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素白,香雾萦绕床幔清扬。
床榻之上四五人东倒西歪,顾九命青衣白纱散乱,半遮半掩。
然气氛凝滞,处处暗藏杀机。
她一手挑起三清派大师兄光洁的下巴,挑衅地望向攻占了她寝殿的九派掌门:“今儿人这么齐?”
今日九派齐聚,自然是来讨伐她这名祸害遗千年的大魔头。
“妖女!放开我师兄!”
一名蓝袍灵纱,气质轻灵的女子率先沉不住气,飞身上去准备夺回妖女手中的师兄。
谁知那妖女顾九命轻描淡写地一挥手,跪伏在地瑟瑟作抖的另一名三清派男宠便不受控制地飞进床榻之上。
男宠正正迎接了那一剑,血洒当场,染红素白的帐幔,在女子剑上死绝。
女子当下吓得面色惨白,飞身急退,哐地一下丢了染上同门血的佩剑。
“妖女!你怎敢!?”
女子又愧又怒,望着顾九命与她几分相似的脸,便更觉羞恼,仿佛那淫遍三海八荒的魔修是她自己。
顾九命轻笑:“我怎敢?人不是你杀的吗?你师兄亦自愿当我裙下臣,我何错有之?”
“师兄!”女子急唤一声。
顾九命指尖用力,斜眼一挑:“说,我可曾逼你?强迫你?”
三清派大师兄封嘉赐,一代剑修天才,当初三清派收他为徒,可谓开门设宴,邀遍九派同庆。
可见三清派何等重视这名弟子。
此后,封嘉赐并不曾辜负门派厚望,秘境试炼、擂台比赛、青云榜上皆崭露头角,锋芒毕露。
然而最后折在了这名妖女手里。
封嘉赐模样极好,清风霁月,眼若浩瀚星辰,他垂眸,抬手替顾九命将滑落的衣裳盖回,方道:
“不曾。”
众人一片静默,三清派掌门更是顿足捶胸,扼腕痛惜。
女子怒然:“司南庚!你搞出来的烂摊子,怎的鬼鬼祟祟躲在后方?”
一袭黑红道袍男子从众人中走出,司南庚模样俊俏清隽,气质矜贵。
分明是十绝门的少魔君,却颇有几分谪仙气度。
他先是看女子一眼,方对顾九命道:“你何至于此,为了气本君掳走各大门派的天才弟子,与九派为敌?”
“你该知道,本君爱的只有小怨一人。”
小怨正是方才的女子,全名楚水怨。
此话刚落,顾九命翻身而起,一手撑着床榻,杀气瞬间横扫此方空间。
有修为不足的小弟子被震吐了血。
一句蕴藏杀机的话炸起:“就你?也配!?”
画面到此为止,许是记忆的所有者被顾九命一震,给震晕过去,后面的事情皆不清楚。
随后画面一转,来到了风雪狂舞的雪山之顶。
千峰万仞的雪山山脉延绵,天地茫茫,浩渺无垠。
还是同一群人,九派掌门率领数千弟子,围攻妖女于雪山之巅。
此次,妖女红衣,黑发随风雪飞舞,嘴角一抹血色,俨然身受重伤。
“妖女,你辱我门弟子,残杀忠良,搅得三海八荒无一日安宁,只因你一个不高兴,便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你自当灰飞烟灭,以偿还死去英灵!”
“杀妖女!祭英灵!”
“妖女该死!还我儿命来!”
“诛杀妖女,伤她一剑,十万灵石!”
呐喊喧嚣冲天,正气浩然,各派弟子顿拔剑,剑指妖女。
顾九命望着众人冷冷而笑,拔刀而立,长直黑刀泛孤寒冷光,一如其主眼神。
刀尖没入雪地三分。
她勾勾手指,道:“来,看本妖女能给你们赚多少灵石。”
“杀!!”
