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说完,看着沈弘卓不疾不徐的,忍不住着急,“你没看到今天那个吴庆里,他都敢谎称是五皇妹的未婚夫,如此狂妄嚣张,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殿下。”一个穿着黑衣的青年从院子外走进来,风尘仆仆的,像是刚赶回来,他是赵奕最得力的属下。
赵奕神色微敛,脸色微微凝重,“如何?”
“属下不负殿下所托。”
“好好好,明日我便上禀父皇,忠安侯这次,定会为他的贪婪付出代价。”赵奕沉声道,从账簿到手之后,他便派人追查与之相关的人,此次一网打尽,必将这些危害朝堂的蛀虫清理干净。
赵奕拍了拍沈弘卓的肩膀,“此次能如此顺利,你功不可没,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殿下,我无此意。”沈弘卓声音很淡。
赵奕叹了口气,又是和以前一样,他还以为这次会有所不同,“罢了,我不勉强。”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五皇妹这边,你留下来照看。”赵奕不担心他会拒绝,他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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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赵绾月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脸颊,昨日她隐隐想起了一些东西,似乎有人要杀她,又有人保护了她,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的容貌,只记得她叫她月儿。
如此想着,她的后背忽然出了一层冷汗,那人……不会就是她娘吧。
她昨日在赵奕的宅院醒来时,已经不见沈弘卓的人影,她也没法再问,便跟父皇派来接她的人回了宫。
她要再去问问。
“公主,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桃喜匆匆进来,和她差点撞上,好在她及时停住了。
“不是让你去拿点心,你这匆匆忙忙的,是怎么回事?”赵绾月自然是看出来了,她一向稳重,很少会这般鲁莽。
经她一说,桃喜立刻想起来自己是来告诉她,“公主,出大事了。”
“什么事?”
“忠安侯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陛下震怒,这会儿良贵妃娘娘正在御书房求情呢。”桃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震惊,“据说还是七殿下揭发的。”
赵绾月听完,让桃喜去准备些养神汤,父皇震怒,只怕是不曾用膳。
“公主,这个时候过去,万一陛下迁怒……”桃喜有些迟疑,毕竟伴君如伴虎,陛下平日里待公主不错,但盛怒之下,难免会有些失控。
“无妨,你且去备下。”赵绾月说道,去找沈弘卓之事只是暂时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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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绾月没来过几次御书房,仅有的几次也都是李福瑞来接的。
良贵妃和太子赵荣跪在殿外的石板砖上,听到里面忽然响起的瓷器碎裂的声音,良贵妃喊道:“陛下,求求您网开一面。”
赵绾月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从前的良贵妃温柔高贵,受人敬拜,何曾有过今日这般狼狈的模样。
赵荣看她一眼后就避开了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赵荣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门一打开,良贵妃看到出来的李福瑞,神色一喜,“李公公,可是陛下愿意见我了?”
李福瑞表情微顿,摇了摇头,说完朝她身后的赵绾月走去,“公主进去吧。”
赵绾月正要进去,李福瑞又低声说了句,“陛下正怒着,公主慎言。”
“多谢李公公提醒。”赵绾月微微点头。
“你来是为了什么?”赵贤问道,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自然是为了父皇的身体康健。”赵绾月将养神汤放到他面前,还有一盘糯米糕,“父皇就算再生气,也要吃饭,我听说父皇一点东西都没吃,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呢。”
赵贤没什么胃口,也没有动筷。
“父皇,抓到一个贪污的官员,就能让那些曾经受害的百姓不再继续遭受这等恶事,这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啊,若是没有抓到,他便会一直作恶,百姓也会一直受害。”赵绾月觉得能及时止损,也是一件好事。
“朕一想到那些被压榨的百姓,就恨不得立刻活剐了这群贪官。”赵贤咬牙切齿的说道,什么时候,朝堂上才能没有这些害群之马,他方能真的安心。
“父皇说的是,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好好保重身体,才能好好料理他们。”赵绾月又看了看那碗养神汤,“父皇就喝一点吧。”
“你啊。”赵贤端起来喝了一口,又看了她一眼,“朕听说你昨日晕倒了,本来打算去看看你,只是去的时候你已经睡下了,今早又发生了这些事,还没问你怎么回事?”
