是花自凌。

“花师兄。”陆程哲微微点头,算作问好。

“听说陆公子受伤了,我特来看看。”

花自凌长相气质都是偏清冷的,可这样一个人却有着双如小鹿般的湿润眸子,现下那双眸子颇带同情地盯着伤处,竟让人莫名品出了温柔二字。

不过说出的话语并不温柔,还是如初见那般平铺直叙,直入主题。

“伤口有些严重。” 他捏了捏手中药瓶,“看来我带来的药没什么用,要麻烦陆公子跟我走一趟了。”

不待陆程哲开口,温竹卿抢先道:“不用了,伤口我来看便好。”

陆程哲却很不给面子,在温竹卿话语落地后,主动朝花自凌迈出了一步,开口道:“我跟你走。”

瞬间,空气结冰。

温竹卿伸出的手也冻在了半空中。

诧异双眸去寻陆程哲眼睛,却只看到一个冰冷背景。

花自凌觉得怪异。

据他观察,陆程哲对温竹卿向来是言听计从,说是指哪打哪都不过分!

至于为什么?

有眼睛的都看得明白!

如今受伤,温竹卿主动关心,陆程哲应当喜不自胜才是!

今日这是怎么了?

但他也没多想,左右这些纠葛牵扯也与他无关,他只要帮人疗好伤,尽了无极阁地主之谊就行了。

“温少主,那我们便先走了。”花自凌礼貌告别。

“好。”

温竹卿勉强拧出一抹笑,强装无事。

看着两道身影并排走远,沉闷胸膛一阵后知后觉的抽痛,仿佛一把断针倏然插入,迟钝之后肺腑脏器才边渗出鲜血边细密阵痛着。

电光石火间,他都想出声把人喊住了,可眼前决绝背影却和记忆中某些不知名的感觉重叠,让他一瞬没了动作。

陆程哲此刻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是听不进去,等他回来吧,等他回来了就好了!温竹卿黯然低头,几乎是有些安慰性质地想。

可…没有回来…

一直等到天黑,陆程哲都没有回来。

温了了临睡前路过客房,探望自家师兄的同时顺便告诉了陆程哲留宿自凌阁的消息。

“他怎么住那了?”温竹卿放下茶杯,故作冷静道。

“这个?”温了了挠挠头,“谁知道呢?可能是伤得太重?”

温竹卿不置可否,目光却越过窗棂发散着。

夜,越发暗了。

四周,越发静了。

温竹卿在床上焦躁地翻来覆去,在心脏第一千八百六十五次怂恿下,他终于披衣推门,离开花汀小榭,朝花自凌的自凌阁而去。

自凌阁落座于无极阁正中心,离东西南北四方客房都不是很远,红衣隐没在夜色中,沿着小路行了片刻也就到了。

抬头欲敲面前木门时,纤细骨节突然停住了。

这么晚了,敲门还会有人开吗?开了门又说什么?让陆程哲跟自己回去?如若对方执意不回呢?他又该当如何?以师兄身份威逼他吗?

心中一阵不安…

旁人看温竹卿都觉他肆意妄为,不管不顾,但只要细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从不会对他人肆意妄为,不会无理取闹的提要求,更极少以自我为中心的命令说话。

他自始至终依赖和折腾的只有自己。

人的勇气大概是会渐耗的,犹豫片刻后,举起手慢慢落于身侧,几乎就想这般作罢地离开...

反正夜色深深,他沿原路回去,也不会有人察觉。

但落到一半还是生生停住,果断抬起在门扉上咚咚咚响了三声。

“是谁?”

“是我!”

“温少主?”

“是!”

不多时,花自凌走了出来,衣衫仍是规整洁净的,还未有睡下的痕迹。

“更深露重。”花自凌抱拳一礼,道:“温少主怎么来了?”

“陆程哲...如何了?”温竹卿回了一礼,语速放慢,轻音缓声道:“我担心他的伤势,想来看看...”

“温少主来得不巧,陆公子已经睡了。”花自凌礼貌说话,眸子中却写着浅淡拒绝。

“睡了没关系,我进去看一眼。”若是其他时间,被拒绝后温竹卿定会转身便会离开,但这次情况特殊...

“温少主恕我直言,陆公子可能不想见你。”

这话有些尖锐,温竹卿怔了一瞬,才缓缓道:“这是他的意思?还是...”

看出清澈双眸后的怀疑,花自凌主动解释道:“我没有解读别人情绪的习惯,出口之言也仅是如实传达而已。”

这意思...这话是出自陆程哲之口了?

