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股难言的躁动由不得他控制,再多不该,他也吻了。
好在怀舟没有怪他,他们分开之后怀舟就像懵了一样,也不说话,就定定地看着他。莲烬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热,只当是阳泉的温度太高,他们泡了太久,已经把脑子泡晕了。所以他把怀舟扶到了银杏树下,为他烘干头发,怕自己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化回本体回了阳泉继续泡着。
进来时峡谷幽深,他们走了好几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谷底宽敞一些,四人还是走了好一段路才彻底走出雌雄关。
从那满是风沙的峡谷中走出,回到树木茂密的天地之间,四人都有改天换地的错觉。
“看来我们是从雌雄关的阴关进,阳关出的。”文巧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峡谷,雌雄关一行有惊无险,他们顺利找到了泉眼易筋洗髓,祛除了体内的秽气,周身灵力更加精纯,算是收获颇丰。
一走出雌雄关,四人几乎同时便松开了手,虽是为了不在雌雄关内迷失,但和不熟悉的人一直牵着手还是十分怪异。
莲烬自觉走到叶怀舟身侧,叶怀舟拱手道:“二位,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连云和文巧对视一眼,一路上连云也打消了不少疑虑,利落地太守抱拳,“此行多谢了。”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扭捏,神色从容恳切。
叶怀舟知道她说的是洪水里莲用魔气屏障一事,没有说话。莲烬双手环抱在胸前,“顺手罢了。”
文巧轻笑一声,“谢谢你就收着吧。”
莲烬瞥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知道了。
要表示感谢,总得拿出些东西来,干巴巴地说显得太轻,连云想了想,仙器灵丹他们应当不缺,刚好她有一个消息可以告诉他们,于是对二人道:“我想起一事,岑庚寅是你们的朋友对吧?”
骤然听见友人的名字,叶怀舟惊喜地看向连云,“是,连姑娘有他的消息吗?”
连云点头,“我们在得知雌雄关泉眼消息的那处秘境里遇到过他,听他说,他要去找无光之地。”
“无光之地!”叶怀舟惊讶道,岑庚寅是怎么知道无光之地的?
连云只当他是疑惑,解释道:“嗯,我们和他在秘境里遇到了,本想和他一起来雌雄关,但他说自己急着去找无光之地,就没和我们一起。不过我们也没问他无光之地是什么地方,只知道他朝东边去了。”
叶怀舟冷静下来,“好我们知道了,多谢。”
文巧补充道:“叶怀舟,我觉得你们应该不坏,就跟你们多说几句。自两年前云天仙试之后,整个魔族在明面上销声匿迹,但我们这两个月来多次发现魔族气息,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九阙天,你们行事还是小心些吧。”
他们并不意外,没有得到天杀星命格和辰镜,魔族绝不会离开九阙天。叶怀舟点头,“我们知道,也许不久之后,东边会有一场大战,你们若只是为了历练,最好离东方远一些。”
“好。”文巧没有追问叶怀舟为什么会这样说,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麻烦也就越多。
“后会有期。”
四人在雌雄关谷口分别,叶怀舟和莲烬继续朝着东方而去。
走出好一段,那诡异的异样感始终挥之不去,莲烬敏锐地察觉到叶怀舟似乎不太开心,问:“怀舟,你怎么了?”
叶怀舟没有看他,保持着前进的姿势,指尖揉着鬓边长发的发尾,“没事。”
莲烬眉尾一挑,不对,就是这里不对,怀舟平时不管怎样危机的情况,只要同他说话都会看着他的眼睛。可是今天,从和那两个女人说过话之后,怀舟就再也没看过他的眼睛。
“是不是那两个女人和你说了什么?”莲烬问,他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听到他们凑得很近,说话声音也很小,连云那么确定他是赤鬼君,不知道是不是和怀舟说他是魔族的事情。
可怀舟未曾在意过他的身份,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又或者,不是那两个女人说了什么,是更早之前的事?
难道怀舟很介意那个吻?
叶怀舟下意识想否认,可他想起两人之间的承诺,最终只道:“和她们无关。”
见怀舟不想说,莲烬也不想逼他说,只能放轻动作,紧紧跟在怀舟身后。
二人行至太阳落山,一路上都无事发生。
今日运气不错,他们在天还没黑透的时候路过了一处道观,欣然决定今晚就在里休整。
这道观制式古朴,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叶怀舟打量一圈道观墙上雕刻的壁画,推断这应是上古时期,九阙天封禁之前住在此处的仙民为仙城里的神君修建的。
像这样的道观,上古年间九阙天里到处都是,只不过现在还留下的已经不多了。这座道观用极为珍贵的陈檀木修建,万年过去也不见腐朽,反而透出一股岁月沉淀后的古朴。
叶怀舟简单检查了一番,这座道观荒废已久,无人居住,今晚在这里留宿还是比在野外来得舒服些。他走到道观中央,施法设下结界以免气息斜路,一番动作下来,他才发现莲烬一直站在自己身后。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莲烬率先挂上笑容,叶怀舟却挪开了视线,问:“怎么不去休息?”