杀气震天,众弟子一哄而上,这一场围堵截杀从始至今已然三个月,三个月时间,血流成河。
这一次,定将妖女当场斩杀!
寒风凛冽肆掠,吹得人心头热血直发寒。
妖女天生孤煞,又修为极高,那把刀饮了不知多少血,阴寒逼人。
这一场多人对单人的大战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天时间,从战意凛然到望之畏惧。
三天时间,妖女体无完肤,却屹立不倒,刀一横,唬退了多少弟子。
最后,少魔君司南庚手握魔鞭踏雪而来,他悲悯望着她,道:“本君从不知你痴情至此,可惜可叹,奈何你是插足本君与小怨的第三者……”
顾九命目光森然,巍然不动。
一片雪花飘落,触及她的眼睫,融化成水蜿蜒而下。
他幽幽叹气,抬手想替她拭去脸上的水:“你何必哭,本君知你想问什么……本君爱过。”
说罢,他扬起白骨铸成的魔鞭,啪地一声破空而出——
顾九命醒了,她睁眼静静思考。
成为妖女顾九命,最后惨烈而亡……是她的将来。
她环顾眼前的环境,简朴的屋内焚烧着檀香,没什么装饰,只有数个蒲团,一个几案,简陋得全然看不出是将军府内的屋子。
几案旁,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已然凉透,目眦欲裂,面容扭曲。
正是那位给她看到记忆的重生者。
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跟着老道士久居将军府的小小随侍。
什么空神域的祸害、淫遍三海八荒的妖女、与魔修司南庚相爱相杀的第三者等等,都与她无关。
甚至连所谓修道者,也不过是神话故事或话本里才有的人物。
距离她这般的凡人,实在太过遥远。
况且……
顾九命困惑于心,她自认非圣人贤者,但跟随老道士多年修身养性,读四书五经,明大义懂礼法,知天地伦常。
且不说因个人喜怒,屠戮人命此事。
单说当一个魔修的第三者,甚至为了气这魔修,掳走各大门派弟子当男宠一事,实在有些荒诞不经。
她当真长歪了?
不容她细想,咚咚咚三声,屋门被敲得震天响。
顾九命从容解下尸体的香囊,或者说储物袋,把储物袋藏在灯台之下,又拿帐幔盖了尸体,才往门外走去。
储物袋里,有此人为了重生后不忘旧事,把前世所有事情记录下来的玉简。
若被人发现,她恐怕活不到当妖女的时候。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名白眼翻上天的婢女,婢女道:“将军让全部下人去大殿集合。”
顾九命便关上门,随她一块前去。
她五年前跟随老道士而来,因将军夫人信占卜算卦,于是老道士留在府中久居。
她自不是府中婢女,又因为老道士之故,在府中白吃白住,早已不受人待见。
大殿之上,乌泱泱跪伏一地,人数近百,却静悄无人咳嗽,气氛凝重异常。
顾九命被婢女一拽,跟着跪在地上,倒下前,倒是瞥见座上多了几个人。
“本将问你们,可见到府中有可疑人物?回答者,赏。”
将军声音雄浑有力,一开口便震得下人们的身子伏得更低。
“将军莫急,容本君细问。”
一道男子清润之声响起,顾九命顿觉耳熟。
“那红袍贼人偷窃了本君道侣一件物品,颇为重要,大约是藏进了将军府,若有人知道,本君自当有赏。”
场面越发安静。
顾九命眼中暗光浮沉:那重生者也是红袍。
“罢,你们不说,本君自有办法查。”
说罢,顾九命便察觉有人在人群中走动,片刻后一声惨叫在人群中响起,哀怨至极,渗入人心。
众人抬头看去,顿觉可怖。
那小厮被一个黑红道袍的男子钳住脑袋,一道黑光后,小厮面容扭曲,瞳孔扩散如神魂出窍,半柱香的时间,小厮已瘪如干尸。
死得不能再透。
气氛为之一肃,众人神色俱震。
道袍男子朝上位者摇摇头。
这时候,众人才望向上位者。
同样的黑红道袍,男子坐在将军侧座,面容不清,却仪态端方,气质雍容,望着他们这群下人,仿若望着蝼蚁。
