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收完银，看着门外准备离开的二人，神情落寞。虽说她今天之前从来没有跟陈言乐见过面，但似乎她在他身上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想再与他见面，没想到缘分答应得这么快。
她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去酒吧兼职驻唱，一进门，却正好看见了吧台上正左右看的陈言乐。朝阳低头偷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心里还帮他解释有可能是第一回来这儿。当陈言乐的目光快要望向这边的时候，朝阳慌张地背对过去混进了人堆，装样子点了杯酒坐吧台边。
酒保：“朝阳？！今天来的还挺早啊！”
朝阳把酒接过，一饮而尽，“唉，便利店改早晚班了，我工作的时间短了一个小时，我的钱包也要扁了。”
酒保一边擦拭着酒杯一边说：“生活不易啊！话说你大学刚毕业，不去找正儿八经坐办公室的工作，真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啊？”
“还没想好呢。也别说是我不想找，这年头服装设计哪儿那么好找工作。招聘信息上翻来覆去就那么一两个，还都要海外留学经历，没钱啊。”朝阳趁着陈言乐这会儿没看过来，于是指着他向酒保问，“那个人，他来多久了？”
酒保也不大清楚，摇头说：“有一会儿了吧。”
朝阳眼睛一转，笑了笑，“那我去跟老板说说，今天早点开始。”
————
演唱完，朝阳下台绕了一圈走去找陈言乐。万方明见状，疯狂用胳臂肘戳身边还在顾着嚼冰块的他。
“你好啊，那个……真的好巧，今天是第三次见面了。”朝阳笑看着陈言乐，看着他把刚倒进嘴里的冰块又原封不动地吐回了杯里。
万方明一脸嫌弃，从旁边抽了张纸巾让他擦嘴角漏出的水。
“对啊，好巧，哈哈。”陈言乐挠起头来，“哦！你唱得很不错。简直给我的耳朵和心灵做了一套马杀鸡，一闭上眼就感觉已经进入了你歌词里的世界。就这一场演出，我都已经路转粉了。加油啊，以后一定会出专辑的！”
朝阳眯眼笑着，连连道谢，“哈哈，哪有那么夸张，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们能喜欢。”
“所以你白天是便利店店员，晚上是驻唱歌手。”万方明问，“一天两份工，那你睡觉时间岂不是很少？累不累？”
朝阳微笑摇头，“现在的话……不算累。”
现在的她是还不算累。
陈言乐在一旁安静地盯着她，他知道她现阶段还乐在其中。脱离了家庭的束缚，没了学业的压力，只是单单谋求生存的话，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的。她当然可以脱下孔乙己的长衫无规划地混日子，只给“爱好”铺路。
“我脸上有东西吗？”朝阳一脸疑惑地看着陈言乐，他略微紧皱的眉间让她心里对这个人越来越好奇，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陈言乐：“没东西，但很美。”
万方明听了这句话，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他在脑海里理了半天思路，觉得陈言乐一定是看上了人家，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撩妹子嘛？自己从没想到过，原来一起工作三年的同事，私底下的样子与跟自己共事时呆头呆脑的模样竟然毫不相干！
敢情这小子还是闷骚类型的啊！
“诶，要是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先回了哈。”万方明一拍陈言乐的肩，站起身打算腾二人地方，结果给人硬生生拽回了座位。
陈言乐勾着万方明的肩，说：“正式介绍一下，她是朝阳。以后如果要是见着了，记着多照顾人家一下。”
“懂懂懂~”万方明把肩头上的手扒拉下来，“校友~嘛。”
“哈哈，是。”朝阳看向陈言乐问，“你跟他说过我了？”见陈言乐点头，朝阳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想逗逗他。
“话说你不是说我是你学姐嘛？怎么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喊了一回，之后就不喊了？”
学姐？
万方明看了眼朝阳，接着又回头看了眼陈言乐，满脑子的疑惑。心里暗暗骂陈言乐装嫩，估计他照镜子都开美颜，“朝阳，你看着也不像他学姐啊！你出来工作四五年了？”
“工作四五年？哈哈，那倒没有。”
面对朝阳的质疑，陈言乐连忙捂住万方明的嘴，“哈哈哈哈，他夸你年轻呢。以后估计我们会常来，继续努力！我们就先走了，拜拜。”
朝阳看着他们离开，还懵在原地。
————
“我……我明白了！”万方明抹了抹刚刚被陈言乐脏手碰过的嘴，幽怨地瞪了眼他，“你骗她了吧？我说老陈，咱们做人不带这样的噢，哄骗人小姑娘不太男人啊。”
陈言乐摇头，说：“什么跟什么啊，我是有原因的。哎，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做个好人，以后要是撞见了，多照顾人家一下就行。”