“就是累了吧,身体有些虚弱,太医也说没什么大碍,好好调理就行。”赵绾月说道,继而又道:“父皇,昨日在宫外,有个人声称是我未婚夫的事……”
“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也派人去查了。”赵贤昨日听说之后,便下旨派人去查了。
那她只要等父皇查清此事为虚,到时候吴庆里应该也不会再胡乱攀扯了。
赵贤放下养神汤,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赵绾月,说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赵绾月眸光微顿,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赏花宴上被赵奕抓住的宫女,什么都没审问出来,父皇却放了人,后来他还让李福瑞送了很多东西到流光殿。
“会不会怪父皇?”赵贤看着她问道,这件事确实让她受委屈了,刚才李福瑞禀报说她来了的时候,他有想过她或许多多少少会提几句,但她什么都没说,反而懂事的让他于心不忍。
赵绾月摇了摇头,“父皇肯定有父皇的顾虑,自我醒来后,父皇对我照顾有加,月儿都记在心里,亦不愿父皇为难。”
赵贤笑了笑,心里想着该如何补偿她,“朕听说你昨天见了沈元诚。”
赵绾月点了点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如实说道:“在街上碰到的,当时他和表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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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御书房出来,赵绾月出宫去找沈弘卓,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娘的下落。
她没有去沈家,而是去了他说的一处别院,大概是真的不想和她扯上什么关系,所以连让她去沈家找他都不愿意。
院子里花草繁盛,像是有人精心栽培,但现在她无心欣赏,坐在院子里等人。
沈弘卓来的很快,他是骑马过来的,身上穿着墨色锦袍,眉目清朗,从马上一跃而下,行云流畅,难怪她从前会喜欢。
“你来了。”赵绾月往前了两步,开门见山的问道:“我想知道,我娘……她在哪?”
沈弘卓目光微沉,声音有些低落,“她不在了。”
赵绾月心里很难受,梦中模糊的场景涌现,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的模样,“她葬在何处?”
沈弘卓并未隐瞒,同她讲了她娘和沈家的关系,一些相关的事情也都同她细细说了。
赵绾月虽没有记忆,但听着他所说的往事,她能感受到,她娘待她很好,她想去祭拜,便又上了马车,前往沈家。
沿街路上,微风轻抚,车帘微微晃动,她掀开,想透口气,街上一如往常的热闹,她的心情却十分沉重,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
是以她没有看到,远处的街上官兵正押着忠安侯府的人,那群人中间,一双带着深寒恨意的眼睛盯着马车。
马车缓缓停在沈家门前,赵绾月从车上下来,心情沉重复杂,她对沈家并不熟悉,于是跟在沈弘卓身后。
路过后花园的时候,迎面碰到了沈夫人季筱,她衣着华贵,面容和善的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沈夫人不必多礼。”赵绾月客气的说道,余光中瞥到沈弘卓神情淡漠,看来外面的传闻还是有些真实的。
“公主来此,所为何事啊?”季筱笑着问道,不经意间的打量着她,花容月貌,温柔端庄,完全不似外面传的那般,若是能促成她和元诚的好事,她乐见其成,但看到沈弘卓站在她身旁,莫名的更让人心烦,也不知道他怎么搭上她的。
“祭拜亲人。”赵绾月眼眸微暗,她还没想起来之间的事,但阿娘的死,她一定会找出幕后凶手。
季筱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弘卓和赵绾月已经走了,那个方向是通往祠堂的,跟身边的嬷嬷说道:“祭拜亲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去通知老爷,让他去祠堂看看。”
进了祠堂,赵绾月上了香,跪在蒲团上,待了许久才离开。
刚出祠堂,她看到许多沈家人都在,大概猜出了他们的来意。
沈老夫人激动的走到赵绾月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身体微微颤抖,“你是妍儿的女儿。”
“娘,她是永乐公主。”沈毅兴在一旁小声提醒了一句,她不仅是他妹妹的养女,更是当朝的永乐公主,他生怕有所唐突冒犯。
沈老夫人满眼怜爱的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恳求之意,“永乐公主,你……能与我说一说我女儿的事情吗?”
“娘,公主失忆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沈毅兴又一次小声提醒道,沈老夫人这些日子一直陷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之中,对外面的事也不了解。
“失忆,失忆了?怎么会失忆了呢?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啊?”沈老夫人激动的说道,她的女儿死了,赵绾月失忆了,她不敢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到底是谁要害你们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老夫人节哀。”赵绾月宽慰她道,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能安慰到她。
沈老夫人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还让她日后多来府上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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