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涯……我喜欢你，可我并不爱你，好像也算不上真正地爱青郅。”卫黎轻轻吐气。

如果她爱他，她就不该杀了他。可她究竟为什么会时时想起他，卫黎也说不清。

太多的事等着她去做。她得活着，才不能让那些恶人如愿。

“是我杀了他。”卫黎道。

“或者换句话说，我本就是为杀你们四人而来。你明白了吗？”她抬起眼，迎向解涯的目光。

“……可是为什么？”解涯看着她。

有一个人骗了他，她来到他身边，不过为了杀死他，他现在就该杀了这人才对。可他却觉得如此无力，只能问一句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杀了你们是我曾答应的事!”卫黎走近一步，目光如剑。

解涯退了一步然后立即止住，他咬着唇轻声道，“所以，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杀了我，是这样吗，卫黎。”

“我们一切的过往，你都不肯承认吗？”他站在那里，眸间似有水光闪过。

“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引颈受戮，我恐怕做不到。”解涯扯了扯唇角道。

他沉默许久，“我不想计较这么多了，不管怎样，你都得和我在一块不是吗，跟我回去吧。”

卫黎同他又回到了妖主府内，解涯仿佛很忙，他一进府中，便有人匆匆来报，引着他去了前殿。

卫黎躺在榻上，却听铉止于识海之中道，“宿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快一点才好。”

“洄壶秘境以我要你去取的太初玉壶为灵力之源，这玉壶……便为千年前仙界大能为造此境所化。”

“然而近百年来域外妖邪多次冲击之下，致使这秘境界壁薄弱，有损毁之危，亦使这玉壶分离为四片，由四域妖主共同保管。”

“四域妖主，便为丹璘仙尊下界的化身。唯有杀死妖主，方能使仙尊真身重塑，整复秘境。”

“所以，若有人想要此境恒存，借助此境扭转时间，便不愿让你杀死妖主。”

“宿主，你我杀死他们，此为正途。”铉止一气说尽，将种种抛出。

“你究竟和你口中的丹璘仙尊，是什么关系？”卫黎问道，“你好像，有些过分清楚这些事情了。”

丹璘仙尊……这个已经近一千年没有人提起过的名字。

丹璘仙尊——谢旻。

他究竟是谁？天地唯一的尊者，三界共同的主人，亦是他的主人。

“……”

铉止并没有实体，只是他的沉默出卖了他。

“你为什么要我以情动之，为什么要送我回他们少年之时？”卫黎问道。

“……或许我该告诉你，不要动情方为自在。可这一场回溯本身便是以情动人，你若不动情，如何能动他人？”铉止道。

……你若不含真情，我的主人又怎会信？

“若不以情动之，如何取得四域之内那玉壶碎片，世上再难有比他们更强的修者，又怎么拿到那本体至宝。”铉止道。

“噢。可是你听到了，解涯也听到了。我不想喜欢他，我也不该喜欢他。”卫黎略略勾起一丝唇角。

“我看着那双眼睛，就禁不住让他失望，让他颤抖，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让他知晓我并不爱他。”卫黎道。

夜空之中，几点寒星闪烁。卫黎站在窗前，眺望着夜色的深处，轻轻道，“你的任务，或许不该选择我。”

“不。这次，我们自己去找那太初玉壶。有了一个碎片，其他的几片若是相距不远，自能相互感应出原本的位置。”铉止道，“你可以将它拿出来试试。”

卫黎拿出那碎片，却见那碎片在手心当中转如罗盘，然后定定指向了一个方位。

那个方向是——解涯的寝殿。

卫黎皱着眉看着，那里如今并无灯火而解涯现下应当正忙，不如便过去看看。

既然打算去，那便该快些。

她小心踏上伏光剑，然后向解涯寝殿方向飞速行去，一路避开守卫，自窗口进了这间黑漆漆的屋子。

手中那碎片转动不休，卫黎屏住呼吸，看着它缓缓停下，然后定定指向一个方位。

室内光线太弱，卫黎蹙眉看去，一片漆黑几乎看不清什么，她唯有朝着那更近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指尖刚触上那床榻软垫，却陡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她身前炸起，“你想干什么？”

卫黎心下一惊，缩回手来。抬头却见那黑影坐在床上定定看向她，正是解涯。

他早已回来了，他隐去了身形，他方才正在这。

卫黎因着这一吓呼吸急促些许，解涯歪了歪头，状似好奇道，“怎么，是来找什么？”

他看向她手心，然后眯起了眼睛，“你手心里的这个东西，恐怕并不该属于你。”