“这说的，跟人电视剧里托孤似的。”
陈言乐只是笑笑。
他担心的是，无论三年后的结局能不能改变，自己万一哪天突然又回到了三年后，这期间的朝阳很可能会没人帮她。
万方明发觉陈言乐眼神不对劲顿时后悔了，怕他会做什么不好的傻事直接上前拥抱说：“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的。如果是工作压力大的话，我帮你去找齐总监说一下，让她给你放几天假休息休息。”
“不用了，”陈言乐推开他，“我打算辞职。”
在齐羽雯心里，陈言乐还算是工作能力较强效率不错的助理，平日里也是任劳任怨尤为老实的一人，有什么事都能自己消化并处理。这么好的一个宝藏员工，她其实早就为他定好了晋升机会，原计划这个月底就要给他升到设计师位置的。可谁知道偏偏这个时候提出离职，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手里的离职申请放下，看着面前低着头的陈言乐说：“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我看你离职申请上写的原因是个人原因，可以方便问一下吗？”
“就是……我感觉有点累。”
陈言乐磨磨蹭蹭说出这句话后，一想自己又不是真正的陈言乐，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工资这么低活又那么累，公司人际关系又复杂，干嘛还在这自找苦吃。
所以他接着说：“呃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公司的管理层方面其实漏洞很大，亲属优待可以理解，但没有能力还固执己见徒增工作量，甚至管辖范围超出自己负责的品类，这就很难评了。”
艾羽雯心里清楚他说的人，点点头，“明白了，感谢你的直言。这样，我可以帮你申请年假，但休假期间薪资是没了的，相当于给你一个缓冲期，如果在这期间你想回来，我这儿给你留个位置。”
陈言乐皱起眉，头一回辞职的他觉得她话里有话，感觉这是好事又感觉不是好事。虽然还没跟她正式共事过一阵，但因自己对领导这类人有刻板印象，总觉得她很有可能会给自己使绊子。而在气场压强下，陈言乐离开办公室时只敢点着头答应。
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这一年我拿什么生活啊！”陈言乐懊悔地捶着吧台，“没有离职证明，也没办法找下一份工作了。”
“那走劳动仲裁呗。”万方明说，“但我不建议啊，毕竟语文姐对我们还不错。”
陈言乐一阵哀嚎。
“诶呀早说了请个几天假就好，非要离职，活该了吧。”万方明转身向酒保点了杯酒，“这下好了，你只能干日结或者兼职了。”
陈言乐瘪起嘴抠手上的死皮，脑子里疯狂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本来是想好离职后带着朝阳去追她的梦想的，如果只有一年，那一年后的朝阳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
“唉，那也得试试看。”
万方明蹙眉问：“试……什么？”
“还不能跟你说，万一没成不得被你笑话？”陈言乐的样子像是已经对未来胸有成竹，“反正啊，等会儿等朝阳来了，你记得找她要个签名哈，说不定未来某一天就升值了。”
万方明觉得他话题转得太快，但也不想再浪费脑细胞去思考，“也是啊，人家歌唱得那么好，还用得着你跟我说去要签名？我倒是想，不过人女孩子那儿还不知道情不情愿呢。”
“这有什么的。”朝阳随手取了张抽纸，用口袋里的记号笔简单地签了个名给万方明。
陈言乐凑近瞧了眼，松了口气说：“好在这纸上有店名印花。”
万方明张口就吐槽，“怎么！怕我拿去量产二次售卖？你眼里我万爷就这么小人？放心好了，我年轻时好歹也是追过星的，这里头的门道我清楚的很，还轮不着你这个……你这个皮小子来点我。”
话一说完万方明就赏了自己一嘴巴子，觉得兄弟想追女孩，万万可不能栽在他手里，“噢对了，朝阳，你说说他一时兴起辞职的事吧，我反正是怎么说他都不记心上。”
“辞职？”朝阳扭头问，“你不是还没毕业吗？”
陈言乐无奈闭上眼做了会儿心理安慰，一撇嘴，恶狠狠地掐起万方明的胳膊，疼得他一直喊妈。
“叫你多嘴啊，啊！我还没对齐颗粒度呢。”说完松手，转头就对吧台小哥说，“再给他来杯酒，要最容易醉的。”
这下万方明识趣了，拿着酒跑到了角落里一个人开始疯狂揉被掐疼了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嘶哈嘶哈。他看酒杯很小一杯，赌气一口闷了下肚，结果嘶哈声变得更大声了。
朝阳笑得合不拢嘴，擦了擦笑出的泪，“所以你为什么辞职？”
被问的人正温柔地看着朝阳，想着自己在别人眼里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自己是这么腼腆可爱的啊，怎么会经历那么多事后彻底变了个人呢？
呵，生活啊。
“没什么原因，”陈言乐说，“单纯为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