莲烬上前几步,走到怀舟身前,抬手捏住他的衣领,“你衣服乱了。”说着,低头仔仔细细地将怀舟的白衣理顺,像是理着世上最繁复精致的衣裳。
叶怀舟没看莲烬,莲的手碰到他衣襟那一刻他浑身都僵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想推开莲烬,最后却只是从莲手里抢回自己的衣领,“我自己来。”
莲烬感受着指尖尚未消散的力道,只觉得心底泛起一股凉意,像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凉水。
叶怀舟侧身挪了一步,和莲烬拉开距离,轻声道:“莲,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若是进雌雄关之前,莲烬可以发誓没有,他已经把自己过去的所有事都告诉怀舟了,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可是现在他却不能心安理得地说没有,因为……
耳根泛上一点红,莲烬只能如实道:“有。”
怕怀舟多想,莲烬立刻补充,“但是我绝对不会伤害你,这件事只是……”
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件事,叶怀舟直接打断了他,“没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说过不对彼此说谎,这样就足够了。”
看着莲绯红的耳根,还有他头上飘扬的赤红发带,心头涌上一阵酸楚。
一直以来,莲的表现都太过成熟强大,虽然偶尔言语上过激,但行动上都很有分寸,这让他并没有为人兄长的实感,他都忘了,莲比自己还小半岁。
来这里的一路上,叶怀舟的心情从最初的纷乱逐渐平静下来,他有些自责,现在的问题不能怪莲,是他做兄长做的不够好。
莲为人时未受教导,进了魔域也不通世俗之事,想来他并不明白某些行为的含义,比如吻,这样的行为不该发生在两个成年男子之间,更不该发生在兄弟之间。
莲就像只未经世事的小狐狸,吻他的眉峰对莲来说,也许和拥抱没什么区别,只是他示好的一种方式。
可是莲可以不懂,但叶怀舟不能不懂,他身为兄长,必须告诉莲兄弟之间的界限,他不能不清不楚地放任。
更何况,莲还有心上人,这样就更不合适了。
他尊重莲的秘密,他也必须承担起兄长的责任,两人既然决定同路,那他就必须引导好莲的行为,教会他过去不懂的东西。
莲烬能感受到叶怀舟身上的气场发生了变化,他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只觉得有些东西似乎离他更远了,侧身想拉怀舟的手,“怀舟,我不会对你说谎,那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现在时机不对,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会亲口告诉你。”
叶怀舟稍微抬起手,莲烬只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道:“嗯,我明白。”稍稍停顿,他拍了拍莲烬的手背,“对了,你还是叫我哥哥吧。”
“为什么?我叫你怀舟不好吗?”
自叶怀舟复活之后,莲烬就不想再叫哥哥了,当时他并未细想,只觉得那是叶崇能叫的称呼,他本就不是怀舟的弟弟,他是能保护怀舟的人。
现在想来,也许他只是潜意识里就不想只做怀舟的弟弟。
这一刻,莲烬不再羡慕叶崇,他反正不是怀舟的亲弟弟,他可以喜欢怀舟,可以爱怀舟,可以亲吻怀舟。
这样算来,他不是叶崇也很好。
叶怀舟淡淡道:“没有不好,只是我没听习惯而已。”
莲烬凑上前去,几乎贴在了怀舟耳边,“怀舟,怀舟,我多叫你几次你就习惯了。”
两人离得太近,莲烬说话时的吐息全部打在叶怀舟颈侧,带来一阵酥麻,叶怀舟触电一般猛地退开,忘记了莲烬还攥着他的手腕,整个人被反向一拽,跌向莲烬怀里。
莲烬也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立刻松手扶住他,关切地问:“怎么了?”
摸了摸侧颈,叶怀舟抿唇垂眸,按下了侧颈的酥麻,“莲,我们是兄弟,说话的时候不用靠这么近,这样,”他斟酌了片刻用词,“这样有些奇怪……不好。”
莲烬的动作登时一愣,“好…”他说着收回了手。
叶怀舟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伤人,可他本也不擅长处理这些,除了这样,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同莲保持好距离了。所以他路过莲烬的时候,还是抬手拍了拍莲的背,暗示莲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便去了内殿静修。
叶怀舟没注意到,从莲烬身边走过后,莲的一张脸血色尽退,比重伤时还要惨白。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