“你拿着这个东西，来找我殿中的另一片？”解涯挑眉道。

然后，他轻轻地笑了，似乎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又似乎只是一点纯粹的快乐。

下一瞬，卫黎手中那碎片竟瞬间腾起，轻轻飘在空中，她看向解涯，便见他牙尖咬着一个莹白的东西，那正该是属于他的另一片。

“你若要，便自己来取，错过这个机会，我便不知道还会不会想给你了。”他轻轻勾头，将那碎片展示。

那碎片莹白如玉，此刻夹在解涯的唇间，映得那颗豹齿洁白如雪，月色之下，照出唇瓣的红润亮泽。

“你……”卫黎被这场景一惊。他在发什么疯。

“来吧，只要你愿取，我便将这片送予你。”解涯轻声道，如引诱般又微微前探些许。

“你看，它正等你来拿。”你看，我也正等着你来取，他勾唇浅笑。

解涯心中暗道:既然你要了他，那也要了我吧。我也是你的。我也得是你的才行，卫黎。

卫黎伸出手指，快要触上那碎片之时，解涯却微微仰起了头，于是她的手指就触上了那柔软的富有弹性的唇。

卫黎便知道这只豹想要的是什么了。

“你想要我？”卫黎道。

“是，或者说，我想要我属于你，卫黎。”解涯轻声道，然后那一双金眸在夜色下更加闪亮，“可以吗？”

他想，他明白青郅那时为何就那样轻易把所有都给她了。就因为一个甘愿。

这世间万事，总逃不脱一个心甘情愿。

罢了。

“那么，如你所愿，解涯。”卫黎道。

她一把扯下重重帘幕，然后轻轻俯身，于他唇间落下一个吻。

他金眸亮意更甚，竭力探起身体来回应。

他们二人迷乱于此刻，疯狂于此刻。

就像解涯说不清怎么这样轻易就交出了这至宝，就像卫黎说不清怎么这样简单就应下了他的邀请。

他们头贴着头，面贴着面，唇瓣贴着唇瓣。

明明她在想为何他这样轻易交给了她，他在想难道她只是为此物而来。

明明他们各怀心思，却又以最近，最无可阻隔的距离贴近。

然后一起燃烧，绽放，愉快。

外间突然下起冷雨来。

这场雨淅淅沥沥，掩盖了一切莫名的声响。掩盖了这余霞殿内的一场欢情，满室温香……

第二天晨起，卫黎身边，却又没有了那只豹。

他真的太过忙碌，可卫黎转过头，却看见枕边果然放着的那枚玉壶的另一片，那碎片光华流转，不似凡物，解涯说到做到，他就这样给了她。

他昨夜之前分明信誓旦旦，说要杀了她。

他食言了，可卫黎弯了弯唇角，有些高兴不起来。

她看着手中这轻易得来的碎片，不由皱了皱眉。

他就这样给了他。此物四域妖主各执一枚，所以，他岂会当真不知她的来意？

她轻轻握住这冰凉的尖锐的碎片，直到那锐利一角陷入掌内方才停了下来，然后阖上了眼。

此时，主殿之内。

解涯坐在主位之上，看着阶下众位臣子。

“大人，原东域所属守卫一事我域兵士已就位，东域边界之处由我域加强对阵法防守。”诏栎上前一步，禀报道。

“好。此事由你继续跟进，东域主位，尚未落定，我南域妖士，需继续值守。”解涯道。

“大人，因北域符殷大人出关，金泽大人手中诸事已毕，已向北域递交辞呈，重返我朝。”另一府臣道。

“金泽……他要回来了？”解涯挑了挑眉，“很好，着礼部安排下去，设宴迎接。”

他百年前将这小白虎派去负责北域镇守之事，没想到他完成地真的很好。

不过，解涯与他其实也已有十数年未见，若是金泽还朝，是件喜事，卫黎看到他也会高兴的。

想来，小白虎现在应当变了很多，哪里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他会像虎族族长那样威严，他长大了。

“是，大人。”那人应道。

“大人，北域另有消息来报。”应铖瞥见解涯脸上欣色，抓紧一步上前道。

“呈上来。”解涯看着他神色不对，不由眯了眯眼。

解涯展开手中灵册，却看见是符殷告诉他，东域玉壶碎片的线索，找到了。

……找到了。似乎太快了。

或许他不该这么想。

可是她还在他的殿中，她做了这事，如何撇出来。

解涯蹙眉望向寝殿，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将手中灵册焚毁。

他长睫垂落，掩住了那双金眸，“应铖，稍后到我书房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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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