不,准确说,他望着将军府的慕将军,也如望着蝼蚁,或许是一只头领蝼蚁。
他一手散漫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一挥手:“继续。”
惊恐、慌乱扰了将军府的安宁,众下人挤在一处,你推我挤,生怕下一个便轮到自己。
几个人仓皇欲逃,被门口的守卫把枪一横,拦了回来。
今日的将军府,宛如地狱,魔鬼降临,一个个接着,偶尔有人能幸运在黑袍人手下活下来,却也落得一个痴呆下场。
没多久,一双黑底绣金鞋落在顾九命眼前,黑红交错的道袍轻拂。
“你。”
顾九命盯着鞋,静默不动。
黑袍人的手按在她的头顶,冰冷渗骨,顾九命眼睛微睁,无相之眼已然开启。
无相之眼可为她争取一息时间,一息若逃不掉,她难逃一死。
感觉森寒之气钻入头骨,她正要催动无相之眼时——
“慢着,让她抬起头来。”
森寒之气迅速退去,她的脸被黑袍人抬起。
上位者飞身而来,一如神祇临世,他在顾九命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半响,他俯身抬着她的下巴,喃喃道:“小怨……”
顾九命静望着他,不悲不喜,一双眼睛极为通透,似是能直达心灵,又如深渊无底。
她执拗道:“我叫顾九命。”
他拇指轻抚她的下巴,竟是魔怔了一般:“小怨,你可算回来了。”
“少魔君,她只是一名凡人,并非楚仙子。”
司南庚回神,又细细打量顾九命,道:“确有不同,小怨的眼睛,灵动清丽,你的眼睛如一潭死水,实让人不喜。”
此话说得,仿佛顾九命长了双眼睛是一种罪过。
“顾九命?”他摇摇头,“从今日起,你便叫顾怨,跟我离开,我助你修炼,迈入筑基享两百之寿,自不在话下。”
此言,当真是众人不可求的赏赐,特别是眼看着同僚一个个死在这群人手里的下人们,纷纷眼露嫉妒。
便是慕将军,也隐有羡慕之色。
顾九命仍神色不动,静得反常。
所以,那一世,他便是这般把她带走了?
新文指路专栏《逃离偏执狂[穿书]》
文案:
佟因穿进一本惊悚小说中,成了能听见死人心声的女主。
而原男主是个偏执狂,从小收养了原女主,占有欲极强,对原主又爱又虐,虐身虐心,事后又求原谅,原主每次心软。
佟因:对不起,不想当受虐狂。
她当即决定离开,一板砖敲得他头破血流,站都站不起来。
谁知出门被他的狗腿逮。
全村人冷眼旁观,关键时刻是一个叫李追玦的男人用一个眼神把偏执狂逼退。
他低声安抚:“别怕。”
佟因当时就热泪盈眶了,这个惊悚小说里还是有好人的。
李追玦是山神庙里的庙主,村里的人说,他是神,是风骨峭峻的君子。
后来,她跟李追玦遇见一具无头尸。
无头尸惊惧大叫:“是他!硬生生把我头拧下来的男人!”
佟因毛骨悚然地回头。
李追玦在朝她笑,笑意深深,无害至极。
她真傻,真的,单记得原男主是个偏执狂,却忘了还有个把他逼成偏执狂的变态大反派。
——
李追玦最开始遇见佟因时,她仓惶、脆弱得一只手能掐死。
他想看她挣扎、尖叫。
可她没有,她只是把他骗进棺材里活埋掉。
他躺在棺材中垂眼沉思,他应该像对待别人一样,把她的头硬生生拧下来。
匪夷所思的是,他似乎下不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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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离偏执狂[穿书]》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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