温竹卿心下一梗。

“温少主抱歉。”

花自凌拒绝的公事公办,清冷脸上没有抱歉之色,也没有针对之意,然看着礼貌点头的人,温竹卿心脏还是不可遏制地落到了谷底。

“没事...”

温竹卿没有再坚持,他身上的清高与傲气不允许他死缠烂打。

此事的确错在他,可说来说去初衷是为谁?事发时的僵硬无言又是否出自本心?

陆程哲为什么不多问一问?

他分明也身不由己...

夜风拂面,温竹卿转身,听着身后木门紧闭,抬起的手彻底垂下,心下一阵委屈...

为什么?

为什么陆程哲连一句解释也不肯听?

他的初衷明明是...

他心里明明是...

温竹卿将后面的话隐在心中,漂亮脸蛋上睫羽垂下,胸膛不可避免地升起一阵怨气。

自凌阁,阁如其名,是座能袅视天韵无极阁的阁楼。

这座阁楼建得极高,白日看上去只觉巍峨,夜幕一降临,巍峨背后的孤高幽深便越发明显,站在楼下举目望去,只觉阁楼不像阁楼,更像一座矗立的直上直下险峰,让人不敢轻易攀登。

阁内,白色纱帐迎风起舞,浮动身姿令无数阴影沟壑层生,那些暗色层层叠叠,是偷窥身影天然的保护屏...

温竹卿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了下去...

“温少主离开了。”阁楼上,花自凌对陆程哲道。

彼时这个刚拒绝过人的清冷人已经从阁楼旁退了下来,正坐在月牙桌旁摆弄着手里的白玉杯,推测温竹卿离开,全凭耳力和陆程哲的表情。

“嗯。”陆程哲淡淡地答了一声,也从阁楼旁退下。

仿佛被山野精怪吸光了精气的可怜人,这人刚才还神情专注,目含期待,这么一会儿就萎靡不振,死气沉沉了。

“你又是何必?”花自凌一口饮尽白玉杯中的茶水,将杯子轻轻磕在桌子上,劝道:“你分明极想见他,自来了自凌阁说是魂不守舍,数秒度日也不为过,怎么他来了你又将人赶走了?”

陆程哲沉默半晌,半晌后,就在花自凌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缓缓道:“是我心里存了几份妄想吧!”

还以为...他会坚持见我...

嫉妒!

实在太嫉妒!

伽迟绪的那句主动就像断魂钉一般,直接将他钉进了十八层地狱,让他妒火中烧,怒恨交加,让他昏头地也想扳回一城。

可在这段关系中他一直处在什么位置?

居然会有这种妄想!

“你们关系倒和传言中很不一样。”花自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饶有意味道。

陆程哲单手遮住眼睛,看不出在意还是不在意,“传闻怎么说?”

“传闻说万宗之巅宗主自知独子资历极差,即便勤加修炼也成不了气候,又怕师徒情薄,来日与你生分,遂想出了个美人计...”花自凌顿了顿,应当是忽略了传言中某些说出来不好听的词,“若是成了,由你入赘成为万宗之巅下一代的宗主,独子有了托付,门派也不会败落。”

这个传言是最新传出的,约是在灵谷之人两人表现得太亲密,这才引来了一堆长舌头。

陆程哲苦笑一声。

他想,若是真如传言那般就好了,若是师兄目光能一直落在他身上,便是为守护师兄,守护万宗之巅耗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他也是愿意的。

可惜……

“我劝你还是不要闹脾气了。”花自凌走到阁楼旁,撩起纱幔,目光幽幽地看向远方景深处,“魔物中人个个修为高深诡计多端,关押伽迟绪的屋子虽然有师傅和各派掌门亲自重封的禁锢,却也未必万全。”

“伽迟绪其人向来恩仇必报,你与温少主今天联手伤了他,难免他不会另寻方法潜出报复,巡逻弟子也就起个预警作用,伽迟绪一时半会伤不了你,不代表伤不了温少主。”

眼眸轻启,陆程哲突然反应过来。

他居然为了闹脾气,忽略了这么严重的事。

脚步声响起,不过片刻,陆程哲已经冲到了门口…

意识到此番举动太过失礼,冲出去的人又退回来恭恭敬敬道了声,“多谢。”随后才又风一阵地离开了。

花自凌看着那抹山岚色消失不见,往白玉杯中又倒了一杯茶,倚窗饮了一口,叹道:“情字啊,当真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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